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米包
若他是殭屍,她還能燒了他去換一萬塊,但他明顯是個活人,她的工作從沒有獵活人這項。
可若他是人,她腳一踢,把他踢上大街,任他自生自滅更省事,這麼大一個男人,隨便找個苦力活也能活下去。
但若讓人看到他的眼睛、獠牙和指甲,這傢伙恐怕也甭活了,直接讓人當殭屍或妖怪給斃了。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從廢墟搬回來可不是要看著他灰飛煙滅,死在她手上自己還能拿去鑒定換錢,死在別人手上這種事她絕對不允許發生。
「虧我買了那麼多藥和喉糖給你,你終於可以說話了,也不多說點話來聽聽,我真虧!」
安康只好又抬頭覷了她一眼。「便宜貨。」
「什麼?」她揚眉。
「藥是便宜貨。」他道,說完繼續看書。
「哇靠!」鄔一旻直接跳了起來。「你是哪來的大少爺?那藥一顆八十塊的!哪便宜了?」
「便宜。」
鄔一旻直接殺到他面前,強迫這不知米價的大少爺仰頭和她面對面。「八十塊不便宜了,還有二十八塊一顆的,要不是搞不清楚你身體狀況怕吃死你,我才捨不得花這筆!」
安康蹙眉。「二十八塊……假藥。」
鄔一旻差點噴血。
「你——」她差點想動手掐死他。「你家該不會是開藥局的吧?」
安康眼神閃過困惑,一會兒後搖頭。「不知道。」
「嘖。」鄔一旻也拿他這情況沒轍。
雖是失憶,但生活常識他全沒少,本來不記得的東西,看過後有些還會想起來,甚至舉一反三,因此她只好去圖書館借了一堆書回來給他看,幫助他回憶記憶。
快一個月了,記憶這東西還是難以掌控,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傢伙的知識倒很豐富,搞不好他還真是個大少爺,或是哪間學校出來的高材生,就不曉得他是怎麼變成這副德行的了。
鄔一旻回到床上,慵懶地倒掛在床邊,啃著未啃完的糧食棒,腦中繼續思考。
雖然還搞不清這傢伙是怎麼回事,但近半個月來的觀察,加上安康本人的口供比對,可以斷定他是人,只是不曉得為什麼身上出現殭屍的特徵。
他有脾氣,還很有個性。在失憶的情況下,他甚至還能思考,知道自己本質上和真正的殭屍不同,他記得他會朝她靠近,除了想搶她身上的食物,還有部分原因便是在賭博。
普通人類太弱小,看到他不是立即被嚇跑便是攻擊。他知道可以去接近某些特殊的獵人,或許會就此掛掉,但也有機會得救。可見他是有腦子的,也賭了幾次,曾經遠遠被轟了幾槍跑掉,這次則是賭贏了。
雖然過程讓他覺得羞恥,但他至少不必再留在廢墟裡和殭屍搶食物。
鄔一旻看著靜靜看書的安康,他完全像個乖寶寶,作息和普通人沒兩樣,平時不是看書就是看電視,完全待在房間內,看得出他很滿意現在的情況。她在床邊以及門窗等出入口設有阻擋,近一個月來,符上完全沒有他試圖衝撞的痕跡,規矩得很,想想也是,如果換作是她,與其茫然的待在廢墟,現在的生活完全是天堂。
這傢伙也算苦盡笆來。
「安康,我快沒錢了。」
「……去工作。」
「獵殭屍真是個體力活,不小心受傷就算了,要是更不小心,撿只小動物回來,家裡又得多添一雙碗筷,你說咱們家米缸中的米還夠嗎?」
「……」安康嘴角微微抽搐。這不是拐著彎明著指他嗎。
他頓了會兒,鎮定地將書翻過去下一頁。
「我不是小動物,你這裡也沒有米缸。」這女人明明功力不錯,看起來卻是一窮二白,這臨時租屋處除了基本傢俱外空得可以,他們倆的三餐基本上也只比難民好上一些。
糧食棒、糧食棒、清水、糧食棒……
足夠人體營養,卻難以入口,硬到可以拿來當槌子,便宜卻少有人買,最經濟實惠的糧食棒就是他們的每日正餐。
他不挑食,只是對這情況不解。他不覺得這女人可以像他一樣,啃糧食棒也能啃得津津有味。
「你在廢墟時都吃啥?」努力咀嚼口中乾糧的鄔一旻又問。
「什麼都吃。」
「樹皮?」
「吃。」
「蟲子?」
「吃。」
「殭屍?」
「吃。」
鄔一旻沉默一會兒。「人肉?」
「……搶著吃。」他淡淡的道。
在那地方,他出不去,跑到人多的地方找食物肯定會被包圍獵殺,殭屍不挑食,餓了同類照吃,更別說他本質不是殭屍,新鮮血肉比那些乾柴、爛肉香多了,他在那可是個搶手貨。
獵人想殺他,殭屍想吃他,他只能逃跑、反擊,要不就是搶食。
鄔一旻再度沉默。
她可以想像安康的情況。
他很老實,卻不多作解釋。他可以告訴她他從不主動獵殺人類,只是去搶別的殭屍殺死的,可是他也不多說,彷彿在告訴她,信不信任我由你自己作主。
他可能獵殺過人類,可能沒有,當然她不覺得他在那種情況還會去幫助人類脫困,他自己能活下來都很勉強了。
她不問,他就不說,好像被誤會也無所謂,又或者他的態度是有目的的在干擾她,反正最後還是要看她怎麼想。
真不曉得該說這傢伙太有個性還是不知死活,要是被她認為他有攻擊人類的可能性,他就不怕她一把火把他給燒了,或是把他丟出門呀?
解釋也不解釋,騙也不知道騙了沒……真難搞。
倒吊在床邊,鄔一旻仰望天花板,腦袋轉呀轉,將口中難嚥的東西吞進肚子,幽幽開口,「唉,你這種情況我也從沒遇過,等我賺夠錢,找個機會帶你回我們那,看堂裡那幾個老傢伙能不能解決,暫時你就跟在我身邊打雜好了。我包你食衣住行,你替我打掃房子、跑腿、賣命,將就點嘍!」
安康眼觀鼻、鼻觀心……很習慣的自動將她那番不要臉的談話去蕪存菁。
雖然他失憶,但他失憶前腦袋肯定是不錯的,這種不對等條件,要是不強迫自己忽略,恐怕他會氣到吐兩升血。
「我沒辦法替你跑腿。」他的活動範圍就這小屋子。
「那還不簡單!」一個抬腳,倒掛在床邊的鄔一旻直接從床上後翻了下來。
她走向坐在地上看書的安康,安康則在她朝自己靠近時已闔上書本,眼神略帶警戒。
「怕什麼?」女流氓笑說。
安康無語,他的反應完全是出於本能。
說不上怕,畢竟是她救了他,名義上她是他的主人。可這半個多月來,這女人絕對也沒有少玩他,放血試符什麼的樣樣來,雖然沒把他搞死,但一點皮肉痛是免不了的。
「來來,讓我看看。」她走到他身前,雙手捧住他的臉,兩人面對面,大眼瞪小眼。
安康坐在地上仰視著她,任由那雙手在自己臉上亂揉亂捏,又不知道拿了些什麼工具在他臉上大做文章。
看著眼前這張掛著意味不明笑容的臉龐,額上傳來些許刺痛,但他內心非常平靜。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廢墟,也不知道自己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除了在廢墟裡的日子之外,他的記憶一片空白,但他會思考,人類的思考及反應他都有,而那環境帶給他的壓力無疑是毀滅性的,無數個日子,他無時無刻不在懷疑,是不是下一秒自己就會完全崩潰,成了真正的殭屍或其他更恐怖的玩意兒。
但就差一步,他先遇到了她。
第2章()
這些日子的平靜,對他來說是無比巨大的幸福,能靜靜的躺在地上,不用擔心隨時被攻擊吃掉,他甚至覺得下一秒就這樣死去也無所謂,享受過就夠了。
至於她的玩弄……除了任憑擺佈,他沒有任何想法。
就這麼折騰了一個小時,鄔一旻終於宣告完成。
安康看見鏡子中的自己,第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額上多了個圖騰。
「鬼僕?」看見圖騰,安康腦中突然跳出了訊息。
「哎呀,果真有見識,這個也知道。」鄔一旻讚賞道。
安康心跳瞬間加快。他知道這玩意兒。「你可以操控我?」
「你自己會走會跑,我吃飽了沒事幹操控你幹麼?更別說你還是個人。」她暴力地拍了他腦門一記。「這叫障眼法!」
現在這個社會,鬼僕這玩意兒還不多見,雖然稀有,但經過媒體放送,一般民眾對這玩意兒的知識還是有的,看到鬼僕在大街上替主人辦事,頂多多看兩眼,要不膽小一點的就繞道,不至於會引起恐慌。
安康腦袋被打了一下,卻也只是傻傻的點頭。
腦中的訊息讓他像個傻瓜似的,一下懵了。
他知道這圖騰,也明白這代表了什麼意思。
他可以出門了,正大光明的走在街上。他表情還有點不敢置信。
「別太崇拜我。」鄔一旻一臉得意樣。
安康這下不是不想回話,而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她帶他出了廢墟,現在又給了他能出門的機會,這感受不是三言兩語能道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