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樂顏
鄧芫小小的臉蛋難得露出嚴肅表情,她仔細詢問了一番梁婉的狀況後,思考了一會兒,說:「穆大哥和我哥哥出海了,短則半年,長則三年兩載也不一定,暫時是指望不上穆大哥了,不如把梁家的伯父和伯母接過來吧?你有父母照顧著,哪怕只是陪你說說話,也難免了你許多憂愁,人在患難中,其實最盼望看到的還是自己的親人吧?」
梁婉點了點頭,她確實思念自己的父母了,不過不是現在的梁父梁母,而是前世裡更加疼愛呵護她的父母,這種思念因為毫無重見兩老的希望而更是撕扯著她的心,讓她每每在午夜淚流不止。
琳琅勸她,孕婦經常流淚會落下眼疾,而且對胎兒也不好,她雖然極力隱忍,可是有時候還是會情不自禁。
一懷上孕,梁婉整個人都變了,許多反應無法由理智控制,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變得太脆弱,根本不像原來的自己了。
梁婉最終還是派人回穆家村,給哥嫂穆清和孫氏報了喜訊,同時說明自己目前狀況不好,希望讓自己的父母、弟弟能夠隨著吳柯,穆寧芷的車馬一起赴京。
而在鄧芫探望她之後的第三天,攝政王府派過來一位專攻孕婦、產婦的老太醫,老太醫是原來太醫院的醫正,如今年事已高就退休了。被攝政王府供養著,如今又被王爺派到了穆家幫忙。
梁婉誠惶誠恐,她覺得以穆深小小一個舉人的身份,實在不值得堂堂一們實權在握的攝政王如此隆重對待,除非穆深正為王爺做著什麼特別重要,或者特別危險的工作。
而一旦這樣想,她就越發不安起來。
她擔心肚裡的寶寶,更擔憂起遠在海外的穆深。
老太醫按照王爺的指令,在穆宅暫時住了下來,每日早晨為梁婉診脈,其他時候梁婉如果覺得不適,老太醫也會隨時為她診治,食療為主,藥物為輔。
三天下來,不僅不再時刻焦躁難安,神態安然許多,晚上的睡眠也平復了。
幾乎不再做夢,就算有夢,也不再是惡夢連連。
一直困擾她的妊娠嘔吐也終於抑制了下來,雖然吃下東西之後,她還是經常會感到難受,有時候會想吐,好在只要她安靜坐著休息,就不太會真的吐出來了。
鄧芙笑著搖了搖手。說:「我就知道嫂子會多想,所以才特地又過來一趟,紀老太醫是我特地為你求來的。」
梁婉瞪大了眼睛,問:「你特地為我去王府求人?你也太大膽了吧?」
三歲的小皇帝就是個傀儡,真正的「皇帝」是誰,天下人誰不明白呀?
鄧芫不以為意地搖頭,說:「我的好嫂子,你沒有見過王爺,自然也和別人一樣,把他想像成可怕的人物,其實他挺好的,真的,國家大事之外,他都是很平易近人的。」
梁婉有點發愁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她就算再聰明也只有十三歲,而且還是這種封建時代裡見識缺乏的千金閨秀,她哪裡便得那些政治動物的複雜和可怕?
後世哪個政治人物不會作秀?他們一個比一個更會表現親民好不好?可實際上呢?
鄧芙似乎明白梁婉的心情。調皮地笑說:「自從我哥攀上王爺,我就知道我們家注定了不會平靜,既然已經打上了攝政王府的烙印,那倒不如以平常心和王府交往,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又能怎樣呢?反倒讓那些人看輕了我們,如果以後注定因此而遭難,那我現在也狐假虎威風光過了,還有什麼遺憾呢?」
梁婉覺得好驚訝,她發現鄧芫這個小姑娘有著遠超乎這個年紀的成熟和穎慧呢。
梁婉的心一跳,難不成,她也是穿越來的?
會是和她一起穿越而來的同伴嗎?
事後,有一次,梁婉故意在鄧芙面前提到:「你知道黃石公園嗎?」
鄧芫瞪大了眼睛,猜疑地搖了搖頭,說:「那是什麼?我倒知道黃石公。」
梁婉有些失望地低下頭,看來鄧芫並非她的朋友。
梁婉不是個衝動的人,她雖然覺得自己一個人穿越過來非常孤獨,可是她並不會強求所謂的「同伴」。
她之所以興起試探鄧芫的心思,是因為她當初穿越之前,是和其他三個朋友一起待在車子裡,她莫名其妙就靈魂穿越了,那和她情況相同的其他三個朋友如何呢?會不會和她一樣來到了這個時代?
有時候,梁婉總免不了這樣想。
但是這次試探失敗後,她就再也不提後世的隻言片語了,這個時代的人們不理解何謂「穿越」,何謂「重生」,她如果表現得太不尋常。搞不好會被當成妖怪呢!
穿越者,低調才是福。
只是梁婉還是覺得鄧家兄妹似乎和攝政王府的關係太過密切了些,鄧芫居然連王爺送皇帝什麼禮物都知道?
好不知道該怎麼勸說這個小姑娘,鄧芫顯然對王爺印象很好,每次說起他時都會眼睛亮閃閃的。
唉,鄧芫才十三歲,攝政王卻已經三十了,現在早就應該妻妾成群、兒女成行了吧?
這樣一想,梁婉都忍不住為鄧芫感到心疼和歎息。
只是,穆深、鄧芝、霍淳,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梁婉依然猜不透。
第9章()
二月剛到,梁敬言、趙氏夫婦攜著兒子梁正一起來到了京城,他們是隨著吳柯、穆寧芷這對新婚小夫妻一起赴京。
吳柯、穆寧芷在穆宅停留了一夜,次日就搬回京城南部的吳宅,那房子還是吳氏偷偷為娘家人買下的,為的是方便吳柯在京城唸書,多多認識交往一些讀書人和達官貴人。
如今吳氏已經早早就住在了尋個小小的一進院落裡,不知道何時才能返回穆清和兒子身邊。吳家的事和梁婉關係不大。她也不怎麼關心,她此時完全沉浸在家人團聚的喜悅之中。
梁婉雖然和梁敬言、趙氏的感情不夠深,但是看到他們還是感到很安慰,甚至趙氏的嘮叨也讓她覺得多了幾分親切,這才是她的家人啊。
當然比起父母,她更喜歡弟弟梁正,她親自拜託神奇早熟的鄧芫替弟弟推薦了一間名聲良好的私塾,梁正要再念兩年書,梁婉才讓他去考舉人,她並不贊成太過壓搾這孩子,還是一步一步先打好基礎再說吧。
同時她也讓梁正代替自己經常去視察店舖,讓他接觸一些從商這道,教他種種商業常識,心態也越來越平和,原本消瘦憔悴的身形也逐漸變得豐腴起來,臉蛋上有了點肉,不再皮包骨頭似的嚇人。
梁婉坐穩胎之後,本想找點事兒做,比如學著做女紅,或者發穆深希望的那樣學會幾樣拿手菜餚,可是她不是被針刺傷了手,不是在廚房被薰得眼紅淚流咳嗽不止,在紀太醫的反對下,她只好停止了這種自虐般的行為。
她以為自己會很不適應這種米蟲似的生活,但是懷孕後她變得很容易疲倦,每天處理一迠家務事,聽聽僕人們的報告,她就覺得很累了,上下午都要補覺,這樣一來,倒讓她覺得時光匆匆,每天都過得很快很快。
她每天午睡醒來後,都會念一點書給肚子裡的寶寶聽,然後會練一練毛筆字,她按照後世准媽媽們的習慣,開始記錄自己每日懷孕的點點滴滴,以備日後給寶寶和寶寶的爹看。
冬去春來,轉眼盛夏又至,等死熬過了火熱的夏天,葉落秋涼之時,梁婉在苦苦熬了一日一夜之後,終於在黎明破曉時分誕下了她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很健康的男孩兒。
因為寶寶的爹還沒回家,寶寶沒有大名,梁婉便給他取了個小名,叫想想。梁婉每天和他說話。「想想,想不想爹爹呀?等想想會笑了,爹爹就回家了呀。」
想想很認真地看著她,揮舞著小手回答她:「依依,呀呀。」
天冷了之後,梁婉帶著寶寶又住進了西廂房。
這天一大早,天就陰沉沉的,王婆子念叨著最遲今晚就要下大雪,今年的雨雪不多,但是每次都下得很大,這有利天冬小麥的成長,預期明年也會是個豐收的好年景。
寶寶醒得很早,玩了一會兒累了,趴在梁婉的懷裡找奶吃,梁婉把伺候的丫鬟都趕了出去,自己坐在坑上掀開衣襟給小想想餵奶。
為了親自給寶寶餵奶一事,王婆子,琳琅都好心勸了她好幾回,侄女穆寧芳和穆寧菲也勸阻了她兩次,說大戶人家的主婦沒有親自餵奶的,都是孩子還未出生就已經找好了奶娘,由奶娘幫忙喂孩子。
但是梁婉有來自後世的醫學常識,她知道母乳餵養的重要性,所以她怎麼可能放棄親自餵奶呢?
而且在心理上,她也不樂見自己的孩子去吃別人的奶,那不就等於把孩子推給別人,反而和自己生疏了嗎?
她才不做那種傻事。
梁婉的娘趙氏也支持她親自餵奶,她說:「咱鄉下人沒城裡人這樣講究,誰家不是親自餵奶,孩子吃誰的奶和誰親近,幹嘛花錢請要把孩子往外推?我就說那些富貴夫人太講究,所以才和兒女不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