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謝上薰
她取笑,「怎麼,要我載你去找勝軍嗎?」
「我幹嘛非找他不可?」不爽!「勝軍最近怪怪的,我暫時不鳥他。」
「你們吵架了?」
「我沒跟他吵,是他自己的問題。」
「哦。」少年維特的煩惱,挺棘手的。
「你、你那是什麼眼神?」他是怪物嗎?
她轉轉眼珠子。「沒事,眼晴有點疲勞而已。」
「呱,那個……」孫翼然不知怎麼說。
她很有耐心的看著他,賓全看在他「悲摧」的命運上。
「那個……姊,康先生有沒有跟你說……」
「說什麼?」
「你先告訴我,他對你好嗎?」
「很好。」
「最近的態度有沒有改變?」
「沒有。」她有些無奈,「阿翼,你不是這樣婆婆媽媽的人。」
孫翼然揪然作色,「我才不是婆媽,我是怕你受到打擊即!」
她踮起腳尖,摸摸他的頭。「阿翼長大了暱!」
「不要摸我的頭,我又不是小鬼!」低吼。
就是小鬼才這麼難搞。
「好,大鬼,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我跟你說,你不要混到呢,就是一一勝軍的媽媽回來找勝軍!」
「哦。」好像繞口令。
「你的反應就這樣?」
「不然呢?」
「康先生的前妻回來了耶!」
「他的前妻是豺狼虎豹嗎?就算是,也是他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你不擔心康先生被搶走?」
「阿翼,我很有經驗了,男人一旦變心就難得救,擔心或害怕都沒用。」
孫翼然一時啞口無言。
「阿翼,勝軍的媽媽突然出現,最困擾的人應該是勝軍。夫妻一旦離婚便再無干係,可是血緣很難切斷,勝軍如今一定充滿矛後,你們是好朋友,給他多一些支持。」
「哦,好。」
孫馥雨感性的說賓,便開車走了。
她並非完全不在意,但不至於方寸大亂。勝軍的媽媽回來見兒子,康潤之曉得嗎?勝軍的爺爺,奶奶應該很生氣吧!
想念兒子也該早點回來看,青春期正是最機車的時候,困難度情增。
她自己從小父母離異,多少能體會康勝軍的心情,尤其母親遠嫁新加坡之後,常常一年才回來省親一次,感覺上便疏遠許多,幸而如今有網絡可作視訊,彌補親情上的缺憾,但還是很難重拾親暱的感覺。更何況十多年不來往的?
人是感情的動物,但親情並沒有人們歌誦的那麼偉大,還是要盡量生活在一起、彼此在口常相處中增進感情,不是說你是爸爸、你是媽媽,孩子就一定會愛你、尊敬你,沒那麼便宜的事!
父母付出十,孩子未必能回饋五分,更何況是從小缺席的?
回到家裡,在玄關看到一袋行李,然後聽到父子吵架的聲音,她聽了幾句便明白,勝軍不想再看到生母登門拜訪,便提著行李想投靠父親,但康潤之希望他不要逃避問題,不想見她便當面跟她說……
康勝軍怒了,「是你們不負責任把我生下來,現在卻把問題全數丟給我,叫我自己去面對……我討厭她!也討厭你!」
康潤之兼職歎打敗了,沉著臉,悶不哼聲。
馥雨提起玄關的行李走近他們,輕柔而專注的問道。「勝軍,睡客房可以吧?還是想父子秉燭夜談,跟你爸一起睡?主臥房可以讓給你。」
康勝軍叮了一跳,「誰要跟他睡?噁心死了。」
康潤之橫局豎眼,「我也不想跟你擠,臭小子!」
馥雨瞪了康潤之一眼,「你是小孩子嗎?怎麼跟孩子一般見識?」
康勝軍搶著說。「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長大了。」
馥雨火大了,「既然都是大人,就表現得像個大人!都先去梳洗,準備睡覺,等明天腦袋清醒了再討論。」
男人在亂時,往往需要女人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分心去做別的事,比較容易冷靜下來。
康勝軍少年心性,沖洗過後,很快躺平了。
康潤之卻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實在厭煩前妻突然冒出來要孩子。
馥雨也無法入睡,身邊的男人像一隻大蟲不斷蠕動,她索性翻身狂野地跨坐在他腰腹上,微傾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馥雨。」她不曾這樣子。
「潤之,你素日的從容、溫雅到哪裡去了?那麼在乎你的前妻嗎?」
「當然不是!是勝軍……」
「噓,讓我為你消除煩惱吧……」低語,傾身在他額上印了一吻,眉毛、眼睛、鼻子,輕輕往下吻著,最後含住那兩片唇……眸中幽光經顫,柔情在眉眼處深濃,情緣悄然深結。
兩人氣息皆亂,氣氛暖昧,透出危險又誘人的氣味。
彷彿服了催情劑一般,情與欲一下子翻攪而起,兩顆心相互激盪,將對方抱得緊緊,連同深藏的情意……
康勝軍不是沒好奇過父親私底下和他的女友是怎麼生活,也疑問過拋下他去追求新生活的母親是否有愧疚,但因為從小就不熟,也不知該向誰怒吼,便也一年又一年地過了。
在祖父母身邊長大的小孩很多,他並不可憐,他知道,他從祖父母獲得最多的親愛與自願,因為自己的兒子教育失敗,便嚴格教育他這個孫子,父親回家也不跟他囉嗦大道理,他其實沒什麼不滿。
如今他長大了,很快要出國念大學追尋自己的人生目標,生母黃朝貞卻在這節骨眼上回來,他該有什麼反應?
自從有了身份證之後,「黃潮貞」這名字只是印在母親字段上的三個字,根本沒有實質上的昆覺。
她說她拿到飯店管理學位,一直在知名的大飯店當主管,也再婚了,常想著要回台看看兒子,但時間拖愈久愈有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惶恐,直到去年,幾次人工受孕頭敗之後,醫生建議她和她先生考慮領養小孩,她才知道當初離婚時因為恨康潤之,加上異鄉求學的孤獨,隨便結交男友又墮胎,終至傷了子宮,難再受孕。
年輕時荒唐不懂事,未到中年便要開始品嚐苦果。
黃朝貞瘋任的思念兒子,她先生也鼓勵她回來打開心結,做個整理,她便申請留職停薪三個周回台,想重續母子信。
康勝軍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沒精神,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他需要傾吐。而爺爺、奶奶只會一昧罵「那個女人」拿了錢便頭也不回的走了,聽到兒子嚎淘大哭也不回頭,如今倒好,兒子長大了才想重續母子情……
他聽了更煩。即使是世上最差勁的母親,也不想聽到有人罵她,這是當兒子的矛盾心情。
康潤之是始作倆者,不知該說什麼好。
馥雨起了花草茶給他們父子倆,紅唇輕抿,「勝軍,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我也是過來人。」
「大姊。」康勝軍溫俊的面容現出柔色。
「我比你幸運了一點父母離婚後沒有遠走他鄉,他們畢竟是成熟的大人,但我也因此成了夾心餅乾。」馥雨徐徐一笑。「我爸爸是位事業成功、挺驕傲的男人,我寒,暑假被接回孫家住,但是我討厭親近他,因為他拋棄了媽媽和我,大學畢業後我很快地戀愛結婚了,這時的我也明白爸爸只是不擅表達感信,他心裡是愛我的,所以他會替我買房子、準備嫁妝,希望我婚後的生活過得好,很不幸地,我離婚了,步上我媽的後塵,我爸爸其實心裡很難受,但是他沒多說什麼,直接匯了一筆生活費給我,就怕我餓死了。」
「勝軍,我說了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人真的很不擅於表達感情,內心的話根本說不出口。或許他本性如此,或許是內疚無法說。
「這是二十七歲的我才有的體悟,十八歲的你或許還不能瞭解。但是,勝軍,你會長大啊!就當作多交了一位朋友,若真是有緣、合得來,白然友誼會加深:若真是無緣、合不來的,時間會給你們答案。」
康勝軍細細聆聽,未置可否。
第8章()
康潤之目光迷離地笑了笑,他實在演不來父子情深那一套。
一直待在家裡腦袋不會靈光,她提議開車去淡水走一走,散散心。
在淡水老街走走逛逛,吃吃特產小吃,康勝軍一直走在他們身後,看他們很自然地手牽手,買一包魚酥也可以咧嘴又噁心的你餵我、我餵你,然後那對噁心男女還連手各拿一個硬塞進他嘴裡,哈哈大笑。
真是夠了,他們還一起擠到他身邊玩自拍,裝什麼可愛啊?可是看到相片時,康勝軍發現自己竟然跟他們一樣笑得傻兮兮的,可恥啊可恥!
沒有要求,刪除相片,因為她一臉讚賞地說:「原來勝軍比爸爸上相耶!潤之被兒子比下去羅!」
康潤之厚著臉皮說:「我是稍微讓他一下,免得這小子一臉想哭的表信。」
康勝軍吐槽,「誰想哭啊!不要亂講話好不好?」
康潤之咧嘴笑,「你看吧,馥雨,青少年就是機車,不老實承認。」
康勝軍超悶,「我機車總好過你以前常搞飛機。」超不正的上梁還敢說下樑歪?他是正常版的青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