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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千尋

    好一會後,他收起笑意,攤開雙臂道:「誠心誠意感激沐小姐的提醒,提醒我待會也得和沐小姐拍上幾組精彩絕倫的好照片。到時,我們再討論看看是要兩兩交換還是要一起出名,你覺得如何?」

    天!她陷入自找的危機裡了!亮亮心狂跳著,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分好運氣。

    見她緩緩後退,林道民根本不介意,他有十成把握可以把她逮到他的金屋裡。

    他退開一步,轉身和自己帶來的黑衣大漢對話。

    亮亮趁機翻出包包裡的防狼噴霧握在手中,而後轉身逃跑,當聽見身後疾奔追來的腳步聲時,縱使明白自己逃脫的機會渺茫,她也不能停,只能加快速度地死命奔跑……

    第7章()

    「不管是快樂、痛苦,它終究會過去的,不會影響你一輩子,那只是時間的問題,它早晚將在你的生命裡雲淡風輕。」

    果果父親的話,印在我的腦海裡,於是我在那個雨天大聲哭泣,驕傲地欺騙自己,是我決定不要的,才沒有人可以逼我放棄。

    那個寒冷的冬天,我堅決地扔掉愛情,扔掉一個不愛我的男人,也扔掉了生命裡的曾經。

    有人做過統計,學業成績對於人一生的成就,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影響力,那麼,有沒有人做過統計,統計愛情對於人一生的幸福指數,有百分之幾的影響?

    我在羅斯福路走了不只九遍,走過和二哥手牽手上學的舊地磚,才發現足跡早已在光陰裡湮滅;我買了二十幾個泡芙,卻發現沒有二哥的關心,泡芙失去甜美滋味……

    感謝那場雨,讓我眼眶裡滿蓄的淚水終於得到發洩,讓我不必再吞下它,感受那苦澀的、鹹鹹的心酸味。

    再見了,台北。

    於是,我離開台北的天空、離開居住多年的家鄉,不是沒有留戀,而是不敢回頭。心,是會碎的器官,我再任性也不能放任它自生自滅。

    那張機票裡,有著我對未來的希冀,我希望那是個多雨的城市,能讓我的淚水不必再苦苦壓抑。

    亮亮躺在急診室裡,聽著鄰床低沉的打呼聲。

    她幸運地被巡邏員警救回來了,只有手腳多處擦傷,情況並不嚴重,繃帶包得有點誇張。

    但如果狀況只有這樣,她大可以直接搭車回家,麻煩的是……她懷孕了。醫生擔心流產,要她留下來觀察一夜。

    警察問要不要通知家人時,她搖了搖頭。

    因為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二哥,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避孕藥怎麼會失效?至於林道民……她的麻煩夠多了,她必須好好想想。

    萬一林道民真的對景麗做出壞事怎麼辦?如果二哥堅持不要她肚裡的孩子怎麼辦?如果二哥那句「我來當孩子的爸爸」,代表的不只是想當姐姐寶寶名義上的爸爸,而是實質上的父親,她又該怎麼辦?

    那麼多的「怎麼辦」纏繞著,她解不出來,心頭鬧烘烘的,一句句追著她要答案。

    護士來幫她量血壓時問:「你怎麼不休息一下?」

    她卻說:「是不是天亮了我就可以走人?」

    護士看了她半天,說:「你準備好要當母親了嗎?你知不知道懷孕的前三個月很危險?如果你想要這個孩子,就必須善待自己。」

    善待?她要怎麼做?如何做?

    她想起自己跟二哥昨夜的對話——

    「我必須陪堇韻去做產檢,這很重要。」

    「陪我去參加餐會不重要嗎?我們要端出景麗的形象耶,能不能挪挪時間?」

    「恐怕不行,江醫生是知名婦產科醫生,我們好不容易才排入預約的。」

    「為什麼非要名醫?我認識很多人,都不主張讓名醫看診。」

    「堇韻不是別的女人。」

    是的,這才是重點,姐姐不是別的女人,姐姐是二哥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沭亮雲認真一輩子、拚命十幾年也爬不上的重要位置,姐姐可以隨時隨地離開,但只要姐姐一回頭,二哥心坦的王位她便輕而易舉的佔領。

    不公平對不對?姐姐愛上李奧納多時,二哥為她獻出祝福,她和李奧納多分手了,二哥一樣迫不及待付出關懷。他不計較血緣,一心想當姐姐孩子的父親,卻要她一天一天……吞下藥丸,避免懷孕。

    鍾亦驊要杜繭韻的孩子,甚至不管那個孩子和他有沒有血緣關係;而他不要沐亮雲的孩子,即使那是他的骨血。

    這樣的狀況,稍有智商的人都能分析出「他不愛她」的真理,為什麼她還需要傻傻地確定再確定,確定付出不是愛情當中的決勝因,確定公平衡量不了愛情?

    她不該一味執迷的,只是……好不甘心。

    她是那樣們愛他呀!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愛他、愛他、愛他。

    他不要她的任性,她便為他改頭換面;他不要她的孩子,她也樂意為他不當母親;他不要她的愛情,可以啊,她就說那只是短暫迷戀,rou體歡愉。

    她裝得還不夠好嗎?不是說了,兩人間是各取所需?不是解釋得很清楚,責任不是他該為她做的事情?

    但想想也對,姐姐回來了,他再也不必同她「各取所需」,他可以不要她的任性、她的孩子、她的愛情,他可以不要整個沐亮雲。

    真是討厭……若能像小時候那樣就好了,她只要大喊一聲「二哥是亮亮的」,為了討她歡心,他就會跟著應和道:「好,二哥是亮亮的。」

    若是有別的女生和他說話,她就扯下發間的緞帶捆上他手腕,像拉狗狗那樣氣呼呼地說:「他是我二哥、不是你二哥。」把他拉開。

    那時候,他也不生氣,不但沒把緞帶扯掉,還會彎下腰摟摟她說:「乖亮亮,不生氣,我永遠是你的二哥。」

    想到這裡,亮亮深吸了口氣。說到底,還是她弄錯了,他想當的是「永遠的二哥」。

    她偏頭,看見左手邊裝上呼吸器的伯伯,手裡死捏著一把鈔票……

    對面床的奶奶咳出血來,仍喃喃地對床邊的看護叨念著子女不孝……

    是過度執著嗎?人生那麼短、可以做的事那麼少,為什麼要花力氣在勉強別人的心,讓彼此痛苦?

    她有兩個選擇橫在眼前,一是選擇繼續任性地折磨不愛她的男人,一是選擇疼愛腹中無辜的小生命。

    選擇不難,就像要選擇幸福快樂或是痛苦折磨那般簡單。

    可她……還是猶豫了。

    隔天醫生巡房後,亮亮自己辦理出院。

    折騰了一夜,她只想回到溫暖的床上大睡一覺,沒想到回到家時,她看見頭髮凌亂、雙眼佈滿紅絲的二哥和大哥。

    他們也是一夜無眠嗎?

    「你去哪裡了?」一見亮亮返家,亦驊便急著問。

    「你怎麼傷成這樣?」綮然追問。

    「我打了一夜的手機,為什麼不接?」

    「手機?」她低頭在包包裡翻找,口紅、粉餅、防狼噴霧……看來她丟了不少東西,包括她的手機。「掉了。」

    「快說,你到底碰到了什麼事?」亦驊握住她的雙肩問道。

    她知道,不說的話,這兩個男人肯定不會放她一馬。

    「昨天那場餐會,林道民也去了,他認出了我,於是和兩個黑衣男子企圖抓住我。我逃跑,警察救下我……然後就變成這樣了。沒事的,都是小傷,醫生說傷口不要碰到水就好。大哥、二哥,我好想睡覺了。」她交代得敷衍,明顯不想再說。

    亦驊原本還想仔細問,但見她那麼累,再多的話他也只得吞回肚子裡。

    「知道了。」他打橫抱起她回房間。

    她想也不想的窩進他胸口,再一次享受他的溫柔。

    護士小姐說了不是嗎?要善待自己啊,就算他們要在這裡喊暫停了,她也要抓住最後一次機會,善待自己。

    她靠在他懷裡,輕聲問道:「二哥,你想不想要一個孩子?一個我和你的孩子?」只是試探而已,即使已能輕易猜出答案,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然而……她發覺,他的肌肉在霎時繃緊了。

    他的反應幫了她一把,幫她將最後的猶豫推開。

    「是堇韻的關係嗎?」他不答反問。

    「什麼意思?」她沒聽懂。

    「她有了孩子,所以你也想要?」

    他的話,問酸了她的心。「是啊,別人有的,我也想要。我一向任性慣了。」

    她嘴邊含著笑,心裡卻在流淚。

    「亮亮,求求你不要在這個時候任性了,堇韻很辛苦的,她才剛回家,我們應該給她支持——」

    「二哥。」她阻止他的話,捧起他的臉,輕輕在他頰邊印上一吻,俏臉笑得燦爛。「我知道,我只是隨便說說,開玩笑罷了。我太久沒有任性,都快忘記任性要怎麼做了。」

    關於林道民,綮然和亦驊原本打算善了的,可事到如今,他們發現善了已不是好主意。因此,他們把這段期間密集搜索到的、有關林道民官商勾結的不法資料,以匿名方式寄給了他的政敵。

    不久,政敵把消息洩露給媒體,一群名嘴開始天天在電視上談論,短短幾天,輿論效應便已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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