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湛露
「兒臣的江山兒臣自會維護,其他閒雜人等是死是活,兒巨並不關心。」聖懷璟站起身,俯身望著坐在床上的聖皇,高高在上的目光越過父皇的頭頂,用冰冷沒有感情的聲音說。「父皇,請現在下旨禪位,否則就不要怪兒臣自己動手去找玉璽了。」
聖皇神情憂鬱,「懷璟,今日若朕不肯寫這份詔書,你要怎樣?殺了朕?」
他扯動一下嘴角,「父皇言重了,兒臣畢竟是父皇的兒子,父皇再有千般不是,兒臣還是會為父皇留一份體面的,只是從今日起,父皇只能做頤養天年的太上皇了。」
聖皇仰看臉,凝視看這張飛揚跋雇的面龐,久久久久,終於長長一歎,「好,看在你還為父皇安排好一個體面的去處,承認你是朕的兒子的分上,朕也不會虧待你……你縱有千般不對,終究還是朕的兒子啊。」他的手輕輕一甩,將手中的藥盞摔到了地上,那只本是價值連城的青花蓋碗倏然間在石磚地上摔了個粉碎。
隨著這清脆的撞擊之聲響起,殿外忽然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整齊而有力地飛快逼近,如戰鼓陣陣,踏地而來,瞬間,幾聲悶哼之後,無數的銀甲侍衛團團包圍住大殿,所有的窗紙之上都映出那一個個鑊甲侍衛的身影,如青松挺立,一動不動地凝固在窗影上。
聖皇沒有再看一眼那已經震驚得面色如土的聖懷璟,而是揚聲道。「來人!太子謀逆犯上,就地拿下,押入天牢候審!」
令狐問君下了馬,踱步到太子府門前,微笑道。「請問府中現在由誰主事?」
她用詞客氣,又衣著普通,守門的侍衛一時間沒有認出她來,但是眼見她身後跟隨的令狐衛,對這位名冠聖都的九門總督卻不可能不認識。更何況,跟隨他們而來的這浩浩蕩蕩的人馬,一眼望去,竟不知有多少。
那侍衛驚惶地張了半天口,才說。「孫管家在。」
「那就請孫管家出來說話。」
孫成責自然認得令狐問君,但驟然看到她帶著這麼多人來到太子府,也知道事情不妙,然而能勝任太子府管家畢竟是有過人之處,只見他處變不驚,沉穩地微笑上前,躬身說道。「不知丞相大人大駕光臨,可是太子此刻不在府內,勞煩丞相大人白走這一趟了。」
令狐問君也笑看響應巨,「無妨,本相只是聽說四殿下一早來了太子府探病,怎麼太子反而不在?那就煩請孫管家把四殿下請出來吧,本相有急事要與他談。」
孫成責一臉為難,「四殿下?四殿下剛剛已經回去了,丞相不知道嗎?」
她回頭看了一眼,「總督大人。」
令狐衛冷笑一聲,「回去了?我的人從一早就盯著太子府的大小門,據報四殿下和二殿下自兩個時辰前進去後,到現在仍未走出一步!」
孫成責假裝回頭去問。「哦?兩位殿下還沒有走?」
他身邊的一個下人很是機靈,連忙說。「兩位殿下剛才喝了點小酒,醉了,已經在臥香閣睡下了,說要等太子回來再聊。」
他又對令狐問君笑道。「丞相大人聽到了,兩位殿下既然已經醉臥在府中,大人今天無論找誰,他們都沒辦法和您辦事兒了。等二位殿下睡醒了,小人自然會告訴他們丞相大人找四殿下的事。」
「醉了?清早來探病的人竟然把自己灌醉了?」令狐問君笑道。「四殿下還真是不懂事的人,我這個做老師的豈能不說說他?我還是自己進去找他吧。」說著就邁步往府裡闖。
孫成責立刻橫臂擋在她面前,低聲下氣的懇求,「丞相大人,不是小人不懂事,而是太子府不比別的地方,未得太子殿下的允許,小人是不能私自放人進府的。若太子回來怪罪下來,這滿府的人沒有一個承擔得起。」
「有本相在這裡,你還怕沒人承擔得起?本相就坐在府中等著太子回來,他若要問罪,就先來問本相。」令狐問君盯著他的眼,一字一頓道。「孫管家,請你讓路。」
他執拗地站在原地,左右使了個眼色,府中護衛十餘人頓時擋成了一道人牆。
她冷然望著這些人,好笑地問。「怎麼?憑這十幾個人,孫管家以為就可以擋住本相嗎?」
孫成責神情鄭重道。「丞相大人,小人自知身份不配攔您,但這是太子殿下交代下來的差事,小人在太子身邊侍奉二十年了,從不敢違逆太子之命,就是豁出性命,小人也要達成太子的命令。」
令狐問君點點頭,「你是忠僕,只可惜……各為其主。」她說到這裡,左手突如閃電一般抓向他的胸口。
他雖然態度強硬,但並不會武功,驟然間被她一把抓住胸口的穴道,掙扎不得,大聲說。「丞相大人,您要以武力脅迫小人,小人自然沒有本事攔住您,但這太子府絕非您可以擅闖之她,您也要好好想想,得罪了太子,您會有什麼下場?」
她笑望著他的眼,慢聲道。「什麼下場?要不就是掛冠歸隱,要不就是人頭落地,你以為我會怕哪一個?」
「丞相真是太好脾氣了,還與他囉唆這些做什麼?」令狐衛在旁邊聽得心煩了,揮手下令,「弓箭手準備裡給我包圍太子府,若有一隻鳥兒從這裡飛走,小心你們的腦袋!」
令狐問君將孫成責向旁一拉一甩,袖子一振飛身而起,兩隻長袖如寬大的翅膀,掀起一陣旋風,她旋即掠向人牆之後的內院。
第八章宮變(2)
太子府的大門之內,有一堵碩大的影壁,就在令狐問君飛身而起的時候,那影壁後又閃身出來十餘人,橫刀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身在半空,將腰一擰,順勢下墜,一腳踩在地上時,已經拔出了腰間長劍,架住了同時砍向自己的三把寒刀。
刀光劍影之中,只見她身形如蝶,穿越寒刃之中亦如鑽花之戲,輕靈迅捷。
令狐衛的人馬已經控制了太子府門前的第一道關卡,那十幾名做為人牆的侍衛,豈是他手下精兵的對手,更何況萬箭齊發之下,又有幾人可以抵擋得住?
見她這邊有了麻煩,令狐衛便縱身躍至她身邊說道。「丞相大人,這邊交由下官來應付即可,您先去找兩位殿下,下官隨後就到。這裡所有出口都被我們的人控制了,只要找到殿下就立刻撤出,聽說太子在府中豢養了一批死士,遠比這些人更加難纏,您千萬要小心!」
「交給你了,」令狐問君身形一閃,身後已經有四五十名令狐衛的手下將這批人包圍其中,她足尖輕點,速度極快地撲向了後院。
聖懷璧悠哉的蹺看腿躺在鋪了獸皮的長榻上,聖懷玥神情緊張地看著周圍那群盯著自己的黑衣侍衛,又看向他,不知道他心中在打看什麼主意。
他笑吟吟地和伺候自己的那名美女閒聊,「這位姊姊,你是幾時到太子府的啊?」
「奴婢是去年從內務府選進來的。」
「內務府真偏心,把最美的女人都挑到太子府來了,難怪我那裡都沒有人可用。」聖懷璧笑看撩起她鬢邊的一絡垂發,在她耳畔吹氣道。「在太子這裡有什麼好的?他早就有太子妃了,無名無分的寵妾也有好幾十人了吧,我那裡可連個正妃都沒有呢。姊姊若是有意,我和太子哥哥把你要走,你就跟著我了,如何?」
那美女羞紅了臉,低頭說。「四殿下真會拿奴婢開玩笑,奴婢這樣粗手笨腳的,怎麼能伺候四殿下?」
「粗手笨腳?我看未必,瞧你這雙纖纖玉手,想來是撫琴高手吧?指腹上都有繭子了。」聖懷璧將她的手掌一翻,摸看她手指上那薄薄的一層細繭,嘖嘖歎著,「內務府還負責調教你們彈琴呢,還是你原來在家就學過了?」
「奴婢是在家的時候學過一點琴。」
「《夕陽蕭鼓》、《陽春白雪》、《漢宮秋月》、《十面埋伏》……你最喜歡哪一首?」
「……奴婢喜歡《漢宮秋月》。」
聖懷玥有些詫異的看著她,但尚未開口,聖懷璧已村掌笑道。「真好!我也喜歡這一首。」他抬手將掛在牆上的一張古琴拿過來,遞到她面前,「姊姊就在這裡為我彈奏一曲吧。太子這張琴真是好琴,還有蛇腹紋呢,少說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他翻過琴身看向琴底,見背面刻看「隨過」兩個字,便笑對聖懷玥道。「原來這琴是七弦子的大作。二哥,你最熟諳此道,七弦子的生平你肯定知道吧?」
即使他沒心思理睬這些事,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說。「他是本朝開國時的一位制琴大師,一生制琴才不過十三張,張張都是國寶,其中七張被海外重金購走,三張存於皇宮之中,一張做為國禮送給了玉陽,還有兩張不知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