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龍瑤
「你說什麼生活?」刑遠樹已經冒出了火星,「我和可頤在一起快兩個月,根本沒有發生任何問題!爺爺,所謂上流社會又怎樣?我們一樣要吃喝拉撒!」
「你錯了,我們生意場上的人免不了要交際應酬,你現在還沒有成家,隨便找個女伴別人也不會有閒話,可是將來等到你結婚了,就要帶著你太大出席各種各樣的場合,包括很多不能出半點差池的大場面,你確信那女孩能做到這些?」
「那有什麼?」刑遠樹一揚手,「可頤很愛我,她雖然沒經驗,但我確信她可以為了我去適應這些。爺爺,你介意的如果就是這個,我認為只是一個小問題。」
刑禹寬忽然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算了,遠樹,你太衝動了,爺爺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這樣吧,我給你出一道題,讓那個叫可頤的女孩子來答,如果她回答圓滿,我就認可她嫁進我們刑家,如何?」
「好,你儘管出題。」刑遠樹一口答應。
「辦個舞會吧,題目其實不難,以公司的名義,派發請東給我們的客戶,舞會的規格要高,邀請的賓客自然也要經過挑選,你馬上就要升任集團總裁了,也好趁這個機會向外界樹立起形象。而且,我還會派人去通知媒體,讓大家都提前知道,你未來的太太將在舞會上亮相。你覺得這題目如何?她若有勇氣陪你一起出席,並且表現得落落大方,贏得外界的一致讚賞,我自然就會答應讓你們在一起。」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是一道很陰險的陷阱題,刑遠樹為了爭一時之氣,沒能發現隱藏在題目背後的陷阱。
年輕氣盛的他很痛快的就答應了爺爺。
*****
舞會被安排在兩天後舉行。
第二天,各大報刊和門戶網站上果然都迅捷地紛紛拋出了頭條——辰光集團舉辦仲夏夜舞會,准繼承人的感情歸屬意外成唯一焦點。
王子配公主日王子配灰姑娘?期待皇孫的真命天女。
水晶鞋和南瓜馬車,你準備好了嗎?舞會要開始嘍,王子在等著你……這些吸引大家的頭條幾乎在瞬間就將氛圍炒熱了,尤其以辰光集團內部最甚,未婚的女性員工們一整天都消極怠工,不怕死的擠在茶水間搶做白日夢。可惜舞會是VIP制,沒有菜鳥員工參加的份,不然難保真有人想入非非到走火入魔。
刑遠樹扔下簽字筆,頭痛地靠在了皮椅上。
他昨晚回公寓,方可頤卻不在,打電話給她,她說想一個人思考幾天,溝通無效,他只好答應她。今天上午他特地抽空親自去選了一款名師設計的晚禮服,以及相配的昂貴首飾,然後派人專程給她送去,但可頤的答覆卻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我知道了」。
知道又怎樣,她到底會不會來?刑遠樹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能確信了。
舞會就在明天晚上,他恨不得到時親自去接她,哪怕強迫,也要把她抱進舞會現場,可是他和爺爺有約定,這次絕不能把意志強加到可頤身上,一切全憑她自己作主。
只有這樣,才能得出她真實的答題分數。
*****
此時,在方可頤的小公寓裡,她對著那一款墨綠色的晚禮服,正在發呆。
禮服,和那一整套相匹配的首飾,不僅沒有讓她露出女人該有的歡呼雀躍的神情,反而讓她更覺得矛盾和困惑。
這款晚禮服不僅下擺長及地,而且無肩、低胸,美則美矣,但說穿了,這樣的衣服不是她這種小人物能配得上的,因為那不僅僅是一款衣服,它代表一種生活狀態。
但那種光鮮奢華的生活,卻讓方可頤害怕。
之前和刑遠樹在公寓的二人世界一度讓她以為,富有和甜蜜的生活就是如此,但此刻面對這款禮服的刺激,卻猛然讓她醒悟到,所謂上流社會,其實超出她的想像好多……
*****
這樣的情緒一直瀰漫在方可頤心中,即便到了第二天晚上,距離舞會開始只剩一小時,她仍然陷在矛盾和不安中。
手機又響,她有些不耐煩地接起,帶了幾分心虛的說:「阿樹,你別再打來了,我……我保證會去的。」
其實她仍猶豫未決,不過打來這通電話的是佳軒。
「有沒有搞錯?」她小姐一開口就忍不住先抱怨,「剛才我撥電話給你,居然一直不停占線!可頤,你和誰通話啊,聊那麼久?」
「和阿樹。」方可頤低低地說。
「哎喲,我們公司搬遷,我這幾天都忙昏頭啦,沒功夫去關注新聞,要不是阿偉剛剛告訴我他們辰光集團舉辦舞會的事,我還完全不知情呢!」謝佳軒嘰哩呱啦又講一串,然後才拐入主題,「那剛才是不是阿樹邀你去參加舞會?他要敢不走,我就跟他絕交!」
方可頤微微一怔,「幹嘛這麼說?即便他沒有邀請我,也沒什麼大不了。」
「笨蛋!」謝佳軒受不了,在電腦上選取了幾則八卦頭條讀給她聽,「在今晚的舞會上,阿樹那傢伙要跟他未來的太太跳第一支舞,所以他必須請你啊!」
方可頤的心中一動,遲疑了片刻,忍不住問:「佳軒,你認同我和阿樹了嗎?」
謝佳軒的語氣立刻變了,坦白地答:「沒有完全認同,不過他邀不邀請你是一回事,你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嘛,其實我並不贊成你去,穿著容易走光的風騷晚禮服,僵立在聚光燈下的模樣,我想不是你喜歡的。」
「我……」方可頤想說什麼。
謝佳軒立刻又搶她的話,「不過說到底一切還是由你自己作主啦,我可不願日後你又怪我挑唆你和阿樹分手。」
兩個好朋友通完電話,距離舞會只剩四十分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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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還剩十分鐘時,方可頤從計程車下來,站在了舉辦舞會的五星級飯店外面。
她身上仍然穿著襯衫和牛仔褲,沒有化妝,沒有做頭髮,半點都不像一個去參加豪門宴會的人,而禮服和首飾都被拎在手上。
手機仍在拚命響,是刑遠樹催促她,她對他敷衍,「我已經到了。」
當刑遠樹撇下賓客,一個人匆匆走出飯店正門,方可頤卻刻意躲在了街角的陰影處。
有那麼一剎那,她有衝動想走過去,可是陸續到來的名車、貴賓又打擊了她的自信,她只能眼睜睜地看刑遠樹用流利的英語跟他們交談,溫雅含笑,涓滴不漏,顯現出一派名門風範。
這樣子的他,是另一個世界裡的他,是她所配不起的。
在好不容易應付完,暫時沒有客人到來,刑遠樹找她找得快冒火時,只接到了她主動撥來的一通電話。
「我突然有事,不想來了,禮服和首飾還你。」
有位路人受托,把一個精品袋送到刑遠樹手中。
「可頤,你別開玩笑了!你現在人在哪裡?」他氣得快吐血!
「我正和一個朋友在一起。」方可頤隨口說。
「可頤?可頤——」刑遠樹追問,卻發現她俐落地關機了。
刑遠樹差點有了把手機砸爛的衝動!
時間快到了,舞會必須正常開始,這次一箭射雙鵑,不僅僅是為了方可頤,邀請的賓客都是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說出口的話就必須做到,否則,辰光集團的臉就丟大了。
再怎樣惱怒都只能忍著,刑遠樹憋著一股氣回去二樓的宴會大廳。
只是,他的第一支舞怎麼辦?
他決定要對外宣佈的心上人怎麼辦?
總不能讓他對著滿廳賓客說,未來的太大是他身旁那一平方米的空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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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獨立的休息室內,刑遠樹一個人在沙發上生悶氣,忽然,門被推開,一個人走進來,拿走了他手裡的酒瓶。
「這世上只有醉拳,沒有醉舞,你不想跳舞了?」那個人微笑著說。
「葉棠?」刑遠樹很意外。
她雖然被爺爺指定為嘉賓,不過幹嘛跑來休息室裡,尤其又穿得這麼隆重?
一身淺金色的大裙擺禮服,一頭刻意經過打造的復古髮型,看上去華美又高貴,可惜有什麼用?哼,刑遠樹在心裡賭氣地想,換成可頤肯為他這樣打扮就好了。
「方小姐不肯來參加舞會嗎?」葉棠笑得坦誠,讓人看不出半點惡意。
「對,她怯場了。」刑遠樹無奈地站起身。
好吧,事已至此,他只能去外面隨便找個人當舞伴,哪怕找個男人玩斷背,也好過當眾承認他未來的太太怯場開溜,棄他於不顧了。
快走到門口時,葉棠卻對他伸出手,「我陪你跳第一支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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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可頤窩在自己的小公寓看了最新的報導,在心裡承認自己的自作自受。
葉棠陪刑遠樹跳了第一支舞,所以成了媒體竟相誇讚的郎才女貌,有份八卦小報甚至用了誇張的形容,「王子和未來的王妃」,而她的禮服搭配、談吐修養,無一不受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