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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文 / 於晴

    幼年,她結結巴巴念著書,不是膽小羞怯!而是她根本認不了字,男人。動也不動地,就怔怔坐在那裡。

    「明遠!我記得你還沒娶親,是吧?」約莫三十多的男子走到窗前,他兩撇小鬍子,一身書生袍,正是來自京城的官員文致思。

    他順著林明遠的目光往下看,對街酒樓門口陸陸續續出現青袍女子,個個背看長劍,一見就知道是,江湖人。

    他向東家打了個手勢,東家親自呈上紅綢裉盤,綢布上擺著貴重的簪子,他笑道:「我在你這年紀,早有娃兒了,哪像你還是孤家寡人,等你回去,恩師定會為你配上良緣。來來,當兄弟的我,就先給你們夫妻送份禮了,你瞧瞧,合不合意?」這是正大光明的收買!他知道;但,他也很清楚林明遠就是株牆頭草,這株牆頭草不圖恩義,只圖杈勢,好收買得很,也好利用得很,

    他的恩師王革在林明遠此案中說了一句:可惜了,再給此人幾年,在杈勢的鬥爭場上他必是一大助力。

    這時他才知,原來王革打過林明遠的主意,可惜當時林明遠這株牆頭草不識相,攀了韓芩女兒這高枝。

    林明遠取了一支金簪子打量,文致思看了一眼,讚道:「你眼光好啊,這簪子也正是我看中的。本想你若看不上眼,我便留下它轉贈我夫人。」

    林明遠放回簪子,笑道:「我對這種女入家玩意向來不懂,這簪子既然好,當然要給嫂夫人。致思兄,你對夫人感情真好。是媒妁之言麼?」

    「是恩師牽的紅線啊,」文致思有點不可思議,「你該明白的,不是嗎?」

    「……是啊。」官場利益結合,不正是如此嗎?密佈的線交織成網!不管是他或將來的妻子,都將成為網上的一員!一損俱損,一榮共榮。當口他與韓朝香正是以這種方式湊在一玦,怎麼才離開京城幾個月他全忘了?他失笑,

    文致思笑道:「既然明遠看不上眼,東家你無論如何也要把好東西給拿出來,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等等!」林明遠突然說道:「東家,這簪子雅致,卻不夠實用。這城裡來來往的江湖人似乎很多?難道沒有江湖女子來訂作防身的飾物嗎?」

    文致思愣了一下,往林明遠笑意盈盈的面上看去,卻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東家倒是習以為常,說道:「公子不是江湖人,不明白是當然的。這簪子確實能做防身飾物,只要從中挖空,可以塞些藥粉,但中原的江湖兒女多是磊落之蜚,不會來以這種東西,會來以這種特製首飾的都是些閨秀干金。」東家去取了另一支簪子回來。

    「公子請看,這簪尾看似一樣,但……」他左手抓住簪尾,右手按下簪花,左手迅速放開,由簪尾劃出尖銳的刀鋒,如果此時有人正攥看簪子不放,必定滿手是血,

    文致思滿面呆滯。

    「這……」他想到家中美眷滿頭珠花,不知這些珠花中哪些暗藏玄機。有些女人是他威脅利誘得來的,畢競美貌女子不見得都甘願委身,如果她們……忽然間,他覺得他的小命隨時充滿了危機。

    「這都是防身用的。小姐們都喜在飾品上動些手腳,」東家解釋道。林明遠嗯了一聲,垂著眼接過簪子細看,他又間:「女人的飾品中以簪子最易做手腳吧?」東家尋思一陣,

    「確實如此,十有八九小姐們都選擇簪子上動工。」文致思試探地問:「明遠要這簪子送人……是看中哪家姑娘了?」林明遠又若無其事地將簪子交還,笑道:「也沒有。我只是好奇罷了。這些時日教青門給救去,我曰曰夜夜看著這些大姑娘練武,心裡總想著,這麼費勁,何必?多備些防身的也就是了。」

    「這倒是。多虧那些女人救了你,明遠,不瞞你說,其實那一日,恩師本派人去救你。哪知你先一步被青門救了。」文致思感慨。

    「要不,你也不必在江湖裡受苦這些時日。」林明遠動容地朝京城方向一握,道:「王大人的恩情,明遠難以回報。」虛

    情假意這一套林明遠十分拿手,完全沒有因為久離京城而有絲毫生疏感。

    或許,從他到三姓大家族的那一刻起,這樣的情感偽裝,就已深入骨髓了吧。

    救他?他不以為然。他確實貪污,但逼得韓冬棄車保帥,王革這一派出了多少力,雙方心知肚明,他也絕對相信,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韓冬的對頭會見縫插針地拉他一把,只因他尚有利用價值,雙方重組利益關係罷了。前提是,如果來得及的話。真來不及也就算了。

    他自負自傲,但也很清楚自身立基未穩,目前只是一個讓人捨不得的棋子,而非驚才絕艷的棋手,捨了會惋惜,卻不會後悔莫及,這都不過是同等的利益互換下的選擇罷了……

    ……若是她呢?他心思一頓。如果是她……救不起也會救,背著他走過千山萬水。如果真救不得^真實的姬憐憐也會……也會癰不欲生麼?沒有任何的利益,就只是對一個叫林明遠的人癰不欲生麼……他微微恍惚著,面色卻是不顯,文致思指著樓下對銜的那些青門弟子。「明遠,呈然這些人救了你,但我也不得不說,女人啊,真是可惜了她們的花容貝貌。咦!那為首的女人相貌生得真好,就連京中花娘中也少有此等相貌,前幾個月,張佐恩自鄉間買了一批少女,正磨去她們的脾氣呢,等我回京後,就要一玦往上送去,到時,我撥幾人與你,以你名義送上去吧。」他井非討好林明遠,而是讓對方明白他有心交好。

    這種事等同家常便飯,林明遠常做,正要從善如流,卻聽見一句:人渣。東家早已退下,此間首飾店二樓只有他倆,林明遠無意識地往那些青袍女子看去,裡頭並沒有她,但他耳邊卻真真切切聽見那兩個字,

    ……人渣?他嗎?他確實是啊。他笑道:「那就多謝了,」

    「可惜啊。」文致思點了點遠方的趙靈娃,

    「這等嬌娘,要能收在府裡,倒是招待貴客的好娘子。明遠這幾月裡在青門沒對她有點心思?」他打趣看。

    林明遠隨口敷衍道:「哪怕有了,這等粗俗的女子帶入京城,也是混不上檯面的。」說完,他又是一頓,心神短暫地不知去了何方。

    「正是如此,這些,江湖人啊,身份地位與我們無法匹配不說。學識也好不到哪去,說起話來怕也是難以溝通吧……明遠?」

    林明遠回過神,笑道:「又何必溝通?不同出身的女人,就注定她們該有不同的地位,有些女人的價值本就不在一張嘴上,難道致思兄心中有可以說出真心話的女人?」文致思大笑。

    「這怎麼可能呢!」林明遠微微一笑。

    文致思挑眉又道:「說起來明遠不重色,你在京城的紅顏知己並不多吧?」

    「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要我想起她們的容貌,也實在是不深刻了。」

    「那些青樓裡的紅顏知己都是下品,除去身子勾人外,身份地位實在低下,不記得也就算了。其實,要論真正的上品嘛,韓冬的女兒正是上品中的極品吧。如能娶到韓冬的女兒,地位一翻而上,面上有光不說,傳聞韓二小姐容華若桃李,是京城屬一屬二的美人。明遠,是否真是如此?」

    林明遠坦承道:「京城有詿人,傾城又傾國。」韓朝香確實是美,尤其她稍後的杈勢更令她的美添上三分……只是,他手指動了一動,隱隱約約有種冰涼的感覺。

    ……她的體溫總是冰冰涼涼地。在逃亡的路上,有幾次他夢中韓朝香化為牛鬼蛇神樸面咬他,他一驚醒時,就是緊緊攥著她冰涼的手,才能確認在他身邊的是那個他從少時就認識的姬憐憐,而非韓朝香。

    他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文致思來了興致,笑問:「真如此美麗?唉,卻讓孫德得去好處了,我離京前,孫德剛娶了韓二小姐,那風光不在言下……明遠,恕為兄冒眛問一句,這韓二小姐嫁與孫德前,你這鎖魂滋味嘗否?」他自認問得算含蓄。

    交官嘛,最利的就是筆下功夫跟嘴皮子了,上青樓喝上兩盞後,言談露骨這叫風流,在溫柔鄉里點評女子是樂趣,活生生逼死女子也是有的,真要論罪也絕牽不到他們這些有官勢的人上頭。

    他是故意讓林明遠出口惡氣的,或許逼不死韓朝香,但狠狠打了孫德一巴掌,林明遠肯定痛快。他相信林明遠明白他的結交心意,畢競林明遠也曾如他這般去討好過別人。是不?

    林明遠嘴角揚了揚,笑道:「這鎖魂滋味自是……」

    人渣。

    他頓住,面色漸漸沉下了。

    「明遠?」今日的林明遠與昨晚的林明遠沒有什麼不同,但文致思總覺哪兒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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