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綠風箏
沒錯，就是這樣。握拳。
邁著兩條長得令人羨慕的腿，人行道上的雷斯蔚端詳著位在地址上的建築物－－
暗紅色的遮陽棚，白色的窗簾，濃濃的法式風情，原以為只是間法式甜點的烘焙坊，沒想到還有令人神魂顛倒的咖啡，隔著馬路站在人行道上都可以嗅到獨有的美妙氣息，的確是個很適合坐下來喝杯咖啡、嘗口甜點的好去處。
望著眼前的法文招牌，雷斯蔚忍不住莞爾一笑。
人啊，真要有緣，什麼巧合的事情都會發生！
昨天以前，他打死都不相信他和康曉陽的距離會這麼近。
同一個小區耶！從他租屋的地方走到這裡，根本十分鐘不到。這下果真應驗了那句話－－好遠又好近。
小日子，「如此美好」的意思，他想，他和康曉陽接下來的故事，一定也會像店名一樣，如此美好！
雷斯蔚揚起笑容，帶著天生的優越感，邁開步伐傲然走向小日子。
他今天穿著襯衫、背心，打了一條窄版領帶，合身長褲下穿著一雙充滿雅痞風格的樂福鞋，帥氣度一整個破表，他一走進小日子，裡頭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在同一時間內轉過頭來，目光追隨他而行。
藏在目光裡的情緒，他熟得不能再熟，嫉妒、羨慕、欣賞、垂涎……
雷斯蔚站定，雙眸瀟灑且從容的梭巡，從門口到櫃檯，再從櫃檯到門口－－
咦，怎麼沒看到康曉陽？
帥氣俊逸的濃眉不由得蹙起。
原以為他的出現會受到康曉陽的熱烈歡迎，結果人呢？跑去哪裡了？她不是說過，不管他什麼時候來，她都會在這裡等他的嗎？
康曉陽，妳這個放羊的女人……
怏怏不樂之際，身後的門被一把推開，伴隨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哭聲。
「哇，媽媽－－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啦！」
雷斯蔚循著惱人的噪音回過頭去，門口走進個小女生，一手揪著洋娃娃，很瘦，肺活量卻很大，正在啕哭，而牽著小女生不斷柔聲安撫她的正是康曉陽。
雷斯蔚一掃陰霾，宛若伸展台上的男模瀟灑站立，等著康曉陽發現他、對他露出驚喜萬分的歡迎表情，孰料－－
她，沒看見他，她的注意力全被那個死命大哭的小女生佔據了。
「不哭，婷婷不哭喔，再哭會醜醜的。妳跟陽陽姊姊在這裡吃蛋糕，媽咪晚點就會來接妳回家，不哭。」康曉陽揚起一抹甜死人不償命的溫柔笑容，彎著身耐心哄著小女生。
好妳個康曉陽，擺著大帥哥不看，光看那個涕泗縱橫的小女生，有沒有這麼浪費社會資源啊！
雷斯蔚的好心情頓時跌到馬裡亞那海溝去。
「不要不要我不要－－媽媽騙人！媽媽每次都騙人……」小女生肺活量驚人，吼得令隔著些許距離的雷斯蔚耳膜都痛了。
「這不是婷婷嗎？」婆婆媽媽們率先認出哭得可憐兮兮的小女生，「怎麼啦，哭成這樣？她媽媽人呢？」
康曉陽淡笑解釋，「婷婷媽媽臨時有事，請我幫她看著婷婷。」
現在是怎樣，除了甜點跟咖啡，難不成這裡還提供托育服務？被晾在一旁的雷斯蔚覺得很荒謬。
第3章(2)
「一定又是自己跑出去玩，嫌小孩礙手礙腳，就丟來這裡給曉陽照顧，有點心吃又可以省保母費，那女人算盤打得真精！」婆婆媽媽們不以為然的數落。
「曉陽，妳就是太好說話－－」
「梁阿姨，噓……」康曉陽搖搖頭，示意大家別在小孩面前說太多。
婷婷的母親年紀輕輕又未婚生女，心性不定的她在小區的風評並不好，可不管怎麼樣，在孩子面前批評她的母親，總不是好事，康曉陽是極不喜歡這樣的。
「婷婷啊，別哭啦，爺爺給妳糖吃。」一名頭髮花白的老翁放下手中的報紙慈祥說。
「才不要糖果，我要吃蛋糕……」滿臉淚痕的小女生堅定說。
「哈哈，張爺爺，這丫頭不愛硬硬的糖，她跟你一樣，只愛曉陽做的甜點啦！」一名正在打計算機的女大生說。
「哈哈哈，差點忘了，這世界上沒有一款糖果能比曉陽的蛋糕好吃。」老翁拍頭，「曉陽，快帶她去挑蛋糕吃，挑多少沒關係，我通通買單。」
「婷婷，妳瞧爺爺對妳多好，不哭嘍，姊姊現在就帶妳去挑蛋糕。挑了蛋糕，我們去擦臉臉，把臉擦乾淨了就可以吃蛋糕嘍！」
康曉陽笑咪咪的牽著婷婷，逕自越過雷斯蔚身邊，走向店裡陳列各式甜點蛋糕的玻璃冰櫃，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某人就杵在那兒。
被當成空氣的雷斯蔚簡直要悶死了，習慣被眾星拱月的他從沒有被忽視得這麼徹底過，她剛剛明明就從他面前走過，居然看都沒看他一眼！
「先生……先生，靠窗這邊有位子，你這邊先請坐吧。」
說話的是剛才那位女大生，露出可愛嬌俏的表情，臉紅紅的望著他，害羞的指著緊鄰自己桌次的空位。
看看，這才是正常女人看到他該有的樣子，他懷疑康曉陽眼睛有問題。
雷斯蔚悻悻然的入座。
女大生自稱是這裡的熟客，對店裡販賣的東西瞭如指掌，正要開始介紹，雷斯蔚想也不想，直接把腦中儲存的甜點名稱說出，「奎尼亞曼奶油甜點。」
「那你想要喝什麼？今日咖啡好不好？達哥煮的咖啡非常……」
「好。」他才不管達哥煮的咖啡如何，他只想安靜的等著看某人幾時會良心發現。
「你稍等。」女大生眉飛色舞的朝擺著咖啡機的方向嚷，「達哥，這邊的帥哥先生要一杯今日咖啡。」轉身又說︰「我去幫你拿甜點。」慇勤的走了。
不一會，女大生端著奎尼亞曼奶油甜點回來，看來好好吃的甜點令雷斯蔚好心動，拿起叉子正要開動時－－
「哇……我的甜點？我的甜點不見了……」小女生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傳來。
「怎麼了？怎麼了？婷婷丫頭又怎麼了？」大家又關切起小女生狀況。
「誰拿了最後一塊奎尼亞曼奶油甜點？」康曉陽趕緊問。
「陽陽姊，是這邊的客人點了奎尼亞曼奶油甜點！」女大生指著雷斯蔚。
突然，目光從四面八方而來，雷斯蔚就像是被點穴，拿著叉子的手就停在半空中，不敢動彈。
小丫頭掙脫康曉陽的手，快跑來到雷斯蔚的桌邊，噙著眼淚控訴，「這是我的蛋糕。」伸手就要拿。
雷斯蔚回過神來，騰出兩根手指捏住盤子邊緣，一大一小陷入對峙。
康曉陽追來，看見和婷婷對峙的人的臉孔時，詫異輕喚，「雷斯蔚，你來多久了，怎麼也沒喊我？」展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現在是他的錯嘍，也不想想是誰把眼睛放在口袋。雷斯蔚沒好氣的想。
深呼吸，「剛到沒多久，看妳在忙。」
「陽陽姊姊，他搶我的甜點－－」小女生的含淚指控，喚回大家的注意。
「如果我沒記錯，最後一塊奎尼亞曼奶油甜點應該是我的。」雷斯蔚揚眸瞅了康曉陽一眼，悠然出聲。
「才不是，我要我的甜點，我的甜點……」小女生化身為野蠻小獸硬要。
這下有點棘手了！確實，那原本是她特地為雷斯蔚留的。可偏偏，婷婷一眼就看中了它－－
鼓起勇氣，「雷斯蔚，那個……可不可以拜託你把這塊甜點讓給婷婷？」
他聞言皺眉。
讓？
奇怪，他為什麼要讓給一個哭哭啼啼的臭小孩？她喜歡奎尼亞曼奶油甜點，他也喜歡啊！為了這一刻，他可憐的細胞可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鼓噪、期待著，怎麼可以說讓就讓？
小女生怨恨地瞪他，雷斯蔚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會哭了不起喔，甜點之前，人人平等，他要斷然拒絕這種不合理的要求。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經過敏，他好像聽到周圍的客人在竊竊私語，數不清的批判目光灼得他渾身發疼，身上的衣服像是隨時要燒起來。
「嘖嘖，一個大男人跟小女孩搶什麼甜點？」
剛剛很慇勤的女大生居然率先鄙視他。接著，店內就像炸開似的批評不斷湧來。
雷斯蔚什麼時候遭遇過這種對待了，這本來就是他先點的，又不是他搶的，正想發火，一隻午茶專用的三層點心盤凌空落下，接著映入眼簾的是康曉陽討好的笑容－－
「這個補償你，好不好？更多也更好吃喔！」她雙手合十，黑水晶般的眼珠子誠懇的凝望著他。
哼，把他雷斯蔚當成什麼人了，他才不屑為難女人呢！
再者，好多好多甜點，繽紛美麗的小甜點，漂亮地堆棧在瓷盤上……雷斯蔚心動得一塌糊塗，天大的憤懣在看到這些繽紛的甜點後，也被瞬間瓦解。
他表面不動聲色，捏在盤上的手指卻已經鬆開，故作漫不經心的點點頭，眼睛死盯著瓷盤上的甜點不放，不敢表現太興奮，很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