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於晴
若在一年以前,姬憐憐出現在他面前,他仍然會選擇韓朝香為妻,只有韓朝香才能帶給他權勢與富貴,姬憐憐不可能給他這些。
思及此,他心裡一震,背脊出了一層薄薄冷汗。要論最熟悉林明遠的,不就是他自己嗎?他本就是這樣的人啊,為了心中的貪慾,是可以捨棄在他眼裡不需要的人,尤其女人更是轉送的好禮物,他就送過,不是嗎?
姬憐憐能對他不離不棄。他……他卻不見得能……
她十分認真聽他念看每個句子,手指輕輕動著。這習慣他也有,或許是幼年相處過,許多習慣都是共同培養出來,好比背書時利用手指來增加記記……現在她在背什麼?
林明遠疑惑,但不認為這是多重要的事。他念著句子,故意伸出手輕碰她的耳垂,她聽得太專心,沒有注意到。
冰冰涼涼小小的,就跟她的人一樣。
她的耳環也是老舊的,怎麼她的週遭都是老舊的東西?老舊的青門,老舊的衣物,老舊的飾品,這些舊物都丟了才好,換上錦衣瑪瑙全都換新的,這小貓一定會比現在這模樣還要好看三分吧?
「姬師妹!」
竹屋外,出現不止一人的腳步聲。姬憐憐估量時辰,早過平日師姐妹會串門子的時間,現在來一定有重要事,她連忙翻身下床,前去開門。
她還來不及問是什麼回事,就見七、八個師姐堵在門口往屋內看來,她心知不對,回頭看見床旁的窗子也是人影浮動,竹屋分明被圍了起來。
「高師姐,這是怎麼回事?要這麼大陣仗來我這?」
高亞男攤攤手,朝林明遠那方向努努嘴。
「今晚天罡派袁許吳三位師兄與沐師妹住在山裡,沐師妹去沐浴,發現有男人偷看。」
她的聲量大,林明遠聽得此言,下床走了過來。
姬憐憐嗤之以鼻。
「別開玩笑了,高師姐,你是跟我表哥有仇嗎?你看他走路跛來跛去的,沭師姐會追不上他?你當沐師姐是廢物?」
林明遠瞪了她的後腦勺一眼,高亞男也嗤之以鼻。
「姬師妹,整座青山,就你表哥一個男人,不是他,難道有女人愉看沐師妹?」
林明遠淡淡地說:「那什麼木的,我連見都沒見過,這樣栽贓我於你有什麼好處?」
高亞男還是第一次跟讀書人說話,覺得這人說話真有那種慢條斯理。不慍不火的錯覺;她向來就怕這種專找縫子鑽的慢郎中,便謹記趙靈娃的吩咐,道:「見沒見過不重要,重要的是,對男人來說,是女人的身體都好。」
姬憐憐皺起眉頭。
「高師姐,不能因為這樣就賴到我表哥身上,雅道今天來的袁師兄、許師兄跟吳師兄就不是男人嗎?」
高亞男聞言,眼二見。
「正是,我也是這樣說……」她被身邊的何水兒一推,改口:「沭師妹沭浴時,他們正與趙師姐在廳裡說話,趙師姐可以作證。」
何水兒點頭,插話:「我跟好幾個師姐都可以作證,當時我們就在廳外。姬師姐,這回表哥可賴不掉啦,這幾日他在練走路,是不?表哥比袁許吳三位師兄更熟悉青門地形。」她再補一句:「趙師姐說,表哥在京城犯了事,這一時色慾薰心也不意外,還是先到前廳看趙師姐如何處置吧,」她愉愉瞄著姬憐憐身後的林明遠。
林明遠比姬憐憐高一個頭,但背著光的關係,看不清他的表情,此時他似乎很冷靜?
姬憐憐面有薄怒。
「這是怎麼了?要抓賊連個證據都沒有嗎?我跟林明遠一直在一塊,他哪來的時間去愉窺沐師姐?長翅膀飛過去嗎?當我是傻瓜蛋嗎?!」
「姬師妹,你忘啦。今天你也去澡室,這段時間他去哪啦?」姬憐憐頓時啞口。
青門有固定的日子固定的時間開澡室,她是快關了時去的,那時已沒有什麼人。也因此她確實有看見沐鈐,如果她沒記錯,沐鈐應該是最後離去的。
她身後的林明遠開了口:「先前你跟那姓木的,同時同間冼?」
「嗯?是啊。」姬憐憐隨口應著:心裡頗為納悶,說林明遠是人渣她是信的,但淫賊?那他就是深藏不露。她不信趙靈娃看不出來,趙靈娃的目的是什麼?
高亞男喊道:「既無人證,那來人,帶走!」
姬憐憐瞪著她。
「高亞男,你當你是官府裡的捕快嗎?喊得這麼大聲!」高亞男笑咪咪地。
「姬憐憐,咱們開天窗說亮話,我就是趙師姐那一派的。再過兩年,趙師姐當了掌門,允我可自由選擇青門裡的職位,你明白吧?光沖看這點,她叫我幹什麼我都願意。求你了,讓表哥跟我走吧。」
姬憐憐的嘴角抽搐。
第5章(2)
何水兒瞪大眼,現在是公然揭破底,確定趙、姬雙方對立了嗎?那她要選哪邊站?
「來人,架表哥走!」高亞男叫道。
「高亞男,你要不要去數一下趙靈娃私下允了多少人好處,你認為她真能讓你如願……林明遠?」姬憐憐被人拉到身後,被遮得嚴嚴實實地。她有點傻眼,現在是……他挺勢而出?
林明遠走出陰暗,一臉平靜。
「不必帶,我自己能走。我也想知道,在青門有守門人的情況下,是哪個男人有本事湊近你們青門澡室的。」
姬蓮心裡疑惑,大半夜的,怎麼要她上前廳?
她長年住在青山,卻不屬於青門的一份子,可以說,她替這些責門弟子看大小病痛以換取一份食宿,但其實感情上並沒有那麼的密切。
以青門弟子傍晚都會串門子來說,是決計不會到她那裡的,她也不喜歡有人無緣無故靠近藥廬。
青門裡所發生的任何事件,都與她無關。有江湖人來挑釁青門,她也只會待在藥廬不聞不問,不會有任何人來指責她。在這深夜時分,怎會叫她到前廳?
為防萬一,她將藥箱攜著,前廳燈火通明,有弟子看見她,湊上前來道:「姬大夫。趙師姐已在前廳等你。」
「嗯。」姬蓮猶豫一下,還是沒有問找她有什麼事。她胸懷坦蕩,沒必要預防。要進門前,一名陌生的男子同時走來,一見她勢邊的大黃,面色立時一變,手已撫到劍柄。
姬蓮連忙道:「俠士莫驚,它不咬人。」
「它……」袁師兄臉色泛青,小心翼翼道:「姑娘慢慢離開,這狗過於龐大,若伸展開來,比你還高。這要一咬下。非死即重傷。」
青門弟子走來,掩嘴道:「袁師兄,你誤會了,大黃是姬大夫從小養的……不,是全青山所有的狗都是姬大夫的小孩,它們見人都不會咬的。你看。」她上前蹂躪黃毛大拘一番,黃毛大拘只是嗚嗚地叫看討抓抓。
袁師兄瞬間如遭雷擊中般,沉默半天,才道:「是我誤會了,我沒想到一個姑娘家能馴養這麼兇惡的狗。」
姬蓮沒問他是誰。朝他點點頭後,對著黃毛大狗說道:「大黃。你在外頭等著。」隨即跟著青門弟子進入前廳。
袁師兄本要尾隨而入,經過大狗身邊時,他停頓片刻,迅速伸手碰一碰它的頭毛,內心震驚不已——這狗,連陌生人都不吠不驚?
「姬大夫來了,」廳裡的人一時間暫停說話,都朝她看來。
青門的廳裡,正中央是趙靈娃。高亞男與何水兒;左邊是林明遠與姬憐憐,林明遠腿不便就坐在椅上;而右邊一女二男,臉色都極為難看。
似乎壁壘分明?姬蓮一一掃過後,看見外頭那男人跟著進來,走到右邊去。
「趙姑娘喚我何事?」她問。
「姬大夫,這四位師兄妹是天罡派的憂秀弟子,他們送帖子過來,哪知沐師妹在青門裡受了點驚嚇……」
「驚嚇?」沐鈐死死瞪著林明遠,「這種毀人名節的事,趙師姐說只是驚嚇?」
趙靈娃歎了口氣。
「這種下三濫的事發生在青門裡,我也十分難受,沐師妹莫急,這淫賊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給翻出來,否則豈只難以面對沭師妹你,連青門弟子都人人自危了。但這種事四處宣揚,鬧得人盡皆知,除對你名聲大壞外,並沒有任何實質幫助。」
姬蓮聽到「淫賊」兩字。心裡咯瞪一聲,直覺往林明遠面上看去。
林明遠正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她。
她不受控制又回頭,看向門外懶洋洋趴在地上毫無警覺的大黃。
姬蓮躊躇片刻,輕聲問著:「這到底怎麼回事?淫賊與我有什麼關係?」
趙靈娃表情無奈,道:「沭師妹在澡室發現有人愉蓿看,想要追出去,卻不甚方便,但她確定此人是個男人。青門除去林公子一人,再無其他男人,姬大夫認同嗎?」
「這是當然。」
趙靈娃轉向林明遠。
「林公子,你堅持要姬大夫在場,現在她來了,你怎麼說?青門上下確定只有你一個男人。」
沐鈐咬牙切齒道:「青門這是在護短嗎?你們還要他澄清什麼,他說了不是他做的,你們就信?這算什麼?作賊喊捉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