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初夏練習曲

第7頁 文 / 寄秋

    「四非學弟,關照一下學姊不會比登天還難吧?既然這位見不得人的執行長都同意和敝公司合作了,你又何必擋人財路?」夏語綾笑了笑,為了能拿下上億元的廣告案,她絲毫不介意「靠關係」。

    有實力的人不怕被比較,但是不用和人比腦力較勁不是更好?她也知道真正的勝利是看結果,有端得出檯面的成品才是致勝關鍵,可她對自己一向信心十足,這不是問題。

    「小夏學姊,事關敝公司聲譽……」陶四非力挽狂瀾,想把失控的火車頭再拉回來。

    夏語綾一把推開他,直接走向那背對著她的男人。「執行長的決定是正確的,「月光爭輝」會給你輝煌的一頁,讓你為這選擇大放光彩。」

    「我相信你辦得到。」初日輝說。從不讓人失望,會勇敢爭取她想要的東西,不像他……

    驀地,他神色僵硬地瞪著探頭到自己面前的臉孔,只見那張原本帶笑的明媚嬌顏慢慢斂起笑意,眼神由訝然到迷惑,漸漸的轉為陌生。

    「據說你是我學弟,可是我好像沒見過你……你真的是南陵高中的學生嗎?我不記得有你這號人物。」

    「你不認識我?!」

    初日輝一愣,語氣艱澀的間出這句話。

    事隔多年,他在外表上的變化確實不少,已由青澀俊秀的借懂少年變為昂藏而立的大男人,歲月的洗禮為他增添了內斂傲然的氣勢。

    但是,本質上的他並未改變,出色的五官仍有學生時代的影子,深邃的輪廓和眼眸極易拼認,以他倆過去的熟識度,她不可能認不出他是誰。

    如果連在操場上跌一跤的陶四非她都記憶猶新,那他更不是容易讓她忘卻的對象,畢竟他們相處的時光遠比任何人多,在她畢業前,他的身邊一直有她。

    「不認識。」夏語綾睜著大而圓的水眸,笑容可掬的說道。

    「我是初日輝,你得獎的畫作「日光男孩」的模特兒。」他語帶質疑,不相信她真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沒印象。」她說得敷衍,表情茫然,一副真的不認識他的神態。

    相較她漫不經心的態度,他內心衝擊甚大,隱隱火光在眸底跳動。「夏語綾,你沒有失憶症吧?」

    「難說呢,誰曉得我是不是撞過車,或從懸崖上摔下來撞壞腦袋?人的腦子構造複雜,一根小神經搭錯線就全完了。」她狀似灑脫的聳聳肩,輕快的玩笑語調彷彿琴弦,悄然撥動某人的心。

    「但你記得陶四非,你明明跟他毫無交集。」初日輝不能接受她記得別人,唯獨忘了他。

    陶四非覺得很無辜,打了個冷顫。他沒出聲站在一旁看戲也中槍,平白無故惹來某人橫眉怒視,而且還無從耕解。

    「血琳琳的畫面總是令人興奮嘛,一直到多年以後,我才知道自己有嗜血的一面。」夏語綾突地話鋒一轉,故作悄皮道:「唉!說不定我是吸血鬼,見血癡狂,所以才忘不掉陶學弟。」

    初日輝一聽,黑眸不悅的昧起。「你是說如果我在手腕上割一刀,你就會想起我是誰??」

    她笑得很假的一彈指。「有可能呢。」

    「夏、語、綾……」他聲音低沉,似有發怒的跡象。

    「兩位不要玩那麼大嘛,有話好好說……」陶四非見狀況不太對,趕緊出面打圓場,準備發揮他三寸不爛之舌的公關長才,彌平這兩人看似平和卻火花四濺的氣氛。

    可惜他說不到兩句話,就曉得自己異想天開了,眼前兩個人把他當炮灰齊齊一吭,低沉和嬌蠻嗓音同時在他耳邊晌起,轟隆作響——

    「閉嘴!這裡沒你的事。」初日輝向來冷傲的黑眸正在冒火。

    「你不要管,這是私人恩怨。」夏語綾也怒了。有誰規定人要惦記著一個不守承諾的人,她放下了還不成嗎?

    一個叫他閉嘴,一個說是私人恩怨,這兩人是怎麼回事,其要把他當隱形人忽視嗎?

    他大概明白他們之間的問題沒人能介入,眼下氛圍既緊張又撲朔迷離,他知道想留下來就要當自己不存在,因為他擔心他一離開,風華集團的辦公室會上演前所未有的鬥毆戲碼。

    氣勢上,身為男人的初日輝較強捍,看來佔了上風,不過神色雲淡風輕的小夏學姊也非省油的燈,瞧她墉徽地勾著眼神腕人,也是不用刀劍武器就能把人氣個半死。

    看她的樣子,初日輝想她八成還在「記仇」,因此歎了口氣,決定軟化自己的態度。

    「小夏,我們有十多年未見了吧?」是記憶美化了她,還是他把她放在心裡太久了,當年清雅容貌已成了今日的明艷嬌顏,卻一樣生動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顯然不夠久。」夏語綾撤撤嘴,不以為然。

    「所以,你是認識我的。」他嘴角微揚,柔和了臉上剛硬的線條。

    「不、認、識。」她一字一字強調,故意說著反話。

    「小夏,你想逼我收回給你的特權嗎?風華集團旗下不只是銀行、飯店、汽車零件連鎖專賣店,還有百貨公司及進口美妝等,想想看,若你能簽下一年的廣告合約,「月光爭輝」能獲利多少?」他威脅加利誘,試圖逼出她的其實反應。

    牙一咬,她再也忍不住地伸出蔥白食指往他胸口一戮,鋪天蓋地的滿腹怨言就這麼傾吐而出。

    「是誰在我畢業隔天就消失無蹤,還說什麼不見不散,放我一個人在戲院門口傻傻地枯等?那天是颱風天,你知道雨下得多大嗎?

    路上半個人也沒有,就只有我像傻瓜一樣的在等人……」她氣憤不己的說。

    她畢業那天,他們約定好了,不管分離多遠,彼此的感情不會變,學姊學弟的情誼也要往前邁進一步,從牽手開始,再到心的相守。

    誰知,誓言猶在耳際,他卻失約了,她整整等了他一天,他始終沒出現。

    失望是難免的,但更多的是擔心和焦慮,以她對他的瞭解,他不可能無故缺席的,除非生病了,病得下不了床,或是出了什麼事。

    她一直在等,等他打電話來解釋,可是事情都過了三天,他不僅人沒來,連打電話來知會一聲也沒有,放不下心的她只好主動去找他,看看有沒有什麼讓她幫得上忙的地方。

    但是後來,她後悔走那麼一趟,親眼目睹了傷人的一幕……

    之前,他們在畢業典禮上以鋼琴和小提琴合奏那首夏川裡美的「淚光閃閃」,當時感動了不少師生,雖然他們琴藝不佳,那幾分鐘卻彷彿成了雋永的一刻,日後她也知道這首歌成了南陵高中畢業典禮上必唱的驪歌。

    可教她錯愕心碎的那一幕,竟也和這首歌有關,她在他家門口看見當初在音樂教室和他一起練琴的女孩正抱著他,眼泛淚光卻笑著踮起腳尖,迎向他落下的吻。

    很美的畫面,很相配的一對。

    兩人渾然忘我的擁吻,背對著她的初日輝沒看見她,可是那女孩瞧見了,一臉歉意地朝她用唇語說道:「他是我的,我愛他。」

    隨即,兩人一同坐上停在門口的車子揚長而去,她看到的始終是他絕然而去的背影,不曾回頭。

    那一剎那,她真的很痛,覺得被傷害了、自己的心受傷了,原來她的在乎是多餘的,人家根本不希罕,她枉付真心了……

    「我是有原因的……」想起過往的種種,初日輝冷峻眼眸為之一黯,說不出口的理由讓他心裡更鬱悶。他不是不去,而是去不了。

    她揮著手,懶得再聽。「算了算了,都過了這麼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別再玩什麼扮家家酒,反正再多的解釋只是借口。」

    「你還在怪我。」知道她仍介意著,他心口有揮之不去的窒悶。

    夏語綾不再擺出虛假的面具,直率無備的說出多年前早該說的話。

    「我不能怪你嗎?當年的風雨有多大呀!公交車停駛、本來滿街跑的出租車一輛也沒有,我一路琳著雨走回家,差點被掉落的招牌砸到頭,而且還沒看到最想看的那部電影。」

    那天強烈颱風登陸,電影院全面封廳不賣票,即使她想進去躲雨,拉下的鐵門也教她無法進入,謗沱大雨一直下著,她冷得嘴唇都凍紫了,最後時間過了許久都等不到他才作罷。

    「我會補償你。」乾澀的喉頭一緊,他吐出一句聲音。

    那天他也在琳雨,只不過是在自家陽台。

    「免了,都不是年少無知的小男生、小女生了,過去的事己經過去,沒必要重提舊事。我現在過得很好,你更是如魚得水,這樣就足夠了。」她不是記恨,只是遺憾,覺得當初的自己傻得可悲。

    「你肯認我了?」初日輝站定在她面前微低下頭,凝視這張曾令他心湖悸動的容顏。

    他確實喜歡過她,在不知思念是何滋味的學生時代,高他一屆的她,是他心目中最閃亮的星星,在無邊無際的暗黑天空中閃爍。他羨慕她的豁達、隨遇而安,也想學習她不恨不求、只有歡笑不見優愁的人生觀,在她身上,有他所沒有的溫暖與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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