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文 / 湛露
「可我試探過小謝,他對過去的事情真的是全然不記得了。我想應該是有人和玉陽王有仇,為了報復,才把他從玉陽偷走,又想辦法封了他的記憶,到了聖朝之後,偷走他的人因為出了變故,才丟下了他一個人。」
「封了記憶……」令狐問君想了想,「我倒是聽說過在黑羽有這種奇特的法術,可以將人的一部分記憶封存,但被封住記憶的人如果受到某種刺激後,還是有可能恢復記憶的。」她又問。「你打他的主意,是因為現在玉陽的太子病重,玉陽王可能無後,所以你要把他推到玉陽王宮內,為你所用?」
「這難道不是最好的時機嗎?」聖懷璧微笑道,「小謝自小跟著我,他對我的忠誠毋庸置疑,我將來是要一統四海的,如果他能做玉陽的太子,我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得到玉陽的疆土。」
「豈有這樣順利。」她搖搖頭,「玉陽王的心思,你不能料定。小謝的心,你以為就可以掌控在手中嗎?他雖然自幼跟著你,但一直是做你的奴才,若有一天,讓他觸碰到那至高無上的皇權,他能不動心嗎?」
他沉吟片刻,才回答她,「的確,我們不能準確地算計人心,但是起碼以目前的情勢,我們可以賭一賭。也許我們會賭贏,或者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計策嗎?」
令狐問君在心中一歎。記得自己祖上名相令狐笑,據說可以準確地卜算出所有人的命運,只可惜他的卜算之法沒有傳給後世子孫,若她學會該有多好,就不用困在此地進退兩難。
見她沒有反駁,聖懷璧又笑道。「既然你也沒有退敵良策,那就聽我的。他要入宮赴宴,你可以和他同去,但是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插手,記住,我的目的不是要殺他,只是要退敵。」
她睜大眼盯著他,「倘若你真的退了敵……下一步又想做什麼?」
他突地指向旁邊一家店,歡喜地說。「哎呀,表姊你看這裡有家飯莊,看起來好像不錯,我現在肚子好餓,只顧得上眼前,哪裡想得到以後的事情?!」
他又在顧左右而言他了。令狐問君知道他是故意不肯說出心裡的想法,像他這樣隨口一說都是「我將來要一統四海」的人,心中的盤算自然不簡單了。
只是他說的也對,現在只能先顧眼前的事了。今晚這趟夜宴,怕是變量無窮,黑羽定海若真的已經開始懷疑他們了,又豈能讓他們全身而退?
令狐問君是騎著馬和黑羽定海一起去玉陽王宮的。
他只帶了四名護衛隨行,一路上神情很是愜意,還不時和她閒聊。
「子晨,你看這玉陽的街道比起咱們黑羽如何?」
「黑羽沒有這麼多的商戶。」她回應道。
黑羽定海笑著點點頭,「是啊,黑羽人向來不善經商,待日後平定其他三國,你也來幫看黑羽打理商舖吧,黑羽人也要學些休養生息的本事了。」
他把日後那驚心動魄的大戰如此輕描淡寫的帶過,令狐問君的嘴角實在擠不出一絲笑容。
遠遠的,可以看見玉陽王宮的大門了,黑羽定海長鞭一指,說道。「玉陽王宮就要到了,你若現在後悔了,不想和我進去,也還來得及。」
「我為何要後悔?」她反問,「也許是將軍後悔了,不想帶我進去。畢竟這涉及到玉陽和黑羽的軍機大事,我一個外人,不應該在場。」
「你也算不得什麼外人,你是聖朝人,有你坐鎮,這一朝三國到齊了三方,不是更好?」黑羽定海隨意的一句玩笑,像是別有深意。
令狐問君扯動一下嘴角,沒有回應。
黑羽定海看著她,耐不住好奇又問道。「子晨,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何我竟敢隻身來赴宴?」
「不奇怪。」她的回答也很乾脆,「若非將軍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您是不會輕易犯險的。」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這王宮周圍,只怕早已埋伏了黑羽的兵馬了吧?」
他笑道。「看來什麼都瞞不過你。」
「將軍今晚入玉陽王宮赴宴是假,想逼宮才是真。」
黑羽定海笑聲朗朗,「你說的也不全對,玉陽王畢竟是玉陽的一國之主,我要想逼宮,也沒有那麼容易。我帶兵馬來,只是為了自衛而已。」
令狐問君抿起嘴角,似笑非笑。黑羽定海的話,她不能信,他帶著大軍佔領了玉陽都城,無非就是為了逼迫玉陽王,今夜之宴,是他出手的最好機會,但是他的確也不敢輕舉妄動,就不知道聖懷璧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黑羽將軍,我王在正殿設宴等候,請將軍及隨從一同入內。」守在宮門口的侍衛看到他們到來,大聲說道。
黑羽定海下了馬,對護衛中的一人吩咐,「你留在這裡等候,無論事情辦得順利與否,我都會在一個時辰之內出來。」
那護衛領命,站在原地。
黑羽定海偕同其他三名護衛和令狐問君一同走進玉陽王宮。
令狐問君雖然在玉陽也待了幾年,但是玉陽王宮卻是第一次進來,不過因為今夜她滿腹心事,也顧不上欣賞,只草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暗淡星光下的樹叢花圃,猜測會不會有弓箭手埋伏在此,但玉陽王宮中的樹木種得比較稀疏,四周景物在星光之下一覽無遺,怎麼看這裡都不像是有暗藏重兵。
不遠處,隱隱的似有絲竹之音傳來,只是不在正殿之內,聲音縹緲,如在雲中。想來是玉陽王為了迎客而佈置,卻又不想讓那教坊樂人打擾了這邊的清靜,以免影響他們說話。
玉陽王負手而立於正殿門前,見他們來到,笑著說。「將軍真是信人,本王還怕你顧慮重重,不會來呢。」
「陛下親邀,定海怎能爽約!更何況前日與陛下所說之事還沒有個結果,想來陛下已經做出決斷了?」
玉陽王笑笑,領著他走入席中,其間還打量著令狐問君,好奇問道。「這位姑娘是將軍的家眷嗎?」
黑羽定海笑著回道。「我有此心,奈何佳人無意。這是我的一位故交,陛下可不要小瞧了她,她雖然是女兒身,卻有男子般的心胸氣度,白天她還就玉陽眼前之事勸了我半天,幾乎要讓我以為她是陛下派到我身邊的說客了。」
「哦?既然如此,我要代玉陽的百姓敬姑娘一杯了。」玉陽王笑著親手為令狐問君倒了一杯酒,「姑娘如何稱呼?」
「君,君子的君。」黑羽定海截過話來,「多有意思,一個女孩子卻偏偏姓君,至於閨名,不知道她肯不肯說。」
「有何不肯說的,」令狐問君嫣然一笑,「民女君子晨,得見龍顏,實在是甚為惶恐,若有失禮之處,請陛下海涵。」
玉陽王笑道。「姑娘真是爽快大方,這樣的姑娘家,黑羽將軍若錯過了,不怕後悔嗎?」
黑羽定海無奈地搖搖頭,「所以我才說,我本有心,但佳人無意啊。」
令狐問君無奈地歎氣問。「將軍和陛下就準備站在這裡調侃民女嗎?兩位應該還有大事要談,或許民女應該避一避。」
「不必。」玉陽王擺手道。「既然黑羽將軍肯帶你來,說明了他不想瞞你,朕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兩位請入席,今日是朕宴請將軍,看今夜星光正好,不如將國事且放一邊,兩位好好品嚐一下我玉陽的美酒佳餚如何?」
黑羽定海不禁暗暗皺眉,他沒有心情和玉陽王周旋,宮外屬下還在等他的消息,但見令狐問君坐了下來,只能勸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先心平氣和的看著這老狐狸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自己的大軍就在宮外,料他也沒有多少能耐翻得了身!這樣想看,他便也在首席的位置上坐下。
「君姑娘也是黑羽人嗎?」玉陽王先開口和令狐問君搭話。
「不是,我其實是聖朝人。」她微笑道。
「聖朝人?」他很是詫異,「前幾日,聖朝不是剛剛和黑羽打了一仗,怎麼黑羽將軍竟敢把聖朝人帶在身邊?」
黑羽定海哼了一聲,「難道打了一仗之後,我連聖朝人都不敢見了嗎?老友重逢,敘敘舊罷了,反正她又不是聖朝的什麼顯赫人物,我還會怕她不成。」
「將軍自然不會怕我。這一朝三國之中,有幾人不怕將軍威名?」令狐問君回目牟笑著說。
他卻回道。「看你笑得這麼古怪,心中只怕在說──再厲害的人,還不是輸給我們四殿下了。」
令狐問君將奉承的話說得很是清淡,「我們四殿下只是僥倖得勝,其實並不比將軍強到口那裡去。當日之敗是將軍一時大意輕敵而已,但放眼四海,若論軍事兵法,也唯有黑羽雄冠一朝三國。」
黑羽定海端著酒杯,半天沒有喝下一口,聽到她這樣讚美自己,嘿嘿一笑,「你倒像是玉陽國的人了,今晚這麼給我灌迷湯,是怕我又和聖朝打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