第18頁 文 / 夏喬恩
除了同房,他甚至時時注意,從不讓她落單。
雷夏嬌原就對他忌恨,雷龐也看他不順眼,如今家產必須一半歸他,他們虧子兩人必定更是恨他入骨,他自然不得不防,只是話說回來,他要防的又何止是他們母子?
父親並非糊塗之人,如今將一半家產留給他,必定早料到雷夏嬌母子會反彈記恨,惹得他們彼此間嫌陳更深,讓他實在不得不懷疑他的用意。
只是他要給,他卻不見得一定要收,無論他的用意為何,雷家的未來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更無任何責任。
想到此,他薄唇冷蔑微掀,一旁小桃適時遞上茶水,他眼捷手快勾住她的細腰,一把將她拉坐到自己的雙腿上,疼惜地揉著她幾乎跪了一整天的雙腿。
「累嗎?」他問。
「不系。」她立刻搖頭,臉兒染暈,實在不習慣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暱,即使兩人已有過夫妻之實,但屢屢面對他理所當然的摟抱,她還是覺得羞澀。
「不累也得早點上床休息,明日還要忙上一整日。」這小女人嘴巴上總是說不累,可他又豈會看不出她眼底的疲倦?
他們快馬加鞭一路趕回京城,旅途本就勞累,加上這幾日為了籌力喪事,她更是難以得空休息。
縱然她已不是雷府的下人,但幫忙做的事絕不會比其他下人少,為了父親的後事,她處處盡心盡力,全力以赴,遠比只會在靈前打磕睡的雷龐,以及只會動口不動手的雷夏嬌誠心百倍。
「是。」她乖順地點頭,如獲特赦般連怕想自他腿上跳下,誰知道他卻是說話不算話,不僅不肯鬆手,反倒抱得她更緊了。
小臉更紅,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誰知道卻意外對上他沉重的目光。
「娘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又可以見到他了。」他若有所思地說道,可語氣裡卻沒有半點開心。
她沒響應,只是緩緩伸手揉開他眉頭的皺折。
「本來就是無情之人,就算見了面又豈會真心待娘,只怕娘在黃泉之下又要再次失望。」他目光黯然,至今仍然忘不了母親受過的苦。自古以來,多」清總被無」清傷,縱然可以同穴,卻只怕更傷。
「不會的,大夫人一定不會失望的。」她搖搖頭,安慰著他。「等了那麼多年,大夫人終於能夠回到老爺身邊,黃泉裡沒有二夫人,誰都不能再將他們拆散了。」她認真說出自己的想法。
雷厲一愣,沉默地看著她。
「就算老爺真的無情,可小桃相信大夫人必定也是心滿意足,何況……」她頓了頓,猶豫了會兒才又道﹕「何況小桃不認為老爺真是無情之人,畢竟當年大夫人去世之後,二夫人屢次想將府裡的蓮花池給填手,老爺卻始終不肯答應,若不是老爺心中還有幾分情,府
裡恐怕早已沒有蓮花池了。」
「生前不善待娘,留下蓮花池又有何用。」他不以為然的冷哼,拒絕相信雷觀還有心。
娘生前為他受盡折磨,在娘死後留下蓮花池只顯得他心虛。
「或許沒用,可卻足以讓老爺暗物恩人。」見他不高興,小桃不禁澎以氏了嗓音,細聲道;「這些年來每逢大夫人忌日,老爺總會在蓮花池邊待上一整夜,直到天邊破曉才離去。」她捏著裙擺,終於還是忍不住多嘴,將所看到的事如實描述。
她說這些話沒別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也許大少爺仍然不會原驚老爺,可她希望他別再那般憎恨老爺。
相信大夫人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暗物思人?」雷厲還是一臉譏消。「生前無愛,死後又何來相思?只怕是愧疚居多。」
「無論是愧疚還是思念,可至少證明老爺心裡終究還是有大夫人的,哪怕只是一點點,大夫人必定也是歡喜的。」她輕聲說道。「只要大夫人歡喜就好了。」
只要大夫人歡喜就好了?
雷厲又是一愣,雖然不同意,卻也不再開口反駁。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年恩怨又豈能一朝一夕就放下,見他沉默不語,她也不再多話,只是任由他環抱著自己,誰知門外卻忽然傳來一串敲門聲。
「大少爺,請問您睡了嗎?」是府裡的李總管的聲音。
雷厲動也沒動,只揚聲問:「有事?」
「二夫人有些事想和大少爺討論,請大少爺到靈堂一趟。」
「我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一聽見是雷夏嬌派人來請,雷厲想也沒想便開口拒絕。
「可事關老爺和大夫人明日合葬事宜,二夫人特別吩咐一定要盡速與您研討商量……」李總管為難道。「不過既然大少爺累了想歇息,那麼奴才這就去替您回話,讓二夫人自行定奪。」語畢,門外的李總管果然立刻離去。
聽著那逐漸淡去的腳步聲,雷厲縱然無意挽留,卻也不得不心生疑慮。
明日送喪入土一事他早已吩咐妥當,應該沒有其他事需要討論,不過今晚他提早回房,靈堂只有奴僕看守,難保雷夏嬌不會暗中使壞,又打什麼鬼主意。
「您還是去一趟吧。」小桃扛著他的衣袖,顯然與他同樣擔憂。「自一開始二夫人就不同意合葬,也許又要生出什麼事端。」
「我知道,但我不能放你一人。」雷厲將眉頭皺得更緊,不得不處處慎防。
「小桃可以和您一塊兒去。」
「你累了。」他回絕她的提議,怎麼捨得又讓她奔波一趟,尤其這幾天雷龐也在靈前守靈,她始終顯得驚懼害怕、坐立難安,若是待會兒雷龐也在靈堂,她恐怕又要難受了。
「只是去靈堂一趟,小桃一點也不累,真的。」她搖搖頭,就擔心雷夏嬌又要計劃什麼。大夫人好不容易終於可以和老爺同穴,絕不能讓二夫人給破壞了。
「不行。」他不改初衷。「這件事我自會處理,你先睡吧。」
「但是……」
他點住她的唇。「我很快就回來,我走後你立刻把門窗嚴密河好,不論是誰來都千萬別開門,知道嗎?」他輕輕將她放到地上,最終還是決定到靈堂一超。
她無法拂逆他的意思,只能點點頭看著他起身,一路跟著他走到門邊。
「記得,千萬別開門。」臨走之前,他不禁再三交代。
「我知道了。」
縱然擔心雷夏嬌會暗中使壞,讓雷厲不得不去靈堂一趟,但一路上他卻怎樣也無法放心房裡的小桃。
偌大雷扁人多嘴雜,雷夏嬌就算再大膽,也不至於明目張膽的亂來,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雷觀去世,雷府便由她作主,只要她一聲令下,誰敢不聽她的?
何況狗急跳牆,眼看一半家產就要落在他頭上,她勢必不會眼睜睜地任由一切發生,就怕她叫他出來是為了調虎離山——
雷厲愈想愈不對,愈想愈不安,總覺得事有蹊蹺。
眼看靈堂就在前方,他卻乍然停下腳步,毅然決然轉過身,直奔遠方廂房。
該死,但願一切只是他多心。
但願小桃安然無恙,否則他絕不會放過雷夏嬌!
第0章()
彪悍身軀風馳電掣,疾如勁風,自一排白色燈籠底下迅速掃過,眨眼間便消失在長廊的盡頭,再也看不到人影,獨留成排燈籠不停搖晃,映得整條長廊忽明忽暗,幽魅詭話。
一名奴僕正巧自長廊另一頭走來,見燈籠無緣無故地亂晃,卻又感覺不到絲毫夜風,不禁嚇得將手裡的一盆水全灑到地上,還以為是撞鬼了。
適逢府裡辦喪事,又見到這詭異的景象,該名奴僕嚇得連聲音也喊不出來,只能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逃之夭天。
窗子被破壞,門也被打開了,而屋裡一個人也沒有。
當雷厲回到廂房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副景象。
無論屋內屋外,到處都找不著小桃的身影——
小桃真的不見了。
銳利黑眸瞬間燃起滔天怒火,雷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更不敢相信自己會一語成讖,他瞪著床腳下那被扯到地上的被褥,幾乎可以斷定來人一定是破窗而入,再將準備睡下的小桃從大門給擄走。
那條被褥就是最好的證據,而從被褥凌亂的情形來看,小桃當時一定是拚了命掙扎。
喀啦!
他倏地握起雙拳,十隻指頭的關節瞬間發出駭人聲響,身上每一寸肌肉全都緊繃了起來,讓他看起來就像一頭陰鶩盛怒的猛虎,正準備大開殺戒。
該死的雷夏嬌,她竟敢這麼做。
她竟然不惜犯法,命人擄走小桃?
縱然沒有證據,可雷厲就是能夠確定,一定是她派人擄走了小桃,因為整個雷府只有她有這能耐,也只有她有動機。
重要的是,這並非她第一次想拿小桃對付他。
上次她想強押小桃回府時,他就該記取教訓,沒想到如今他的一念之差,竟然又讓小桃身涉險境。
該死,他實在太粗心了,方纔他真不應該離開,更不該拒絕小桃的建議!沒將她帶在身邊。回想當時雪靈花說得沒錯!他真的太過霸道,而他也終於因為自己的霸道而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