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艾佟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他輕柔愛撫她裸露的手臂,為什麼會沉溺的如此快速?
從新婚第一天,他改變對她原先的看法,直至今日,她沒什麼改變,總是做出教人不可思議的事,像是那天不小心把園子的盆栽剪成「禿頭」,還有昨天不小心跟奶奶的愛犬雪花玩得跌進游泳池變成落湯雞。
想到她跟雪花在游泳池的畫面,他忍不住就放聲大笑——
「誰躲在那裡偷笑?」
原本,他只是想躲在起居室外的露台上靜靜看著她,可是既然被人家逮個正著,只好坦然跨過欄杆,走到游泳池邊。「雪花什麼時候變成你的愛犬?連游泳都找她作伴,感情很好嘛。」
「這個時候你應該趕快把我們從游泳池撈起來,不是說一些風涼話。」
「對不起,我立刻將你們兩個撈起來。」他趕緊伸手將一人一犬拉上來。
雪花很帥氣的甩了甩身體,高傲的丟下同伴一走了之,可憐的姚以樂冷得直打哆嗦,連移動半步的力氣都沒有,齊孟石立刻脫下身上的外套為她披上。
「我還以為你去公司了。」
「我跟爸爸在起居室討論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正準備去公司一趟,就聽見你和雪花落水的聲音。」
「真是奇怪,為什麼老是讓你看見我狼狽的樣子?」
因為他總是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他當然不敢老實說出來,只道:「你還是趕快回房間換衣服,免得著涼。」
她立刻打了一個噴嚏,這會兒不敢多話了,趕緊往屋內跑。
他目送她離去的身影,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改變,那麼改變的人就是他,正因為如此,更教他不安,為什麼他有這麼大的改變?她做了什麼?若她真的做了什麼,那就好了,問題是,她並沒有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而是他不由自主尋找她的身影,追逐她的一顰一笑。若她多一點心眼算計他,說不定她就會變得平凡無奇,不足以教他多看一眼。
這時,姚以樂半夢半醒的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的目光教她全身一陣酥麻,瞬間清醒過來。她靦腆嬌羞的一笑,問:「天亮了嗎?」
「還沒,想不想看日出?」
「看日出?去哪裡?」
「海邊啊。」
她很用力的點點頭,然後跟著他一起起床,迅速刷牙洗臉,當他們整裝完畢,時間已經四點半了。
出門第一件事,就是先來到便利商店採買食物和咖啡,再一路直奔海邊,當他們抵達目的地,天色已經露白了。
齊孟石在沙灘上鋪了一塊毯子,兩人就坐在毯子上,享受著從便利商店買來的早餐,等候晨曦東昇的那一刻。
「冷嗎?」雖然他已經幫她準備了一件風衣穿在身上,可是她太瘦弱了,看起來就是教人不放心。
「不會,我特別喜歡吹海風,尤其這個季節,吹起來特別舒服。」
「為什麼喜歡吹海風?」
「你不覺得在海邊會讓人的視野和心胸都變得很寬闊嗎?」
她挺起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氣。
「在這裡會覺得自己真是太渺小了,不管多用力哭泣,都無法跟海浪奔騰的氣勢並駕齊驅;不管多用力大吼,都會消失在看不見邊際的天地之間。」
他看著她的目光轉為溫柔。「你是不是常常跑來這裡大哭大吼?」
微微一怔,她不自在的一笑。「沒有啦,只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偶爾會跑來這裡發洩一下。」當初以為自己跟石頭哥哥從此成為兩條並行線,她就是在這裡度過一天,哭過了、吼過了,四周的一切依然沒有改變,發現自己竟是如此渺小。
「我從來沒有想到這裡是一個很適合發洩不快的地方。」
「心情不好的時候,你會做什麼?」
「我會工作,一直到自己累了,躺下來睡上一覺,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她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心情不好的時候應該發洩出來,而不是將心思投注在工作上,那只是在逃避,睡一覺起來,你還是站在原點,就某一方面來說,並不能稱為全新的一天。」
「那是在逃避嗎?」是啊,他本來就是個習慣壓抑自己的人,就好像意識到他和凌華月之間的問題時,除了漠視,還是漠視,好像漠視就可以讓他們之間的問題消失不見,最後反而搞得一團亂。
「你捫心自問,工作可以幫助你把心裡的不快樂都倒出來嗎?」
「至少我不會一直想著那些不快樂的事。」
「『不想』和『放下』是兩回事。」
「也許吧,不過很慶幸,我很少心情不好。」
「是啊,總是習慣壓抑自己,當然很少感覺到心情的好壞。」
他訝異的揚起眉,為什麼她總是很瞭解他的樣子?
姚以樂突然放下手中的早餐,興奮的像個孩子跳起來大叫,「太陽出來了!」
他的視線完全無法從她身上移開,此刻的她比日出還動人。
忘情的看著朝陽為海岸線染上一道金光,明亮漸漸轉成耀眼,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日出,真是太美了!」
「只要早起,我一定會跑去看日出,喝一杯咖啡,欣賞大地剛剛甦醒的這一刻,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其實,這是他前往美國讀書之後,用來思念小平安的方式。他沒辦法像小平安一樣用漫畫來傳達思念之情,只好遙望海的另一邊,想著小平安在育幼院是否平平安安。
再度坐了下來,她羨慕的看著他。「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我有便捷的代步工具,我肯定也會常常往這兒跑。」
「你會開車嗎?」
「不會,哥哥不准我開車,因為我太率性太莽撞了,開起車來肯定很危險。」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也見識到她有多麼令人不放心,難怪姚以傑會如此保護她,可是「姚以傑」這三個字對他來說就像長在背後的芒刺,總覺得不舒服。
「姚以傑未免太保護你了。」他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穩。
她深表同意的點點頭,還做了一個鬼臉。「就是啊,哥哥管得太過頭了,這個不放心,那個不放心,最後我就變成生活白癡,什麼都不會。」
「你想學開車嗎?」
她兩眼閃閃發亮。「我可以學開車嗎?」
「當然,我負責教你,等你拿到駕照之後,我會買一輛車子給你,以後你想上哪兒就可以上哪兒,只是有個先決條件,車速不可以超過四十。」
「四十?這會不會太慢了?」雖然她對車速沒什麼概念,可是,這個速度怎麼聽起來好像烏龜在爬?
「市區的車速通常是四、五十,這不會太慢。」
「是嗎?」
他突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她不解的看著他,他只好提醒她。「你都還沒有學會開車。」
「我的學習能力很強,只要你願意教我,我很快就能學會了。」
「下個月開始,週末假日我都會抽一些時間教你開車。」
她開心的伸出手,他見狀怔了一下,可是隨即伸出手跟她打勾勾定下約定。
第8章(2)
停好車子,齊孟石拿起放在副駕駛座的花束,走下車子。
爬上一個小斜坡,轉入墓園其中一條步道,來到位於中間的一座墳墓前面,他將手上的花束放在墓碑前的平台上。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擁有幸福,可是,她是一個好女人,是一個值得擁有幸福的好女人,我想要給她幸福,可以嗎?」此時一陣秋風揚起,彷彿是凌華月在響應他,他已經辜負她了,不要再辜負另外一個女人。
雖然凌華月很嬌貴,可是本性善良,每次遇到需要幫助的弱勢人士,她總會給予幫忙,正是因為這一點,他始終相信她內心還是保有小平安的本質。
「你會諒解我,是嗎?」此時又是一陣秋風揚起,可是充滿了一股悲涼,即使她會諒解,也沒辦法不在意,她對他有著很強的佔有慾,正因為如此,她才會一直跟他鬧脾氣,總覺得他對工作的在意程度遠遠在她之上。
「下次我帶她來看你,可以嗎?」這一次四周靜悄悄,連一絲微風也沒有。
他自嘲的一笑,他還會不瞭解她嗎?她希望自己永遠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位,即使她死了,恐怕也是如此。
「我知道了。你希望自己能深刻的留在別人的記憶中。」齊孟石轉身準備離開,正好看到凌華月的雙胞胎姐姐凌華娟走進墓園。
雖然是相同的面貌,可是他不曾將她看成凌華月,因為她身上有著凌華月缺乏的盛氣凌人。是啊,生長過程不同的兩個人,即使擁有相同的面貌,個性也會截然不同。
他和凌華月重逢之後,方知她父親並未去世,而是跟她母親離婚。她們姐妹兩個出生不到一年,父母就離婚了,父親帶走雙胞胎姐姐,而母親帶走雙胞胎妹妹。因為母親不願意孩子提起父親,一直謊稱父親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