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季葒
膽敢取笑張大小姐的只有申秀融吧,因為她們是最好的朋友。
嬌小玲瓏的張宥青卻偏愛高大猛男,熟識的人都知道她這一點小偏好。
兩人從國中時就情同姊妹,高中也同校,雖然大學時因為考上不同學校而分隔兩地,只有偶爾才聯繫,見面次數也不多,但大學畢業後一起結伴出國唸書,兩人之間又再度熱絡起來。
花了兩年取得學位,兩個好姊妹又相約回台灣工作,感情越來越緊密,對彼此的個性也瞭解得更透澈。
「申秀融,我行情沒那麼差好不好?什麼叫又失戀了?這對我來說是一種侮辱喔。不過你倒說對了一點,我愛的不是大仁哥書生斯文的外表,男人就該有肌肉,高大魁梧……我愛的是大仁哥溫柔善良的內心!」
說來說去,她很貪心的,既要求身材,又想要內在。
「不常嗎?難道是我記錯?」看著已經半醉的好友不停嚷嚷,申秀融毫不留情地笑著反駁。「呵,不對啊!我記憶力好得很,很少會記錯事情。」
她自信地說道,走向一旁的餐車,纖蔥玉指從白色瓷盤裡拿起一片起司放進口中,優雅地喝了一口紅酒。
今晚是好友聚會,也是品酒之夜,同是紅酒愛好者的她們每個月都會抽空聚會一、兩次,時間不一定,但地點都在張宥青位於陽明山私人招待會所裡的「藍館」。
小巧的「藍館」擁有日式造景的庭園,室內裝潢則是低調奢華的歐式路線,兩者即使風格不同,卻能巧妙融合,一點也不突兀。
申秀融喜歡這裡,不僅環境優美舒適,庭院造景迷人,最重要的是張宥青很大方,每次都會找來好酒與她分享。
今晚喝的就是一瓶要價幾萬元的頂級紅酒呢!
「秀融,你看今年的櫻花開得好美喔!」張宥青指著白裡透著一抹嫣紅的吉野櫻。
「不是失戀了嗎?還有時間賞櫻花?」申秀融依舊站在樹下抬頭望著,眼前迎風搖曳的八重櫻以及晶瑩雪白的吉野櫻正值綻放時期。
「失戀心裡苦,總得欣賞一些美好事物讓自己愉快一點。」張宥青拿過披肩披上走出廊外,站在櫻花樹下跟好友一起賞櫻。「秀融,你好美,一身黑色站在櫻花樹下卻不突兀,反而有一種極致的美感。」
申秀融是個絕世大美女,她有著白皙的肌膚、尖俏的瓜子臉搭上精緻的五官,更別說那高且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材。老天,她簡直是集一切的美在身上!
人家都說胸大無腦,美女通常都不長腦袋,但這句話放在申秀融身上卻不適用,身為女強人的申秀融可是美麗又聰穎,是她張宥青的偶像喔!
「宥青,你家的櫻花可不可以移植一株給我?」
申秀融驀地走到另一株吉野櫻下,伸手摘下一朵白裡透紅的美麗櫻花,放在白皙的掌心裡低頭欣賞著。
這個季節她也常到一些風景區賞櫻,但張家的櫻花就是開得特別美,而且完全不受遊客摧殘,加上有人悉心照料著,才會綻放得如此奪目。
「這些櫻花樹可是我媽的最愛,不是說給就能給的。」張宥青的媽媽是個櫻花癡,這些櫻花都是她的命。「不過也不是不能給啦,看在我們交情這麼好的分上,我倒是可以幫你跟我媽求求看嘍∼∼」
張宥青雖然有點醉了,但腦袋還算清醒,一雙圓圓的大眼裡轉著心思。
「這麼好心?」申秀融將那朵櫻花放進黑色短版西裝的口袋裡,轉身走上階梯來到長廊,緩步走進屋內。
「好心一定有好報對不對?」
走回屋內的申秀融窩在壁爐前的米色沙發上,姿態優雅的端起紅酒繼續喝著,酒精暖著喉也暖了身子。
「說吧,你心裡求著什麼?」
她太瞭解張宥青了,這可愛的女生臉上根本藏不住心思。
這也是申秀融會和她成為好友的原因之一,張宥青生長在爾虞我詐、勢利刻薄的上流社會裡,仍能保持熱情直率,實在不簡單。這是因為好友擁有一個和樂而幸福的家庭與深愛她的父母,才能培養出如此爽朗的性格。
這讓申秀融萬分欣羨,不過欣羨歸欣羨,她早已不再對親情有所渴望,誰教她是個身份卑微的私生女呢?
母親當年在嚴氏海運任職,本是總經理趙進興的機要秘書,但在日久生情之下,母親竟成為父親的外遇對象,這段相差二十歲的老少戀私下發展多年,直到年輕的母親得病去世後,年邁的父親才向元配坦承私生女的存在,要求讓她認祖歸宗,並承認母親為嚴家二房。
可想而知,她的出現讓元配有多震驚,不堪感情被背叛的嚴家主母斷然拒絕父親的請求,其它嚴家人更是反對,這事要是傳出去可是莫大的恥辱,更遑論一旦承認她,嚴家的財產將被一個外人瓜分掉。
趙進興入贅嚴家,勢單力薄無法對抗整個大家族,最後也只好退讓不再跟他們硬碰硬。
但他是有條件的退讓,既然嚴家不接受這個私生女,那就不准任何人打擾她。他在能力範圍之內堅持給她最好的成長環境,倘若嚴家不遵守這個約定找她麻煩,趙進興寧可離婚,放下名利退出「嚴氏海運」。
事業上處處仰賴趙進興的嚴家不得不接受交換條件,卻也讓她再也擺脫不了私生女的身份。
因為父母親做了不被世俗接受的事而生下她,所以她是不被認同、不能見光的私生女,然而她不曾埋怨過他們。在年幼時數次被同儕取笑欺負後,她早就學會無視外界的眼光,並用冷漠孤傲武裝自己,更關閉心門,拒絕談感情。
這是最好的保護色,這些年來她一直深信不疑,身邊除了自己認同的好友張宥青外,她對任何人都一樣冷淡疏離,不輕易交心。
「幫我對付一個男人,給他點顏色瞧瞧。」張宥青咚咚咚走下階梯來到申秀融身邊,讓她不得不把飄遠的心思拉回。
「對付男人?」她聽錯了嗎?可這麼任性的話,的確有可能從張宥青的口中說出。
宥青向來想到什麼就玩什麼,有點小瘋狂。
而她則是一本正經、一板一眼,兩人在個性上互補,成為麻吉好友。不過她對任性的宥青向來沒什麼招架能力,偶爾甚至會隨之起舞。
「嗯,就是稍微對付某個沒把我放在眼中的男人。」張宥青坐在階梯上,像只可愛小狗一樣趴在她的腳邊,抱著她修長的腿眨巴著大眼睛,眼裡流露著一絲哀求。
「好不好,美麗的申秀融小姐,拜託幫我好不好?那男人竟然連我的告白都不想聽,幾次都對我視而不見,我忍不下這口鳥氣。」
「宥青,這好像不叫失戀,是出師不利。」申秀融很不給面子的用單指戳了戳她雪白的額頭,取笑著。
連告白都沒能來得及說就被三振出局,根本不叫失戀好不好!
「不管啦,那男人太跩了,我要讓他嘗嘗被忽視的滋味有多難受。」她抱著申秀融的大腿,非要她答應不可。「就賭一株櫻花樹,再加上免收一年店面租金如何?」申秀融前些日子開了間店,以經營歐洲進口精品為主,另外還做古董精品買賣,店面是跟她承租的。
那間店面是她十八歲時拿到的生日禮物,登記在她名下,所以承租權和租金全歸她自己處理,家人不會過問。
「玩愛情遊戲嗎?宥青,我不會為了錢去玩弄男人的。」申秀融斷然拒絕。
即使張宥青以公道價租給她內湖百來坪的一樓店面,但在那寸土寸金的地段,再怎麼公道的價格也是筆不小的開銷,租金加上人事成本以及每個月的水電、公關費等等,金錢方面的壓力的確不小。
雖然她不缺錢,但畢竟剛開業沒多久,未來能否穩定經營還是未知數,若能省下負擔比例最重的租金未嘗不是壞事,至少在賬面上可以獲利,這麼一來每月的財報不會太難看,她在父親面前就不至於抬不起頭。
即便如此,她仍婉拒宥青的好意,一切都靠自己,這才是實力。
她知道,父親在等著看她放棄創業,賠錢退場。
開店的錢是她跟父親商量借來的,疼愛她的父親一開始反對她創業,後來被說服,才拿出一筆資金給她,並告訴她這是唯——次的機會,倘若生意失敗,她必須聽從他的安排嫁人。
屆時,父親會在絕佳時機出面替她收拾殘局,並著手替她安排婚事,極盡所能地將她嫁給一個有錢人,確保她一輩子衣食無虞。
她明白父親對她的疼愛,卻不想接受,她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儘管對此並不怨尤,但婚姻大事她絕對不要任何人干涉。
「不過就是發揮你的魅力迷倒他,又不是要你用甜言蜜語欺騙他的感情,他若自願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是他自己的選擇。」秀融誤會了!她才不是要好友去欺騙別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