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香彌
「真的。」丁挽秋神色認真的頷首。
「那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為了你的事,你爹這段時日天天唉聲歎氣,好幾次都提起想把這祖屋給賣了,好籌錢還給寒家,去把你帶回來。」丁夫人拉著女兒悄悄說著。
當初得知寒家竟讓女兒同一隻豬仔拜堂後,她和她爹又心疼又愧疚,她爹更惱怒得幾乎想不顧一切衝到寒家把女兒帶回來。
「我不是跟爹說過不能這麼做嗎?」
「就是因為你千叮嚀萬囑咐,所以你爹才沒真的那麼做,還好還好,你總算有好日子過了,這下你爹能安心了。」
「娘,是女兒不孝,讓你們擔憂了。」明白爹娘對她的心疼,丁挽秋歉然道。
「挽秋,這不是你的錯,都怪你爹識人不清被人拖累,欠下那麼大一筆債,才害得你為了替他還債而嫁到寒家。」丁夫人明白女兒性情一向淡泊,根本無意高攀像寒家這樣的名門望族。
而他們夫妻原本也只想找個與丁家家世相當的人家,把女兒嫁過去,讓女兒安安穩穩的過下半生就好,怎知會鬧出一樁欠債之事,更沒料到寒家竟會看上她。
丁挽秋輕聲道︰「娘,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被爹聽見,爹又要自責了。」
「我知道,我不會當著你爹的面說的。」拍拍女兒的手,丁夫人側頭看看丈夫,才發現自家相公與寒見塵安靜的坐著,似是沒話好說,心知丈夫素來不多話,她趕緊走過去,面露笑容的招呼女婿,「見塵,今晚就在這兒用過飯再回去吧。」
「好。」寒見塵頷首答應。
見他同意,丁夫人喜道︰「那我這就吩咐廚房準備。」離開前,她走到丈夫身邊輕聲交代他盡量多與女婿聊聊,別繃著張臉坐在那兒。
因為妻子的交代,在她離開後,丁渝想了想,出聲問︰「我聽說寒氏作坊出了事,現下處理好了嗎?」岳樺勾結李記作坊出賣寒氏作坊的事已傳開,他在聽說女兒被挾持時,著實嚇了一跳,趕緊差人到寒府去打探,知她無恙這才放心。
「這事都處理好了。」同樣寡言的寒見塵簡單回答。
見兩人說完這事,便同時沉默下來,知道父親與丈夫皆不是多話之人,為打破這份沉悶,丁挽秋思忖了下,興致勃勃的開口,「爹,我這幾日在作坊裡學做漆器哦。」
「你怎麼突然想學漆器?」丁渝搭腔問。
「因為到了寒府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漆器也能做得精美絕倫、千變萬化,絲毫不輸給瓷器,等我能獨自完成一隻漆器時,我再送來給爹娘看。」
聞言,丁渝欣慰的點頭,「好、好,爹等著看你做的漆器。」他看得出來女兒精神不錯,似是過得很好,心上的大石終於放下了。
接下來,丁挽秋叨叨絮絮的說起學做漆器的趣事,廳裡的兩個男人目光全都注視著她。丁渝的眼神裡充滿了對女兒的憐愛,而寒見塵一向寒凜的黑眸則流露出少見的溫柔疼愛。
在丁府用完晚飯,丁挽秋就與寒見塵坐馬車回寒府。
路上,她微笑著啟口,「相公,謝謝你今天帶我回家,我爹娘他們很高興。」
抬手輕撫她的髮絲,寒見塵語氣裡流露出一抹歉意,「這件事是我疏忽了。以後你若想見你爹娘,可以隨時回去看他們,若我有空也會陪你過來。」一開始是他錯待了她,但她卻從未因此責怪過他,怪不得連大娘那樣的人都一再稱讚她,他該對她更好更好,不再令她受委屈。
「好。」他的話令丁挽秋眸裡漾開一抹掩不住的喜悅。
自從她領著他去了一趟臨澤縣,找到了那片漆樹林後,她就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
她不想去細究這樣的改變,背後究竟是什麼原因,只希望這種情形能繼續維持下去。
這陣子只要有空,寒見塵就會親自教她各種漆器的製法。
此刻,作坊裡,他正拿著細長的籐條示範如何編織胎體。
她手上也拿了一根籐條跟著他做,手上的細籐隨著他的動作穿過來繞過去,可卻沒能像他一樣那麼順利做成形狀。
「啊,慢點、慢點,剛才那裡是怎麼繞的?我沒看清楚。」
「是這樣編的,你看好了。」他握著她的手,很有耐性的帶領著她又做一次,「這樣看懂了嗎?」
「明白了。」她含笑點頭。
他立刻將剛才領著她做的那些拆掉。
「啊,相公,你怎麼把它拆了?」她低叫。
「你不是明白了嗎,自個兒做做看。」
抬眸望向他,丁挽秋笑道,「相公是個嚴師呢。」
他正色的道︰「你既然想學,就要認真學,這樣才能學會。」
「是,相公教訓的沒錯,我不敢再偷懶了。」她立刻乖乖認錯。
「我不是在教訓你。」怕她心裡對他有壞印象,他趕緊澄清。
她噗哧一笑,「我明白相公是為了我好。」
「少爺。」看見他們夫妻倆有說有笑,剛進門的孟廣仁委實不想出聲打擾他們,無奈事情緊急,他不得不出聲。
「什麼事?」寒見塵看向他。
孟廣仁走過去附耳低聲說了幾句話,聽畢,寒見塵眉心微蹙,吩咐道︰「你先出去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是。」
孟廣仁應聲離開後,寒見塵抬起妻子的臉,在她唇瓣印下一吻,「挽秋,剩下的我改日再教你,我還有事,讓馬車送你回去吧。」
她微笑頷首,「好,相公有事就去忙吧,我收拾一下就回去。」
目送他離開後,她收拾好東西,坐馬車回到寒府。
剛下馬車,便遇見正要外出的姚含青。
「姐姐。」丁挽秋臉上帶著抹溫笑出聲喚道。
看見她笑吟吟的臉龐,再想起自個兒這陣子有多黯然神傷,姚含青心裡更是刺痛,不由得沒好臉色。
「丁挽秋,我絕不會輸給你的,你別得意,我們走著瞧!」她惱怒的說。這段日子她用盡了方法想打動見塵哥的心,但不論她怎麼討好他都沒有用。
前幾日,他甚至還殘忍的對她說——
「含青,你知道我為何會改變心意答應幫你大哥對付納蘭瑞麟嗎?那是因為李承祖勾結了作坊裡的一名管事傷到了挽秋,這讓我無法再容忍李承祖,因此決定將李記作坊連根拔除,所以才會幫你大哥。」
他答應幫大哥竟是為了丁挽秋!當時聽聞這些話,她彷彿被他狠狠打了一巴掌,不止難堪,心更痛。
第7章(2)
丁挽秋不明白她如此強烈的怒氣是由何而來,上回見到她,她說話雖直接,卻沒有如此強的敵意,不由得柔聲問道︰「姐姐為何這麼說?」
「你別假惺惺了,明知故問!」見她明明贏得了見塵哥的心,還裝出一臉無辜的模樣,讓姚含青怒氣更盛,忍不住口不擇言的脫口吼道︰「我告訴你,你也別高興太早,我肚子裡已經有見塵哥的孩子了。」
「姐姐的肚子裡有了相公的孩子?」丁挽秋神色一震。
瞅見她臉上那刺眼的笑容在聽見自己的話後瞬間斂去,在寒見塵那兒受的傷彷彿稍稍得到了補償,姚含青有種報了仇的快感,她仰起下顎傲然的答道︰「沒錯。」
「那……恭喜姐姐了。」壓抑住心頭的震愕,丁挽秋強擠出一抹笑。
謊已撒下,姚含青索性把它說得更加誇大,「就因為我有了身孕,所以這陣子見塵哥哥才會去你那兒住的,他怕不小心會傷了我,所以我還沒輸給你,知道嗎!」她很清楚只要丁挽秋向寒見塵求證,這個謊言很快就會被拆穿,但這無所謂,她也沒打算騙她太久,只要此刻能讓她臉上的笑容消失就夠了。
然而撂下話後,看見丁挽秋臉上連強顏歡笑也撐不住,本性率真的姚含青有一瞬間不忍心的想收回剛才的話,告訴她那些都是騙她的。
可一想到自己愛慕了這麼多年的見塵哥,此刻心裡只有丁挽秋,胸口一痛,她硬著心腸扭頭離開。
目送姚含青離去後,丁挽秋不知不覺走到了後院,看見高牆邊用竹籬搭起來的豬舍,她打開門走進去,已經又肥了一大圈的小豬跑到她腳邊,親密的用豬鼻子蹭著她。
她蹲下身,摸著它的頭,喃喃開口,「小恭,姐姐說她懷孕了。」
「齁齁齁齁。」小豬似是在回答她。
她抿著唇,語氣幽幽的再說︰「這是好事,我應該替她高興才對,可是我為何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豬仔用鼻子拱了拱她,似是想安慰她。
她接著低聲再說︰「她說相公是因為她懷孕了,所以才會搬回寢院……這一點我不相信。」她感覺得出來相公對她的好是發自真心的,不可能像姚含青說的那樣,只是因為她懷孕了,所以才……
「小恭,我現在才明白我也不是什麼心胸寬大之人,即使不相信,聽見這種事,我竟然還是忍不住感到生氣。」她明明性子淡泊,但只要一牽扯到他,她就無法再維持往日那種什麼事都能一笑置之的淡然,她無法再像以前那樣豁達,因為他在她心裡生了根,牽動著她所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