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春野櫻
「我來的時候,他已經在辦公室了。」黑澤點頭。
「這麼早?」他微怔。
「呵。」黑澤笑著看向樹音,「大概是在等你吧。」
樹音聞言一愣。等她?堂堂一個執行長竟如此看重她的到來?
她靜下心想,一定是因為執行長被長輩們交代要好好照顧她吧。
這時,山田俊樹就近拿起桌上的電話,「我是山田,吉江小姐來了……嗯,好的。」他擱下話筒,笑視著她。「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真木先生。」
「是。」她點頭,然後像個跟在老師身後的小學生,般尾著山田室長走向同在一個樓層的執行長室。
為了職務上的方便及效率,秘書室跟執行長室僅以一道門相隔。秘書室位在西側,而執行長室則在東側。
他們穿過了兩旁都是辦公桌的走道直達秘書室的最前端,繞過一處固定式的屏風,看見一扇大門。
他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樹音只感覺自己的心跳驟然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山田室長口中嚴厲的「真木先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跟在山田俊樹身後的她,完全看不見眼前的一切,包括坐在辦公桌後的真木藏人。
她只知道這是間寬敞的辦公室,有一整面可遠眺東京鐵塔的落地窗,舒適的沙發區,還有吧檯……
這時,走在她前面的山田俊樹腳步往旁邊一挪--
天啊……
當她第一眼看見坐在辦公桌後的真木藏人時,忍不住在心裡驚呼。
穿著白色襯衫、沒繫上領帶、襯衫鈕扣還少扣了兩顆,隱約露出胸膛結實線條的他,即使坐著也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此時他站了起來,並繞過辦公桌的側邊,走向她跟山田俊樹。
她知道自己應該先禮貌的來個一鞠躬,然後再說一些「您好,我是吉江樹音,非常高興來到大和光電學習,以後請多多指教。」之類的場面話,但她實在太震驚了,震驚到一時間講不出半句話來。
身形高大、留著一頭利落短髮的他,給人一種強勢又粗獷的感覺;他的眉眼之間有著沉穩卻狂放的氣息,高挺的鼻及緊抿且微微向下的唇角,讓他看來有些高傲又難以親近。
而他臉上那自信的神采隱藏強悍霸氣,眼底的冷漠睥睨帶著些許敵意,像是在對所有人說著「生人勿近」。
她腦海中立刻閃過一個念頭--死了。
這個男人不論再怎樣英俊好看,絕對是個不好惹也不好搞的老闆。
「你就是吉江樹音?」
當她正用驚疑、驚艷、緊張、惶惑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真木藏人也正仔細端詳站在面前的這個黃毛丫頭。
說她是丫頭可一點都不欺負她,她確實比照片上看來還要小。
照片果然是能騙人的。為了求職而裝模作樣拍出來的照片,還有一點專業成熟的樣子,但真實世界裡的她,卻活脫脫是只無知的小白兔。
他敢說,他只要輕輕一掐就能弄死她。看來他很快就能搞定她,教她哭著回家找爸爸。
於是,他要山田俊樹先出去,準備給她來個「震撼教育」。
第章(2)
「你為什麼想進大和光電?」其實他想問的是--你怎麼有膽進大和光電?
據他所知,她所就讀的東洋英和女學院是所謂的新娘學校,培養的不是征戰職場的女戰士,而是等著人伺候的小公主。
「因為我爸比希望我來。」她不敢抬頭看他,只是低頭看著他那雙擦得黑亮的訂製皮鞋。
爸比?呵,都幾歲人了,居然還叫自己的父親爸比?
「你『爸比』希望你來,意思是你並不想來,只是不得不聽話?」
他故意學她說爸比,以一種嘲諷的語氣,但她似乎一點都沒察覺。
「不是的,我……我也很想進大和光電學習……」瞄見他那像生魚片刀般銳利的眼神,她急忙解釋。
好可怕,人家說伴君如伴虎,指的就是這種狀況吧?站在他面前,她有種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被推出去砍頭的恐懼。
「你是說……」他微彎下身子,一臉興味的睇著她,「你想成為一個在工作上獨當一面的女強人?」
「我……」女強人?喔不,老實說,她沒有那種野心。
要不是她爸比堅持把她送到這兒來,她才不會自尋死路進到大和光電這樣的大企業。
她理想中的公司是氣氛溫暖、不會讓人感到緊張害怕,甚至有不想上班念頭的小公司;她不在乎薪水多寡,只希望能平安快樂,然後在命定的時候,認識心愛的人,接著在適當的時機跟對方走進教堂,共組一個美滿的小家庭。
「吉江樹音?」
當她聽見他不太愉悅的低沉嗓音時,才警覺到自己居然在發愣。
「是!」她猛地回神正視著他。
藏人微微虯起濃眉,用一種不可置信的懊惱眼神瞪視著她。
他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在他面前恍神發呆。她要不是有著他所不知道的能耐,就是她根本是個沒神經的脫線女。
而他相信,她一定是後者。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問你的問題。」他壓下怒氣說。
「你剛才問我什麼?」她一臉迷惑的望著他。
「什……」霎時,一條火龍直竄他的腦門,讓他不由得兩眼發紅的瞪著她。
還不到三分鐘時間,她居然已經把他惹毛了?
「啊!」看見他氣呼呼的表情,樹音恍然想起他剛才問了她什麼,「報告真木先生,我沒有想當女強人的念頭。」
想起問題的她慶幸的笑著,卻沒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是否太直白。
「什麼?」他微頓,冷肅的盯著她,「那你的目標呢?進大和光電,你想得到的或達成的是什麼?」
「呃……」這問題考倒她了。
大和光電並不是她理想中的職場。雖然人家都說職場如戰場,但她比較期待的是像牧場一樣平和溫馨的職場。
她進大和光電純粹是她爸爸的主意,她只不過是乖乖聽話罷了。所以她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目標想達成。
「沒有嗎?」他濃眉一虯。
「我還想不出來。」她老實的搖搖頭。
「你是以什麼心態到這裡來工作?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擠破頭想進大和光電?要是那些擠不進大和光電窄門的人,知道你是抱持著這種混吃等死的心態、輕輕鬆鬆進來的話,他們應該會吐血吧?」
聽完他連珠炮般的訓話,她有點傻眼。
他是老師嗎?這麼會訓話。而且還說她混吃等死,她哪有?雖然生平沒有什麼偉大的目標跟志向,但她還是會認真工作呀,為什麼莫名其妙就先罵她一頓?
嗚……她從小到大,還沒有人用這麼直接又不客氣的言語訓斥過她。
「真木先生,雖然你是老闆,但是你罵人的時候……」她說話的同時,眼眶已經發燙。
「我罵人的時候怎樣?」見她皺眉抿嘴一臉不服氣的樣子,他不由自主的沉下臉。
「你罵人的時候,不……不要這麼囂張。」在他像是要把她掐死的兇惡眼神之下,她還是勇敢說出了心裡話。
「什……」什麼?他聽見了什麼?她要他罵人的時候不要囂張?這不知死活的丫頭竟敢反過來教訓他!「我是這裡的老大,我愛罵得多囂張就能多囂張。」
他怒視著她,兩隻眼睛像是即將噴發的新燃岳一樣。
看著他一副要將自己生吞活剝似的眼神及表情,樹音倒抽了一口氣,委屈又惶恐的淚水自眼眶湧出。
人家說「見面三分情」,他們今天才初次見面,怎麼他就……真是太可怕了,這裡不是人待的。
不成,看來她一走出他的辦公室,就得頭也不回的逃走。
「你哭什麼?」看見她眼眶濕濕的,他濃眉一虯。
他最討厭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女人。她們以眼淚掩飾自己的過錯及失敗,以眼淚做為說服及動搖他人的武器,既可憎又卑鄙。
總之,女人的眼淚或許能動搖別的男人的意志,卻不能軟化他的心。
「我等著看,像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動不動就掉眼淚的笨蛋,不出三天就會逃之夭夭。」他冷然哼笑。
聞言,她心頭一震。
他說她不出三天就會逃之夭夭?哈哈,不用三天,她現在就想逃了。
可是慢著,她怎麼能讓他給看扁了呢?要是她現在立刻逃走,那不是白白印證了他的話,讓他可以得意的說--「看,我說的一點都沒錯吧?」
不,她一定要他收回這句話,她再怎麼樣也要撐過三天。思及此,她抬手用力的抹去眼淚。
「真木先生,我現在可以出去工作了嗎?」拉回理智,秀眉一擰,神情認真,像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見到她突來的轉變,他微怔。
「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說完,她彎腰一欠,轉身走了出去。
樹音才剛走出魔王老闆的辦公室,溫和友善的山田俊樹便走了過來。
見她眼眶紅紅的,他愣了下。「哎呀,真木先生真是的……」蹙眉一笑,「才第一天,他就把你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