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寄秋
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剛吃第二口面的丁曉君頓了下,微瞇起三百多度的近視眼看清楚,想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她不怕鬼,但最痛恨宵小,明明是窮鄉僻壤也來偷,簡直太沒道德了。
不過呀!她真要同情小偷的不長眼,哪裡不去偏往她這兒來,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也怨不得她,人人處處有意外,這裡特別多。
她呵呵地低笑,呼嚕地吃她湯多料少的補給品,享受著風狂雨驟的時光。
說穿了,這是丁曉君個人的惡趣味,只有她曉得住家四周暗藏了多少陷阱,並非刻意製造,而是在經年累月自然形成,若對進出路徑不熟的人,下場通常悲慘不已。
尤其是下了三個多小時的雨。多年前建的排水系統,如今是魚蝦棲息的生態區,雨水一漲滿溝渠,那慘況可想而知。
更別提偶爾穿梭的毒蛇、小獸,若有人踩壞它們避雨的窩,那就……有趣了。
正當她喝完最後一口湯,打算回屋繼續奮鬥時,耳邊清楚地聽見男人低沉的詛咒聲,以及陷入泥地裡,猛拔腳的撲通撲通聲。
真的與她無關,一切咎由自取。
嘴角微揚,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丁曉君無事人般地轉過身,打算在周公找上她前先畫好一、兩張圖。
「等……等一下……」
等一下
嚇!這年頭做賊都這麼大膽嗎?出師不利還敢叫住屋主。
丁曉君抱著一絲好奇回過頭,一頭亂髮蓋住大半張臉。
「我……我的車子拋錨了,想跟你借……借電話……噢!我的腳……」又陷住了。
黑影才拔起右腳,左腳又被爛泥巴拖住,他還沒說完就先跌一跤,整個人狼狽地跌坐枯草和泥水裡,非常笨拙地揮動雙臂。
「需——要——我——拉——你——一——把——嗎——」丁曉君故意一字一字的拉長音,裝神弄鬼。
為了遏止不時來探頭探腦的路人,這一招十分管用。
尤其是屋裡只有點一盞檯燈,從內而外透出的光線並不明亮,站在簷廊下的她背著光,一抹暗影隱隱約約,形成鬼魅錯覺。
明顯的,男子微僵四肢,求援的聲音稍弱,遲疑了半天才開口。
「你……你這裡有電話吧?」他迫切離開這個又髒又亂的鬼地方。
「有——十——幾——支。你——要——撥——給——上——帝?還——是——閻——王——殿——當——差——的——小——鬼?」天堂和地獄隨他選擇。
瞳孔一縮,男子勉強扶著樹幹起身。「你是人是鬼?」
「呵呵,在——這——種——地——方——會——有——人——嗎?」呵,快破梗了,難得看到沒被嚇得屁滾尿流的人。
丁曉君玩上癮了,笑聲特別愉悅。
他定住,用手抹去臉上的雨水。「不論你是人是鬼,先告訴我要怎麼走出這片林子。」
「我——有——什——麼——好——處?」有求於人還高高在上,可見這人習慣於上位,應該不是賊。
那是迷路嘍?
「你要好處……」他吐出一片飛進嘴巴的樹葉,神色多了一絲陰黯。「我燒一車冥紙給你,再送你一對金童玉女伺候……」
「呸!呸!呸!晦氣,你留著自個用吧!我家的人死得差不多了,用不著你的毒言詛咒。」真是的,玩到自己了。
「你是人?」他狐疑地皺起眉。
「至少肯定沒躺過棺材,肚子餓了還是得吃東西才不會餓死。」她揚揚手中的泡麵空碗。
第章(2)
「你住在這兒?」他的語氣是難以置信。
「不行嗎?人各有志,鐘鼎山林各有所愛。」沒人來吵她就是樂園。「對了,踩著樹根走過來,本人皮肉嬌貴,吹不得風,淋不得雨,自個自力救濟。」
話一落下,丁曉君也不理會身後的男人有沒有跟上,一派瀟灑地走回屋裡,一盞檯燈依舊故我,並未因迷路客而光芒大作。
突地,又一重物砰的落地,她沒回頭,藉著玻璃窗的倒影瞧見落地趴伏的「烏龜」,忍不住的,輕笑出聲。
好個颱風天,逗趣的事還真不少。
畫面拉到三十分鐘前。
一個俊逸男子正熱吻著一名艷麗佳人,手也沒閒著,挑弄身下熱情如火的半裸嬌胴,時重時輕地揉捻豐腴雙峰,口吐讚美之詞。
車外的風雨越來越劇,不妨礙車內正在進行的男歡女愛。
或者該說,在這個時候,除了rou體的歡愉,那個男人還有心思在意外頭發生什麼事,天崩地裂、洪水來襲也澆不熄節節升高的體熱。
偏偏男女想法並不相同,在這一刻,性感美女在獻出自己的同時,也要求了一件男人不願,也不肯給的承諾。
「徹,我們幾時結婚?我迫不及待想成為你的唯一。」塗滿蔻丹的十指緊抓男人的背,抓出鮮明的指痕。
「結婚」他驀地一頓,神色怪異的一瞟。「茱蒂,你是不是搞錯了,一開始我們就言明是玩樂的伴,不涉及婚姻,你別開這種玩笑。」
她是他眾多女友之一,也知曉他的桃花天性,不可能為一個女人定下來,在這節骨眼上她犯什麼傻,存心打壞他的興致。
「可在一起久了自然有感情,光看你對我的火熱需索,我就不信你一點也不愛我。」她睜著一雙情慾氤氳的大眼,一副等著他開口求婚的希冀模樣。
火熱……一提到他忌諱的話題,他哪還熱得起來,臉色微冷地拉下環在頸背的藕白雙臂。「我喜歡你的懂事、你的落落大方、你的風情萬種,在某些方面,你是很棒的伴,不過,說到愛就太沉重了。」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不愛我?」美得帶刺的女人刷的變臉,目光帶上殺氣。
「呃,不是不愛,而是不到你要的程度,寶貝,春宵苦短,我們何須浪費寶貴的時間討論無意義的小事,來,張開你的小嘴讓我……」他們身體一向契合,說真的,他並不想因為她一時想不開而搞壞彼此關係,他希望她「迷途知返」。
『啪』的一巴掌響起,男人的耐性告罄。
「該死的風間徹,你想玩女人去找雞,別想拿我當發洩工具。」枉她還傻傻地愛上他,以為她將是浪子的最終。
「茱蒂,當初是你情我願,玩不起就不要玩,別事情未照你的計劃走就惱羞成怒,我曾說過七年內不結婚,如果你想等就慢慢等,或許等久會有希望。」他接住她揮來的第二記巴掌,以肘頂住她肩胛壓向半傾的椅墊。
難以想像這對男女剛才還乾柴烈火的,因為此刻他們眼中的慾望之火早就不復見,只有越來越陌生的目光,以及疏離。
愛在兩人之間是不存在的,至少某一方是不愛的,風間徹要的是短暫的快樂,他樂於周旋眾女之間,半點不沾身的遊戲其中。
也許他愛過少數幾個吧!可那螢火般的愛戀不足以令他燃燒,不安定的靈魂始終追逐著一道又一道美麗的彩虹。
不過相對他的用情不專,用盡心機想成為他妻子的茱蒂是真的動了情,她以rou體為餌換來他的寵愛,自以為兩人一旦發生關係,他便是她逃也逃不掉的掌中物。
「這算什麼,難道你一點都感覺不到我對你的感情?」她忿忿地說道,一臉不甘。
俊雅面容浮出憐惜笑意,好聲呵護,「你不是第一個愛上我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要是我一一回應,你想我身邊的位置還容得下你嗎?」
他笑得柔情,卻說出世上最殘酷的話。
他的人、他的心不屬於任何一個女人。
婚姻,太遙遠了,誰會為了一朵隨手可擷的花而放棄整園爭艷的嬌蕊。
不過,就是有些被女人寵壞了,甜頭吃多了忘了苦味,他認為眼前的女伴只是一時頭腦不清楚,只要「曉以大義」就還有救。
他錯估了女人對愛的執著,結果是——
「茱蒂,看看你幹了什麼好事,這輛車上個月才由德國運來,我開不到一百公里……」而今卻毀在她手上。
看著前輪卡在水溝,車身一邊高一邊低的冒起白煙,臉黑了一半的風間徹氣急敗壞的下車,人站在風雨中查看愛車。
他怎麼也沒想到茱蒂為了報復他,居然發狠地鬆開手煞車,讓停在路邊的限量跑車滑向一旁的田地,整輛車砰的卡死。
更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她轉身奔向剛好路過的喜美,頭也不回地搭順風車離開,臨走前還將車鑰匙丟進野草雜生的深處。
完全傻眼的風間徹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呆立足足一分鐘,直到無情的雨淋濕頭髮才驟然清醒,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風很涼,他打個哆嗦。
頭一次被女人惡整,他心裡有說不出的窩囊,但是當務之急是找回車鑰匙,說不定還能發動車子,利用後輪的轉速慢慢拉回前輪,趁雨勢尚未轉大前開至附近的修理廠修理,順便避避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