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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文 / 湛露

    九歌「嗯」了一聲,身軀終於軟化下來,依靠著他,靜靜享受著兩人獨處時的親密與甜蜜,眼前的烏雲也慢慢散開。

    但是在鸞鏡的眼中積蓄起來的不是溫暖,而是陰霾。

    沒想到危機到來如此之快,這只是對方第一輪試探性的進攻,他知道,真正的風暴還在後面,即將爆發……

    站在鳳棲殿門口,鸞鏡對守殿門的侍衛說﹕「禁衛軍統領來過了嗎?」

    「來過了,王爺。」侍衛急忙回答,「將軍提醒我們要嚴加看管陛下的寢殿,請王爺放心吧。」

    他看了看四周,「正門的防守固然重要,但若有敵人,是不會從正門大搖大擺地進來,所以後門,尤其是側面的窗戶要照看仔細。還有,若有異常,不要急於放箭,免得傷到陛下。」

    「是。」

    鸞鏡剛剛邁入殿門,就見九歌托著腮坐在院子裡,直勾勾地看著他,問道﹕「出什麼事了嗎?剛才童將軍來了一趟,囑咐我半天要注意安全,現在你又來了。」

    他笑笑,對她長長一捐,「參見陛下。」

    她秀眉挑起,幾步走過來,一把拉住他的手,將他直接拉入寢殿之內。

    帷帳曳地,香爐已燃,她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吻上他的唇。

    他不禁笑道﹕「怎麼這麼猴急?就是青樓縹客召妓,也沒有你這麼毛躁的。」

    九歌皺著眉,「什麼青樓縹客召妓?我是堂堂鳳朝女皇,你是鳳朝王爺。」

    「我們是叔侄。」他躺在床上,一隻手托著頭,滿眼都是笑意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你的母后是怎樣威脅我的?她問我,用什麼樣的條件才可以讓我離開你?」

    她悶悶地反問﹕「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任何條件都不能。」

    她滿意地輕吁一口氣,「還好你這樣回答,否則我一定會氣死。」

    他的手指習慣性地幫她理著鬢角,「小東西,忘了我怎樣答應過你的嗎?沒有人可以將我們分開,除非……你趕我走。」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趕你走。」她伏在他身上,傾聽著他的心跳,輕歎道﹕「鏡,你知道嗎?我從來沒對哪個男人這樣瘋狂地癡迷過,所以,你不可以對不起我。」

    「我知道。」鸞鏡撫著她長長的秀髮。不知道是她的頭髮涼,還是他的指尖冷,為什麼觸到的都不是溫暖,而是寒意?

    她笑著抬起頭,直視著他,「我想過了,要怎樣對付雲初濃。」

    「哦?」他有點好奇,「你想怎麼做?」

    「把她改嫁。」九歌說得很輕巧。「找一個才貌雙全的如意郎君,讓她改嫁過去,她就不會老是惦記著你了。」

    他不禁笑出了聲,「怎麼?你以為這辦法行不通?!我不想在皇宮內給她豎什麼貞節牌坊,改嫁之事自古有之,更何況她青春年少,改嫁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不是笑這個。算了,你想怎麼做就去試試看吧,不過我只怕她不會同意。」

    九歌的眼珠轉了轉,哼道「她當然不會輕易同意!是啊,再找一個像我的鏡這樣好的男人是不可能了,但是她也沒權利抱怨,因為如今我才是女皇,鳳朝之主。」

    鸞鏡笑望著她滿是傲氣和得意的神情,悠悠的說﹕「那麼,我的女皇,微臣現在是要一直這樣躺下去,等著您臨幸,還是把今日的朝政和您交代一下,免得明日上朝時,您被下面的人問得驢唇不對馬嘴。」

    「你才是驢唇馬嘴。」她詭笑著,「雖然是很漂亮的驢唇馬嘴。」

    她壓上他的身,順手扯開彼此的衣衫。在男女之事上,自從過了初夜,九歌一直順從熱情,時常將本想好好辦公事的鸞鏡硬生生的「拖下水」。

    每到這時,他總是由著她胡鬧,因為他知道她外表奔放,骨子裡卻很羞澀,正如他以前所說的,她是個有本事點火,卻沒本事滅火的人。

    這一次,鸞鏡起初是抱著戲謔的心態看她胡鬧,但漸漸的,他意識到有什麼事情變得不一樣了,今夜的九歌熱烈得好像一團火,連他都有點招架不住。

    「九歌,你怎麼了?」他不禁詫異地扶住她的臉,以他對她的瞭解,她心中一定有事。還為了那封信不能釋懷嗎?

    她半垂著眼,好半天才說﹕「我只是覺得,很對不起你。」

    「母后威脅你,朝政又給你這麼大的壓力,我不該再聽信小人讒言,懷疑你。」

    「那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鸞鏡微笑著用拇指撫過她的唇辦,「以後誰也不要再提起了。」

    「鏡,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你的人。」她嬌羞的說出這句話,卻讓他不禁動容。從來她都是霸道又孩子氣的宣佈他是她的人,這回,她顛倒了說詞。

    她是他的人,很簡單的五個字,卻蘊合無數的深義。

    因為她是他的人,所以他們兩個人會像一個人一樣,身心都融合在一起。

    因為她是他的人,所以無論有多大的艱難,她都會和他並肩作戰。

    因為她是他的人,所以從今以後,她更會無比忠誠堅定地信賴他。

    因為她是他的人,所以,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們分離。

    聽到這樣的表白,鸞鏡心中應該充盈了甜蜜,然而他卻反倒打了個寒顫,腦海中閃電般劃過的是那樣一句幽冷的話——

    如果我能帶著她的人頭回國,大氏國的皇位就是我的了。

    九歌敏感地察覺到他的異樣,「怎麼了?」

    他對她展顏一笑,「沒什麼,只是,好冷。」

    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縱情點火,燃燒。既然她已將自己全部交付到他的手上,他便要履行自己的「義務」和「職責」,完完全全地,擁有她。

    曾經,他的身上除了沾滿鮮血的戰袍和冰冷堅硬的愷甲,什麼都不會碰觸,直到遇到她,被她溫暖嬌軟的身子緊緊貼著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心是會跳的,血,也是熱的。

    九歌,是他以全部生命追逐的愛戀,他永不能失去的熱源與力量。

    朝堂之上,九歌正襟危坐地聽著朝臣們一件件講述著軍政民事,眼角餘光卻悄悄地瞥著站在自己左手邊第一位的鸞鏡。

    每次上朝前,他一定會把朝政事先為她講一遍,朝堂上她再「臨陣迎敵」。不過,昨夜他們兩人纏綿很久,以至於他要和她講的時候,她卻因為疲倦睡著了。今天一早,他也沒有再來見她,若是一會兒遇到什麼難題,該怎樣拋給他呢?

    正想著,就聽到有臣子問道﹕「陛下以為如何?」

    她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句「陛下以為如何」,無論別人替她拿了多少主意,最後的決斷還是要由她來做。這樣大的一個國家,大大小小的責任都要她一人來扛,如果決斷錯了,她就是鳳朝的罪人。

    她不會忘記父皇把鳳朝交到她手上,冊封她為皇太女之時的那份沉重,如果她做得不好、做得不對,她最辜負的是父皇。

    見她沉默,鸞鏡很有默契地側身邁出一步,躬身道﹕「陛下,戶宮孫大人的意見所言極是,倘若再不加築堤壩,三兩年後,河水氾濫,危害我鳳朝的大災興許就會到來,還請陛下早日決斷。」

    這回她聽明白了,但也沒有立刻決策,而是問道﹕「加築堤壩要多少銀子?」

    孫大人答道﹕「大約——七、八萬兩。」

    九歌語調淡冷,「孫大人,你是戶宮的老人了,當年和我父皇要銀子的時候,也是這麼合糊其詞嗎?回去算好一份清單呈上來,再議修堤之事。」

    孫大人沒想到碰了個釘子,吶吶地只好退下。

    她在鸞鏡的眼中捕捉到一絲讚賞的笑意,也不禁啟唇回以一笑。

    散朝後,她宣鸞鏡來見她,在他面前,她總是可以輕易卸下女皇的威儀,就像個普通的小女孩一樣,放縱自己的喜怒哀樂。

    她嬌笑著問他,「我今天的表現如何?」

    鸞鏡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反應很快,頗有女皇的樣子了。」

    「還不是你調教得好。」她的臉上儘是得意。「以前你說六宮之中關係複雜,利益交纏,我還不大理解,現在我是有點明白了。戶宮來要銀子,兵宮那邊也要,好像我這裡是個大錢庫,誰不來刮一筆就會覺得自己吃虧似的。」

    他幫她分析著,「兵宮原來是二皇子的地盤,兵宮上下不少將領也都是二皇子的心腹,二皇子之死讓很多人不服氣,所以,一直找機會想給你這個女皇、我這個王爺下馬威。對於他們,還是以安撫為主,畢竟他們手中握有重兵,不像戶宮那群文人那麼好打發。」

    「這樣想來,我朝的軍權分配不大合理。」九歌皺眉道,「各地方的將劣詡握有重兵,若是他們勾結串聯,豈不是要威脅朝廷?」

    「所以在大氏國就有以虎符調兵的規矩,而鳳朝沒有。」鸞鏡和她對視一眼,兩人的心意瞬間相通。

    九歌笑道﹕「那你就幫我擬個旨吧,從今以後,各地將領可私自調兵不超過一千,超過一千者需以虎符相對。虎符一分為三,皇帝握其一,兵宮握其一,地方將領再握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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