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葉雙
可那遲疑也只是片刻,一想到若不能一舉將崔妙禾這個眼中釘掃地出門,那她往後在崔家可就行事艱難了。
如今她也只能賭她的氣定神閒其實是虛張聲勢罷了。
凌厲的雙眸往墜下的紗帳溜了一圈,心知柴折霞此刻必在帳中,只要她能上前將帳兒一掀,還是可以將崔妙禾硬塞給他,達成目的。
「禾兒,你昨晚是一個人待在這兒嗎?」心中一邊盤算看,梁玉霞一邊問道。
「當然不是啊!」知道後娘不會那麼簡單就放棄,儘管心兒跳得像是要躍出胸口,但她依然神色自若的說道。
「那榻上還有人嗎?」
「當然!」她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點頭。
「榻上是誰?」梁玉霞這才開口問道,人己經一個箭步上前,想要掀開簾子。
伸手攫住了後娘的手,崔妙禾臉上笑意依然輕綻,微前傾附在她耳邊輕柔地說道。「娘,你可要想清楚,這簾掀了的結果,你承不承受得起。」
因為還想不著脫身之法,所以她也只能拖得一刻是一刻。
呵!差點就讓這丫頭給唬了去,如果不是瞧著了她那發看顫的身子,她真要懷疑自個的計劃哪裡出了錯了。
她亦俯身在崔妙禾的耳際說道。「禾兒,如果娘沒猜錯,那柴折霞應該在裡頭,若是此刻掀了簾,他便是污了你的清白,你好歹是個千金閨女,能不嫁他嗎?」
「你真以為堂堂的柴將軍會這麼容易任你搓圓捏扁嗎?」
聞言,梁玉霞的心裡又有了遲疑,可轉念又想,她都己經和鴇娘說好了,既然她許了那麼大的好處,鴇娘應該不會捨得到口的鴨子給飛了,一定會將事情給辦好。
再說她的人己經在門外守了好幾個時辰,並沒有著到柴折霞從這裡頭出去,所以紗簾裡頭的人,一定是他。
她自信篤定地朝看崔妙禾一笑,語氣自然是勝券在握,「女人啊,最重名節,你一個大姑娘家,夜宿妓院,豈不惹人非議嗎?」假意在眾人面前輕斥女兒,同時梁玉霞的手掙脫箱制,緩緩朝床帳伸去。
「昨兒個我不過是來找花魁姊姊聊聊天,卻不意忘了時間,便在這兒睡下了。」
瞧瞧這兒的擺設和清幽的環境,能擁有這樓閣的姑娘應該不至於沒沒無聞,但她也不知道正主兒是誰,只好隨口胡謅。
「你何時和若般姑娘有了交情,娘怎麼不知道?」不想崔妙禾竟能與她僵持這麼久,梁玉霞慈母的形象快要掛不住了。
「娘一向提醒我,若是要往來,便該是有用的朋友,若般姊姊的身份想必不能為娘所容許,所以女兒這才不敢說。」反正謊話己經開了頭,這些暗示著梁玉霞嫌貧愛富的話語,便順當地脫口而出了。
「是嗎?那娘倒可以藉看你的莽撞,會一會這鼎鼎大名的若般姑娘了。」
梁玉霞到底也是個見過些許世面的人,崔妙禾意在拖延,她又怎會不知?
反正今日她無論如何是鐵了心,要讓柴崔朕姻生米煮成熟飯,不想再與崔妙禾廢話的她,一個箭步上前,手勁不小地推開了崔妙禾。
「娘?!」想不到後娘會不顧身份,這樣野蠻地將她推開,崔妙禾驚呼聲驟起,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子。
跟著四周的議論聲浪也一波大過一波,崔妙禾的眼兒不由自主地閉上,她想逃避,一種萬事俱毀的無力感也跟看襲上心頭。
「哇,這迎柳閣一早還真是熱鬧啊。」
突然間,一記沉沉的嗓音穿透了圍繞在房門外的眾人,竄進了崔妙禾的耳中,她愕然,倏地抬頭——
他……他怎麼會在那裡?!
瞧著柴折霞那一臉的諮意狂肆,崔妙禾的心瞬間從半懸的空中穩當地落了地,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變的法子,可是他的出現確實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
這是頭一回她對他感激萬分,即使他依然用他那雙黯眸似笑非笑的瞧著她。
「你……」
她的疑問眼看著就要衝口而出,但他卻先一步以眼神示意她喋聲。
「崔夫人一大早帶了這麼多人直闖若般姑娘的香閨,這是為了什麼?」
身為皇上寵愛的大將軍,走路都是有風的,更何況他一板起臉,那不怒自威之姿便油然而生,哪還有人敢再造次。
「將軍……將軍請息怒,老身也阻止過崔夫人,奈何她人多示眾,還將老身的打手護院全都給擋在下頭,若是驚擾了將軍,還望將軍海涵。」
方才不知道死哪兒去的鴇娘終於大汗淋漓的出現賠不是,旁人或許察覺不出什麼,可是崔妙禾卻覺得怪,卻又說不上來。
「那是該請教崔夫人因何擾人清夢了。」
「我……來找女兒。」
「來勾欄院裡頭找女兒,崔夫人這是存心不要女兒的名聲了嗎?」
柴折霞淡淡的兩三句話就將母女之間的矛盾點了出來,也引來了眾人的竊竊私語。
「我……只是著急,妙禾一夜未歸,我以為她遇看了什麼事,當真急壞了,所以做事都沒了個分寸,還望將軍見諒。」
柴折霞聽著,臉上那抹笑容意有所指,惹得梁玉霞心裡頭直發毛。
「那崔夫人倒是挺會找的,就這麼大刺刺地直闖若般姑娘的閨閣,難不成崔夫人以為是若般姑娘強擄了崔姑娘嗎?」
「我……」
別瞧柴折霞性子暴躁,若是冷靜下來,那逼人的氣息亦是讓人忍不住全身緊繃,被他那冷然若冰的眼神一掃,原本還強自鎮定的梁玉霞登時慌了。
「昨兒個是我邀了妙禾姑娘和若般姑娘一同用餐品酒,一時不察時間己晚,與崔姑娘一見如故的若般姑娘怕崔姑娘孤身回去危險,這才將她留宿一夜,崔夫人莽撞的行為倒讓妙禾姑娘落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了。」
「柴將軍,我……我這不就是擔心嗎?」
努力擠出一抹僵硬的笑,梁玉霞哪裡還有方纔的氣勢洶洶,她甚至不自覺掃了崔妙禾一眼,希望她為自己說句話。
迎看後娘乞求的眼神,崔妙禾心裡難免覺得痛快,畢竟昨日她是怎麼被折騰的,她可是都還牢牢的記在心裡,所以她抿唇不語了好半晌,直到瞧見後娘的臉色一片慘白,再加上不想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讓遠在浙江的爹擔心,這才開口說道。「柴將軍,我想後娘也是一時心急,這才有失了禮數,你大人有大量,就別同她計較了。」
「既然崔姑娘都開口了,本將軍哪有不允之理。」
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他話中的多所護衛,接看他朝看鴇娘便了一個眼色,鴇娘立刻俐俐地讓一群圍觀的人都散了。
雖然沒有任何暖昧被人瞧著,可是即使只是方纔那場騷動,崔妙禾便知道不用半天,大街小巷便會傳遍有關於她的流言。
一個官家千金竟然涉足風月場所,還與花娘交好,只怕也再無大戶人家敢說媒於她了。
雖然心中浮現著淡淡的失落,但這樣……其實也好,正好藉機斷了後娘想要把她嫁入柴家的心思。
鬱鬱暗香幽幽地竄入鼻端,她一掃方纔的愁思,潔白無瑕的臉上綻出了一朵明亮的笑花。
「方纔多謝柴將軍解圍,只是……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雖然逃過一劫,但崔妙禾心中還是充塞看滿滿的疑問,她明明很確定還在沉睡中的他被藏在帳中,為何又會出現在門外?
「其實我昨天就知道你後娘的詭計了。」
對於她的疑惑,他誠實以對,那磊落且不閃不避的姿態,倒讓她對他改觀了。
「你後娘來找鴇娘時,我無意間聽到她的計劃,但那時被你的拒絕給氣看了,所以不想理你,便讓鴇娘打蛇隨棍上地收下了她的錢,我要讓她嘗嘗算計我的苦果,可後來……瞧你真被人給抬了進來,我便也不忍心了,所以……」
其實或許他不該說,讓她心存感激會讓自己接下來的計劃更順利,可當他一想到她明知困難重重,卻仍努力地想要憑一己之力保護他,不讓他被人用那種下流的設計。
這可是只有他那些好友和皇上知道的秘密,可不知為何,他卻毫無猶豫地告訴她。
在朝廷裡,明裡他是大將軍,帶兵打仗,無往而不利,可暗裡他還負責替皇上莫羅情報,而迎柳閣的龍蛇混雜,便是最好的情報來源地。
「所以說我後娘找上這裡的鴇娘一同算計你,簡直就是自找死路!」
聽到這裡,崔妙禾終於恍然大悟,一種大快人心的感覺頓時盈滿胸懷。
原來這個看似魁梧的男人卻有這樣細膩的心思,也虧得他這暗暗的一手,才讓自己不至於陷入進退兩難的絕境之中。
腦海中不由得憶起方才後娘臉色慘白的模樣,一股子的快意驀地湧上了心頭。
「你說對了!」倒是個聰明的姑娘,話一點就通,柴折霞望看她的眼神又添上幾絲玩味,這丫頭總是有出人意表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