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謝上薰
第二天下班後,她又趕去醫院,事先傳簡訊請康潤之晚餐自理。
外婆已經好多了,吵著要出院,大家好言相勸。
外公和苗舅舅先去樓下的餐廳吃飯,馥雨和苗珠華留在病房陪伴。舅媽中午過後回去處理家務,晚上才過來值夜。
苗珠華乘機道。「阿嬤,您跟阿公要拿定主意,不可以心軟,房子不能給大哥,否則他一飛出去,他女朋友就不會讓他回來了。」
苗家外婆啐道:「我不是大傻瓜,若愚以前多乖,從沒說要搬出去住,是交了現在這個女朋友才性情大變,那種女人不能娶啦!我跟我老伴辛苦賺錢買的房子,才不要給那種女人住咧,教唆若愚不要父母和阿公、阿腑,還沒進門就這樣,真娶了她會衰一世人!」
馥雨忙遞上茶水。「阿嬤,您不要生氣啦,保重自己的身體最要緊,表哥的事舅舅舅媽會看著辦。」謹記康潤之的勸,不攪和著批判。
其實哪用得看她出聲罵表哥,一輩子做市場生意的外公、外婆絕不是軟腳蝦,一開罵便聲若洪寶中,連表哥要娶的女人都逃不掉。
馥雨還沒見到苗若愚的女朋友,就先替她可憐了,如果真是她吹枕邊風要表哥搬出去住,被罵也不冤枉,如果是表哥本人的心願,那她這輩子背定了黑鍋,若真嫁進門,少說要多努力幾年才能扭轉長輩的不良印象。
苗珠華白然不希望大哥娶了老婆便搬出去自由自在,以後父母老了誰照顧?所以便跟著阿嬤一起罵那個女人教唆苗若愚不孝,趕快分手另娶別人才對。
為什麼男人惹出來的禍,要女人替他承擔呢?馥雨真不明白。
但見外婆罵人還中氣十足,應該不用太擔心了。
第6章()
等外公和苗舅舅吃飽回來,馥雨和苗珠華一起至醫院的餐廳用膳。
「珠華,大哥的女朋友有那麼壞嗎?還是大哥本人想過不被打擾的新婚生活?」雨持平道。
「我見過她幾次,就是典型的嬌嬌女,一雙玉手比我們加情水嫩,一看就不會煮飯,洗衣服,怎麼願意同候老公一家人?」
「什麼伺候?阿公、阿嬤還很健康,每天上市場買菜,舅舅舅媽又那麼年輕,哪裡要人伺候?現在都嘛是老的煮給年輕人吃比較多。」
「問題是年經人想要自由,去外面吃也方便。」
「有本事就自己和房子自食其力嘛!」
「我哥才捨不得到嘴的肥肉。」
「那就乖乖住在家裡,以後生孩子也有人幫忙帶,光省保母費就賺了。」在外婆家長大,馥雨很瞭解庶民生活,長輩與晚輩若合得來,日子非常好過,看看舅媽那一代的女性便明白九。
「希望他會這麼想就好。」苗珠華聳聳肩。
吃著口味普通的飯菜,聊著近日發生的一些瑣事,平常各自工作都忙,全靠網絡聯繫,難得在一起便八卦不停。
突然,有人端著托盤走到她們桌旁。
「嗨,可以並桌嗎?」
「朱皇蓉!」苗珠華愣了一下才認出她來。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老同學。」朱皇蓉看向孫馥雨,「苗馥雨,也好久不見了,聽說你結婚了。」
馥雨臉上掛起禮貌的微笑。「是,從畢業第一次同學會之後……不過,我離婚了。」沒啥好隱瞞的。
剛坐定的朱皇蓉,征了一下便呵呵大笑。「現在如果遇見好久不見的朋友,不能隨便問你和你老公生幾個孩子了、你那個男友還在公司上班嗎……之類的問題因為對方有可能離婚或換男友了。」
「是呀!」
他們念同一所大學,修過共同科目,社團活動也常在一起,馥雨和朱皇蓉還加入學生會,不過朱皇蓉一向比較主動,活躍,相較之下,馥雨不愛出風頭。
畢業後白然漸行漸遠,沒想到因外婆住院又碰面了。
朱皇蓉穿著套裝短裙,裡面的小背心微露乳溝,畫著精緻的大濃妝,不像是來醫院探病的。
掏出名片,是一間知名製藥廠C公司的業務人員,來醫院拉業績的。
孫馥雨從不跟同學多談家裡的事,同學頂多從側面得知她父母早已離婚,不曉得她祖父母是某家製藥公司的董事長,如今由父親接任。
苗珠華朝她眨眨眼,你爸公司的競爭對手藥商耶!
業務員滿街跑,各憑本事賺錢吧!
馥雨自幼周旋在兩家長輩之間,一向分寸拿捏得當,何況是面對舊日同窗。
「你常跑這家醫院?」她說了今後改叫孫馥雨。
「離個婚也要改姓,真麻煩。」朱皇蓉有趣的揚起細後,說道。「這家醫院可以說是我的發跡地,磁場特別合,讓我順利成為公司的三位王牌業務員之一,掛上「副理」的名街,害業務經理常擔心我篡位暱,呵呵呵!」
好久不見的同學見面,不是比婚姻,就是比事業。
「你們呢?都二十七歲了,存到人生第一桶金沒有?」朱皇蓉打量她們。
「我一樣在私立高中當行政人員,尚可自足。」馥雨低調的說。許久不見,避免交淺言深。
「難怪穿著好端莊。」朱皇蓉沒說不時鑒,業務員不隨便在口頭上得罪朋友,轉向苗珠華,「那你暱,碩士班讀憲了沒,遺是繼續念博士?」
苗珠華翻眼珠,「我早己拿到學位在工作了,在稅捐處上班。」
「是公務員即!怎麼優秀的人才都跑去考公務員?難怪台灣愈來愈沒競爭力,大家只想著混吃等死。」朱皇蓉一臉不滿地撇撤唇。稅捐處的,拉不到生意,犯不著太巴結。
「誰在混吃等死啊?稅捐處很忙的好不好?」苗珠華憤慨不平的抗議。
「好啦!算我失言,你可不要來查我的稅!」朱皇蓉笑笑帶過,「馥雨是離婚了,那你結婚了嗎?」
「還沒。」
「又是碩士,又是公務員,媒人沒踩斷你家門坎?」
「現在誰家還有門坎?」苗珠華受不了她一張油嘴。「那你自己呢?」
「我啊。」朱皇蓉戲禧的眨眨眼,「在等我家醫生來娶我啊!」
「你家醫生?誰呀?」苗珠華不容易被唬。
朱皇蓉俏臉微仰,「某一科的主任,但不能告訴你,以防橫刀奪愛。」
苗珠華蚩之以鼻。「你是連續劇看太多!更何況,在這種大醫院能當上一科的主任,少說四十歲以上,沒有少年得志這回事。喂,你家醫生五十了沒?是離婚還是死了老婆?家裡有幾個小孩了?」
朱皇蓉一臉沒意思的哼了哼,潑辣道:「只要男人夠愛我就好了,管他那麼多,有錢進口袋最重要。」
苗珠華也面無表情的學她冷哼一聲。「我也很愛錢,但沒辦法說只要有錢就好,還是必項有所選擇。」
「所以我才是百萬年薪的業務員,已經貨款買了一間小窩,你還住在家裡。」朱皇蓉裝腔作勢的發出一聲長歎,「這也是你命好啦,家裡有房有車,爸爸也是公務員,當然不瞭解我們升斗小民的辛苦,畢竟你們不愁退休後沒錢花,我們可是要自己存老本即!
當然比較見錢眼開,不是存心嫉妒你喔!」
「你……有本事也去考公務員啊!」
「喲,我們每年納稅養你們這些公樸,還敢跟主人翁嗆聲啊!」
「不好意思,我們也是每年納稅,而且一毛錢也跑不掉!」苗珠華瞇起眼,生硬的說:「反而是像你這種沒有固定薪資所得的人,最容易逃稅!」
「誰說的……」朱皇蓉臉色微變。
「夠了沒?」孫馥雨似笑非笑的插話進來,「各行各業都各有甘苦談,大家同學一場,難道要開瓣論會嗎?」
苗珠華聳聳肩。「我們該上去了。」
朱皇蓉忙道:「留下電話和臉書賬號,開同學會可以通知你們。」
馥雨留給她,苗珠華不留,「通知馥雨,我就知道了。」
朱皇蓉擺擺手,她們便走出餐廳,準備上樓。
「咦,你看她穿那樣子,不會是專門勾引醫生向藥廠進藥吧?」苗珠華皮笑肉不笑的說。「才二十七歲就年薪百萬,買得起房子,靠啥本事賺錢只有天曉得,還敢諷束業我們公務員!」
「不招人妒是庸才,被人嫉妒一下有什麼關係?說起來這也是社會的悲哀。」雨沉吟道:「當大家一窩蜂想考上公務員,表示這個社會經齊動盪不安,才有那麼多人搶著捧鐵飯碗。」
「說得也是。」
「風水輪流轉,你別在意朱皇蓉說的話。當初舅舅不想做市場生意,考上公務員,不是被阿公罵「領死薪水的,抉出眾」?時至今日,換你考上公務員,阿公反而大感欣慰,說你比表哥有出息,曉得安排自己的人生。」
「真的耶!」
「此一時彼一時,不必太在意。」
「也對,我幹嘛在乎朱皇蓉那張酸溜溜的血盆大口!」
馥雨噗嗤一笑,矢口道她依然不爽朱皇蓉,便不再說了。
回到外婆住的病肩,氣氛有點怪,原來是舅媽拉著苗若愚來醫院請罪,剛巧康潤之也坐同一部電梯上來,在外人面前要怎麼罵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