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綠光
有兩個陌生的男子跟在皇后身後,不斷地叨念,像對什麼有所不滿。
「那兩位,一個是皇后的侄兒,一個是皇后的堂兄,分別為吏部侍郎和吏部尚書,八成是為殿下一再揭發六部弊案來找娘娘幫忙的。」
「是嗎?」
「但太子妃可別以為殿下和娘娘感情不佳,其實他們……」
「我知道。」她笑道。
光看她能住進長生宮,就知道他們母子關係大有改善,而不是像以往那樣「貌合神離」。
只是,他的手段總讓她擔憂,就怕他會狠到誰都能犧牲。
第二十九章秋獮藏殺機(2)
幽幽歎口氣,欣賞著滿園蕭瑟與紅艷相處,不一會便見那兩人從殿裡走出,一路上交頭接耳著。
「真不知道娘娘在想什麼,近來太子出了那麼多事,先是罰了太子妃,害太子妃遇刺,眼下又和慶王側妃攪和在一塊,被慶王給當場逮著,鬧得幾乎要廢側妃……娘娘根本就管不動太子,就算把太子妃接到長生宮靜養又如何?太子還是我行我素,壓根不買賬。」
年長的男子壓低聲音。
「哼,娘娘想抓著太子這張王牌,只管自己他日能坐穩太后一位,自然不會去管太子待她如何、待咱們如何,既然如此,咱們也得替自己盤算一下才成。」
「堂叔,不知道你有何想法?」
「三日後的秋獮,咱們就……」
她的耳力極好,儘管有些距離還是聽了大半,但隨著兩人越走越遠,後頭聽得不仔細。不過可以推斷的是,他們必是要趁著秋獮時對九蓮做什麼!
思及此,梁歌雅怎麼也坐不住,急忙起身。
「太子妃,別胡思亂想,事情不是那樣的,慶王側妃不過是去探視太子側妃,遇見殿下攀談兩句,這事早就說開了……」蘇璘急忙解釋,心裡惱得緊,宮裡就有些愛嚼舌根的人,才會雞犬不寧。
梁歌雅愣了下。她只在意著秋獮一事,倒是忘了他們提起九蓮和雲良……他忘了他說過,要是再遇見雲良,便要將她千刀萬剮的嗎?
到底是忘了,還是非要雲良這個棋子不可?!
心火正滋,她突然一頓。不對,現在不是惱這個的時候,她得先請皇后告知九蓮秋稱的事,讓他有所防備才行。
「太子妃,你千萬別誤解殿下。」
看她一心為主開脫,梁歌雅歎了口氣。
「我遇刺一事,殿下要你誣指是慶王指使,分明讓你拿命作陪,你非但不惱,竟還替他說話。」
這事太子妃後來也沒追問,想不到會在這當頭再提起。蘇璘一愣,「不,太子妃誤會了,並不是殿下要奴婢這麼做的。」
梁歌雅忍不住仔細地打量她。那模樣不像是在說謊,這麼說——「是娘娘?」如果不是九蓮,那麼就只剩下皇后,畢竟蘇璘心思單純,並不是擅權弄謀之人。
「是。」
梁歌雅搖頭歎口氣。虧她還說要相信九蓮,結果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她便認為是他所為。如此想來,皇后和九蓮的性子真有些相似。
「皇后問過奴婢那晚的事,便希望奴婢能夠幫助殿下,奴婢心想,入宮二十幾年,奴婢沒有親人牽掛,要是用這條命可以幫上殿下,又有何不可?」
「誰說你沒有親人牽掛,我呢?你不牽掛我?」沒人是該隨便被犧牲掉的,就算是為了再大的利益都不應該。
「在我眼裡,你就是我的家人。」
「奴婢豈能……」蘇璘受寵若驚。
「為什麼不能?」梁歌雅沒好氣地起身。
以為她是要替自己出頭,蘇璘急問:「太子妃是要去哪?該不是要找娘娘理論這事?
「不是,我找娘娘要說的是別件事。」
唉,這宮中,有許多事實在難以斷定誰是誰非,而擺在眼前最緊急的是,秋獮一事。
三日後,一年一度的秋獮就在城北外郊的荒山上展開。崇尚武風的巳慎思一向熱中圍獵,但打從六年前,身子有恙以來,已少舉辦。
今年是因為舊疾恢復得極好,他才領著皇族一道圍獵。
梁歌雅原本也想去,但她的傷好得不夠快,別說圍獵,連要走出長生宮都不能。
「不會有事的。」瞧她神情惴惴不安,皇后一邊走進亭子裡,一邊淡聲安撫著。
梁歌雅緩緩抬眼。
「母后,這宮中生活真是難握。」她忍不住道。
皇后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下,宮女隨即倒上熱茶。
「有的人想進還進不來。」皇后動作優雅地吸飲著熱茶。
「要不是九蓮在這,我壓根不想進宮。」
「既然如此,你就認命地待下吧。」
「母后又是為誰待在這?」找皇后聊聊,轉移注意力,或許是不錯的做法。
皇后神色始終情冷。
「就為我自己。」
「若就為自己,娘娘又怎會願意為我傳話給太子?」
「因為他是我兒子。」
「所以,就算九蓮一直對付晏氏一派,娘娘也由著他?」她笑問。
皇后微揚起眉。
「我放縱他們夠久了。」
梁歌雅恍然大悟。
「原來,娘娘也是棋子。」是為晏氏一振而被送進宮的棋子啊。
因為家族需要她而得到依附的勢力,她才會進宮……但她卻始終獨守著長生宮,甚至和九蓮無法融洽如母子。
「你說什麼?」
「嗯,我說……四星九蓮,天子之尊,娘娘待九蓮真的很好。」
皇后一愣,微瞇起眼,又聽她道:「娘娘,如果說九蓮真的是你的親生兒子,你覺得有可能嗎?」
皇后尚未答話,外頭傳來雜退的腳步聲,不一會兩名武太監疾步來到面前,梁歌雅望去,只覺其中一人極為面熟。
兩人單膝跪下道:「啟稟娘娘,太子秋獮中箭,如今已送回東宮診治。」
梁歌雅心頭一室。
晏皇后神色一漂,命令道:「擺駕東宮。」
灼陽殿裡,巳慎思坐在錦榻上,看著御醫醫治巳九蓮,而孔沛兒早在一旁哭斷腸。
「殿下,到底是誰這麼狠心,竟設計傷害你……」她撲倒在床邊,就算殿外太監宣唱著皇后娘娘、太子妃駕到,也置若周聞。
「側妃,別影響御醫醫治。」巳慎思沉聲道。
孔沛兒身後的宮女趕忙上前拉開她。
皇后踏進殿內,先向皇上行禮,繼之淡聲問:「太子傷勢如何?」
「一支射入胸口,一支被旭拔擋下。」
梁歌雅心頭揪得死緊。是誰如此狠毒,連發兩箭分明是要他的命了!旋即看向躺在床上,面色慘白的人,那胸口被挖開一塊肉的傷口,教她痛瞇了眼。
「啟稟皇上,這支是戟箭。」御醫長龐呈趕忙將染血的箭翎遞到巳慎思面前。
戟箭的箭頭如戟,有倒鉤,要是醫者沒發覺,硬是將之撥出,肯定會連肉帶筋地一併拉裂。幸而御醫在診治時已覺有異,於是先挖開胸口上的肉,將傷害降低。
但光是一支帶血的戟箭,就已令在場的人錯愕不已。
「這不是邊境軍所使用的戟箭?」巳慎思顫聲道。
梁歌雅聞言,眉頭攢緊,下意識地看著狀似昏魔的丈夫。
「父皇,你一定要替太子作主!」孔沛兒撲到巳慎思腳邊哭喊。
「這肯定是要置太子於死地,父皇,一定要查出覽手!」
巳慎思緊握戟箭,啞聲問:「太子的狀況可好?」
「回皇上的話,太子鴻福齊天,頸項上剛好戴著一個繡娃,緩衝了箭的殺傷力,並未傷到心脈,不過得好生休養一段時日。」龐呈手上拿著一個染血的乞巧娃娃。
梁歌雅一眼就認出那是她還給他的乞巧娃娃,當下她鬆了一口氣。還好,要不是有這乞巧娃娃,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巳慎思接過乞巧娃娃,神色複雜至極。
孔沛兒一雙狐媚的眼瞇得死緊,彷彿不敢相信這東西竟又回到他身上。
「歌雅,這乞巧娃娃可是你送給太子的?」巳慎思笑問。
「是。」
「多虧有你,否則太子就難逃這一劫了。」
巳慎思話一出口,孔沛兒眸色歹毒地瞪著梁歌雅,像怨怪她奪走該屬於她的榮耀。
而這一幕教皇后瞧見,相當不以為然地微凝起眉。
梁歌雅欣慰地點點頭。沒想到他會將乞巧娃娃繫在頸項,藏得如此隱密,一如他的保證,不會再被孔沛兒發現,也陰錯陽差地救了他一命。
「皇上,傷勢已經處理好,這幾日太子恐怕會發高燒,但只要用以藥帖,不梢幾日便會轉醒。」龐呈向巳慎一回報情況。
「約莫個把月,太子就無礙了。」
巳慎思滿意地點點頭,走到床邊,看著尚昏迷不醒的巳九蓮,頭也不回地吩咐,「扶貴,傳禁衛軍統領和慶王到御書房。」
「奴才遵旨。」
「歌雅,你的傷還好嗎?」巳慎思隨即又問。
她一聽,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父皇,臣媳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請讓我留下來照顧太子。」
孔沛兒趕忙表示,「父皇,不如讓臣媳來吧,太子妃身上有傷,就讓她好生歇息,臣媳……」
「你回去歇著。」巳慎思淡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