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宣綾
她相信,只要日子一久,她就會慢慢淡忘他的。
但丁永琪總是對她搖頭,母親雖然說尊重她的選擇,卻偶爾會用著擔心的眼神看她,那父親呢?她記得她答應要跟歐陽澈訂婚時,他是最高興的人了,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會習慣性地摸摸她的頭,好像是對她感到心疼又無奈。
她將會有個好歸宿,不會再讓他們擔心了,他們都不開心嗎?
「唐小姐,時間到羅!」化妝師提醒。
唐森愛硬生生嚇了一跳,時間到了?可是她還沒準備好……
這時候她才發現,她對訂婚這件事很恐慌,又想到接下來步入禮堂、新婚之夜、生產……她都得跟她不愛的丈夫完成,終其一生都過著平穩、安全,卻沒有一點火花悸動的生活,連她都不禁想問:她,真的不會後悔嗎?
「唐小姐,你的臉色好差,我再幫你補一下妝……」
唐森愛幾乎是僵硬地任由化妝師幫她補妝,然後和化妝師、幾個朋友一起踏出了休息室。
每踏出一步,都沉重不已……她愈走愈慢,前面的人回頭看她,都以為她太緊張了,笑笑地要她慢慢走。
當前方迎來一個轉角時,唐森愛卻沒跟上來——
她瞠著駭眸,嘴巴被一雙厚實的大掌捂著,發不出聲音。
她被挾持了……但下一秒,那從背後貼著她的精瘦胸膛和那吹拂在她臉上的灼熱氣息,卻讓她激動得難以壓抑。
是項澤恩!
她本能地為他心動,肌膚的每一寸都為他興奮發顫著,但理智上她不能容許這種脫軌的事。
她即將訂婚了!在訂婚宴上逃走可是會讓爸媽蒙羞,媒體記者也會大肆報導,有損唐氏企業的形象!
她嗚嗚地想發出聲音,想掙開他。
「別動!」項澤恩低吼道,把她抱得更緊,更試圖將她帶往人少的地方。
唐森愛被他拖著跑,她使勁掙扎著,口不能言,就動手,手肘一曲往他胸前撞去,才終於讓他稍微鬆開封住她嘴巴的大掌。
「項澤恩,你瘋了,今天是我的訂婚典禮!」她氣吁吁罵道。
「我不管。」項澤恩蠻橫霸氣地道.
「你……」
項澤恩的表情瞬間變得很痛苦,「你一直躲著我,不見我,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唐森愛說不出話了,震撼得無法動彈,毫無預警地,項澤恩扛起了她,往前奔跑起來。
唐森愛被他扛著,很是難受,拳頭軟軟地捶打著他。「放開我……很難看、很丟臉的……」
項澤恩仍強行扛著她跑,和每個穿著制服的飯店女服務生擦肩而過,女服務生錯愕地盯著他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有人被綁架了?
隨後,後方響起踅音聲,很明顯地是有人發現唐森愛落單回頭找,看到呆滯不動的服務生,便問道:「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粉紅色禮服的小姐?」
女服務生回過種,指了指項澤恩跑走的方向,「哦,那位小姐啊?她被一個年輕人像扛布袋般扛走了……」
「年輕人?」
「怎麼回事?」丁永琪也來了,她聽到有人說唐森愛不見了,心裡若有盤算地跑了過來,想確定一下是否真如她所想的。
「森森被扛走了,她一定是被綁架了!」唐森愛的朋友高喊道。
「綁架」這詞一出,在場的人都心惶惶著。
丁永琪安撫道:「噓……小聲點,別驚動到賓客,就說森森身體微恙,會晚點出席就好了!還有,麻煩你去跟我姨媽、姨丈說這件事……」
分配好找人的路徑,連飯店的部分服務生也加入行列後,丁永琪略微慌張地喃喃道:「會是往哪呢?我是要他好好跟森森談,又沒叫他綁架人!我得快點找到他們,不然先被別人找到就不好了……」
在兵慌馬亂的這時候,他們正在找的男女主角搭上了上樓的電梯。
項澤恩很想往樓下逃,他的車就停在外面,但樓下有警衛,他怕她的抵抗會引來注意,只好往上。
他要找個地方把他們之間的事一次解決!
「項澤恩,快放開我!」唐森愛苦勸著他,「很快就會有人發現我失蹤,會來找我,你要是被捉到的話,會被扭送警局的,你別亂來……」
項澤恩毫不動搖,唐森愛的心情則是五味雜陳,他對她勢在必得的決心愈堅定,她心裡的天秤就愈傾向他……不行,她要為大局著想!
「阿澤,我頭好暈……」
這招馬上見效,項澤思放下了她,剛好電梯門一開,她靈敏地往外跑,豈知他卻追上她,對她來個公主抱,惹來電梯外多雙注目禮。
「抱歉,我老婆有點不聽話。」項澤恩微笑地對著觀看的人說。
唐森愛真不敢相信,他這句話,竟讓所有目睹的人都相信了,用著曖昧又羨慕的眼光打量他們。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想解釋,卻沒人理她,只看到他們情深意濃的一面,「項澤恩,你讓別人誤會了……」
項澤恩不管她的抗議,抱著她往前快走,終於,他看到一間未使用的休息室,把她抱了進去,放下了她。
唐森愛腳尖一踏到地面,整個人便虛軟地往下滑,蹲在地上。
「森森,你沒事吧?」項澤恩臉上閃過懊惱。他真是太過野蠻了!
唐森愛捂著臉,發出淒慘的哽咽聲,「慘了,訂婚宴上沒有新娘,爸爸會很生氣的……」她還是讓爸爸失望了……
更有罪惡感的是,被擄走的她,竟覺得自己逃過了一劫,鬆了口氣……
項澤恩並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情,以為她不甘願被他帶走,忍不住憤憤道:「你還想著訂婚的事?不准想,我要帶你私奔!」
唐森愛都快被自身的罪惡感給淹沒了,再聽到私奔這兩個字,她火大地跳起來與他平視,擦著腰道:「項澤恩,你在亂講什麼?我不可能跟你私奔的!」
「我是認真的!在我完成跟你爸的約定,他不遵守、不讓我見你的那一刻,我就想綁架你、帶你私奔了!」項澤恩的氣勢更強,一字字強悍地灌入她的心。
唐森愛為之震撼住:心臟開始一連串地怦怦跳著。
項澤恩一瞬也不瞬地定住她,強悍且高亢道:「現在,看著我,聽我把話說完!」
唐森愛想拒絕,吐露出的話卻微弱到不行,「我們都結束了……」
項澤恩雙手捧住她的臉,強迫她看著他,「拜託你聽我說完……」
唐森愛動不了,他的手好燙,讓她的臉好熱,她只能閉著眼。
你明明還是愛他的不是嗎?為什麼不勇敢一點去傾聽他的聲音?
忽然間,丁永琪的聲音響過她腦際,唐森愛一個睜眼,對上了項澤恩那兩丸墨黑、深邃不見底的眸:心湖一顫。
項澤恩把她的臉捧得很緊,靠她靠得很近,她就快融化在他的熾熱之下,又害怕地想閉上眼……但,她更想知道他藏在眼睛裡的秘密,想知道那深邃的盡頭裡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啊,不要再活在被傷害的陰影裡了,好好地去面對他吧,假如你聽完後還是認為他不愛你,再放棄也不遲。
丁永琪的聲音又響起了,強化了唐森愛想面對他的心志。對,她不想再逃了,她要勇敢面對項澤恩!
「你說吧!我會聽你說。」她眼光毫不閃躲地道。
她終於肯聽他說話了!
項澤恩盼了好久,臉上帶有不可思議的狂喜,激動地掀唇道:「森森,我說我愛你,並不是內疚,也不是想補償你,在你出車禍前我早就愛上你了,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
唐森愛一怔,「什麼?」
項澤恩定住她那雙迷茫的眼,毫無遮掩地剖白自己的心,「我從小被父母拋棄,只有奶奶一個親人,奶奶去世後,我的人生就只剩下黑暗,每天都渾渾噩噩地過,好像死了也無所謂,一點都不懂得何謂快樂,是你的出現,讓我知道什麼是笑,什麼是快樂……」
唐森愛充滿疑惑,「可是,你每次看到我就板著臉,每次都想趕我走,或是說些冷酷的話……」
項澤恩彆扭地說:「那是因為一遇到你,我就會變得很煩躁,一顆心還奇怪地向著你……我很不習慣被異性吸引這種事,加上我奶奶過世,讓我變得很封閉,不想再去在乎誰、或被誰改變,所以我下意識地抗拒你,從不去看清楚自己的心……」
「抗拒到非要傷害我,也要演出那場戲嗎?」唐森愛不懂,他愛她為何還要傷害她。
「因為……我自卑。」項澤恩咬牙說出,這是他藏在心裡永遠的悔恨。
「自卑?」唐森愛好意外。
「你一直讓我很心煩,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突然有一天,我翻了一本雜誌,上面有登你的照片,你是唐氏干金這事實讓我打擊很大……」項澤恩喉嚨啞著,眼裡也蘊著濕潤的水氣,強迫自己說下去。
「我忽然意識到,我們相差太多了,你是高貴、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唐氏千金,我呢,父親是流氓,母親是酒店小姐,我沒有錢,沒有自己的房子,只有一份餬口的酒保工作而已,所以我自卑、我惱羞成怒,一直生著悶氣,等我回過神後,就什麼不該說的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