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米樂

    王詩晴說完轉身就要走開，但被後方的江心妍給拉住，她不能自己說完想說的話就走，卻不給別人辮解的機會。

    不料王詩晴怒氣未消，一時甩開她手的動作過大，她一個重心不穩便跌坐在後方的草地上。雖然沒有受傷，可雙手沽滿了旁邊因為昨晚下過雨而泥濘的沙土，裙擺也沽上了些一污漬。

    當黎康望向這裡時，見到的就是江心妍跌坐在草地上，而王詩晴僵著一張臉站在旁邊的情景，見狀，他連忙走過來。

    王詩晴看見他走來，仍堅持道：「康哥，我不會道歉的，因為一切都是她的錯。」撂了句不道歉的話後，她就離開了。

    坐在草地上的江心妍覺得自已糗大了，美麗臉蛋微露苦笑。「看來我惹惱了你的小秘書。」

    黎康深吸口氣，伸手將她從地上扶起來。「過來。」他一路牽著她的手，走到院外的洗手台，打開水龍頭為她清洗雙手的污泥。

    他動作之溫柔，讓她一度以為自己是被他真心呵護的寶貝，但一見旁邊有記者在拍照，她便知道這又是在演戲，因為出門前，他說了今天他們要好好營造出恩愛夫妻的形象。

    之後，他構出手帕為她擦乾雙手，當然，記者見了又是一陣猛拍。看來今天他們扮演恩愛夫妻扮得很成功。

    最後，向院長打了聲招呼，他們才離開育幼院。

    坐上車子後，黎康忍不住問道：「你和詩晴是怎麼回事？」

    「她知道我們交易的事，很生氣，覺得我糟踢你了。」江心妍照實說，「看來她很關心你，為你打抱不平，有個這麼貼心又為你著想的可愛小秘書，你應該覺得很開心吧？」說完，江心妍立刻將臉轉向車窗，不敢看他，同時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這麼說，感覺自己好像是以黎太太的身份在質問丈夫和年輕可愛小秘書之間的關係……

    看來，她今天的臉真的丟大了。

    「詩晴只是個小妹妹，你不需要跟她計較，也無須在意她的話。」黎康說著。

    她方纔的話，應該被他聽出來是在吃醋了吧，所以他才會這麼回答。

    江心妍心跳加快，素性乾脆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累了想休息，免得讓車裡的氣氛愈來愈尷尬。

    誰知，她這一閹上眼睛，最後居然真的睡著了。

    黎康開車回到公窩的地下室後，停好車子，合沒有立即叫醒身旁熟睡的人，反而用著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深情目光看著她。

    她不會是在吃醋吧？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他還滿喜歡她剛剛那種質問的口氣，很直接也很可愛，讓他想起她小時候似乎也是如此……不，小時候的她更驕蠻了點。

    經過今天的確認，他明白她果然忘記以前的事了。也對，想想那個時候她才多大，記不得育幼院也是理所當然，連他這個大哥哥也一起忘了，並不令人意外。

    他第一次見到她那年，他八歲，而她才五歲。

    那天剛好是聖誕夜，天氣還滿冷的，聽說有間私立幼稚園的孩子要過來跟育幼院的大夥一起過聖誕節，居時他們還會給糖果拼千以及小禮物，不過他最討反那種被施捨的感覺，因此早早就跑到後院去，寧願吹冷風也不願待在室內。

    但他沒料到，有個小女孩也會到後院來，那就是江心妍。

    他還記得她當時身上穿著一件毛茸茸的紅色漂亮披風，頭上戴著一頂同樣是紅色的毛線帽，只露出一張非常可愛圓潤的小臉蛋。他想，故事書裡的小紅帽都沒有她可愛，可惜看出她那身衣服有多昂貴後，他不禁心生排斥，不知家裡如此有錢的千金來這裡幹麼？

    「大哥哥，糖果請你吃。」她從手上提的漂亮小籃子裡拿出了好幾顆糖果，笑得很甜的遞給他。

    「我不要，你快點走開。」他不想被有錢人施捨。

    「為什麼你不要我給的糖果？」

    「不要就是不要，問那麼多幹麼？你快點走開。」八歲的黎康有些生氣地喊著，他知道自己不該對一個小女孩生氣，可他管不住自己的情緒。

    然後，他看見原本還笑著的小女孩，下一刻卻固執地朝他瞪著大眼睛。「我就是要你收下我給的糖果。」

    見她硬把手上的糖果放在他手裡，黎康一生氣，直接把幾顆糖果全丟在地上。「我說了不要，你聽不懂嗎？就算我沒有爸媽，也不需要被同情。」

    接著，發生了讓他傻限的事，只見小女孩也生氣了，而且氣得比他更誇張，她把手上裝著糖果的小籃子直接甩在地上，然後大哭了起來。

    「嗚……我也沒有爸爸媽媽，我也想要有爸爸媽媽，可是爺爺說他們在天上，老師又說把籃子裡的糖果分給大家吃完後，就可以達成願望。我想要見住在天上的爸爸媽媽，但是為什麼大家都不要我的糖果……糖果還很多，給都給不完，哇……」

    黎康看著那張哭得淚水像是不用錢似的小臉，她連鼻水都流出來了。要不要哭得這麼傷心啊？只不過是糖果沒有分完而已。

    想找東西替她擦一擦，他忽然想起早上為了應付院長的檢查，口袋裡有一條手帕，他拿出手帕想替她擦眼淚，結果卻被她的小手擋了下來。

    「嗚……等一下，手帕乾不乾淨？嗯，看起來很乾淨。好，你可以幫我擦眼淚了。」

    真是個嬌氣的丫頭！要不是因為他讓她哭了，他才懶得理她。

    黎康胡亂幫她擦乾眼淚和鼻涕後，檢起地上的糖果。

    「籃子你拿回去，這些糖果我會幫你全部吃了。」

    「真的嗎？」小女孩已經不哭了。「可是管家伯伯說吃太多糖果的話，會壞牙。」她很喜歡吃糖果，不過管家伯伯說不能吃太多。

    黎康氣得想把手上的糖果再丟回小籃子裡。「那我不要吃？」

    「不行，你一定要全吃光，這樣我才能見到在天上的爸爸媽媽。我很想他們，我想見他們。」小女孩天真的說。

    怎麼可能這樣就見得到在天上的爸爸媽媽，這就像所有小孩都相信聖誕老公公是真的存在一樣。不過這些話黎康沒有說出來。

    「好，我知道了，我會幫你全都吃光光。」

    「大哥哥，謝謝你。」小女孩開心笑了。

    「你叫什麼名字？」

    「大家都叫我江氏企業的小公主。」

    黎康只覺得眼前的女孩是個怪小孩，先是微笑，然後生氣，接著大哭，現在又說自已是公主……她最好真的是公主。

    「江佳穎，你在哪裡？」

    「啊，老師在叫我了。大哥哥，再見。」

    「嗯，再見。」

    黎康還記得，小時候他不愛吃糖果，可是那一次他卻把江佳穎小朋友給的糖果全部吃光光。好甜，真的很甜，直到現在他似乎還能感受到喉頭嘴中的甜膩。而且從那之後，他就開始隨身攜帶手帕。

    也不知道足不是吃了太多她給的糖果，他一直記得她，後來可愛的小女孩長大了，變得更漂亮。他知道所有她的事，畢競江氏企業在台灣屬於龍頭地位，報章雜誌上偶爾會報導江家小公主的消息，他也注意到了江老放話說要和明達電子聯姻的事。

    六年前，他難得參加一次宴會，事隔多年，在那裡再次見到當年那個嬌氣的小公主，不過那對她眼裡只有她的白馬王子，儘管他正努力打拚，他們之間的距離還是很遙遠。

    他知道她最後並沒有嫁給卓斯凡，而且之後她就很少出席商宴，他也再沒有遇見過她，因此那天在路口見到她，他真的很震驚，想也不想的便直接走向她，但又因為怕嚇到她，他沒有說話就要離開。想也知道，她根本就不記得他這個大哥哥了。可是，他很高興她叫住了他，雖然咖啡很難喝，他最後還是全喝光了，就跟當年把糖果全吃光一般。

    其實八歲以前，他一直因為自己在育幼院長大、沒有爸爸媽媽而感到難過，也會覺得生氣，甚至不屑世上所有的事，直到過上她。那個時候，他突然覺得這眸氣比他大的小丫頭比他還可憐，讓他有了不一樣的想法，所以他決定認真讀書，將來自己做老闆，做個有成就的人，到對或許還能過上她，然後他們果然相遇了。

    黎康的手輕輕撫過她的髮梢，很高興他的小公主此刻就在他身邊，儘管兩人只是假夫妻，他已感到很滿足。

    當江心妍醒來，看見黎康那張很有男人味的英挺俊臉就在她面前，而且靠得好近時，她嚇了一跳。「黎……黎康？」

    黎康又回復一貫深沉的表情。「你醒來就好，我正要叫你。到家了，下車。」他打開車門，先行下車。

    「唉，到家了？」她看了下車窗外，果然是在公寓的地下停車場了。

    不過，他剛剛真的只是想要叫醒她嗎？因為靠得好近，她還以為他是要吻她江心妍吐了口氣，雙手輕拍著臉頗，要自己清醒點，這根本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