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春野櫻
「這……」看見裡面裝著一顆血琳琳的心臟,他的心跳幾乎快停止。他奪過羽良的刀,用力抵住黑衣男人的頸子,「她在哪裡?」
黑衣男人原想狡辯,但還沒開口,傅天抒手中的刀已朝他脖子抹了一下,雖沒被割頸斷喉,但脖子上已滲出血痕。
「啊門黑衣男人嚇得驚叫,「她、她在山上。」
「你殺了她?這是她的……」傅天抒眼底迸射著殺人的光芒,恨恨的瞪視著他。
「不不不,這不是她的心臟……」黑衣男人連聲求饒,「饒命啊,我們沒殺她。」
「快說!」羽良上前,重重的拍了他的後腦一下,「我家小姐在哪兒?」
「她、她摔下山了。」他聲音顫抖著,「不是我們推她的——她、她……」
不等他說完,傅天抒已一把拎起他,「快帶路!」
「是是是……」黑衣男人連聲答應,立即領著他們上山。
來到那片林子裡,映入眾人眼瞼的是一輛輪推車,而在不遠處則是一面險坡。
傅天抒邁開大步上前,走到險坡邊,往下一看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老天,沐月掉下這深不見底的谷中嗎?她那纖弱的身子豈禁得住這一摔!
「她……」他回過頭,目光陰蟄而駭人的直視著黑衣男人,「就從這兒掉下去?」
「是、是的。」被官兵抓著的黑衣男人怯懦地回答。
傅天抒朝那谷底看了一眼,「青右,把繩子取來。」
聞言,羽良一驚,「傅少爺,你想做什麼?從這兒下去,一個不小心,可是會粉身碎骨的。」
「是啊,」青石也趨前勸阻,「少爺,我們找路下去吧!」
「拿來門他沉喝一聲,目光一凝,不容反駁的說:「你們不給我,我現在就跳下去。」
「少爺,你要是有個萬一,老爺跟香月夫人會……」
青石話未說完,羽良己取走他手上的繩子,青石一怔,驚疑的看著羽良。
羽良斂眉笑歎,「他真的會跳下去,在白山的時候,他可為了保護我家小姐,奮不顧身的以身檔刀啊。」說完,他趨前協助傅天抒將繩子綁在腰上將他放到險坡之下。
繩子因他的重量而繃緊,也因他的下降而左右搖擺,羽良等人緊緊的抓著繩子的另一端,不敢稍稍鬆手。
下降了好一會兒,突然聽見繩子啪的一聲,像是斷了的弦般繃斷。
眾人一記驚呼,連忙奔向險坡邊。
「少爺!」
「傅少爺!」
羽良、青石等人大聲呼喊,每個人的心都驚惶不安。
「我沒事……」這時,底下傳來傅天抒的聲音。
眾人聽見他的回應,這才鬆了一口氣。
幸好在繩子繃斷之時,傅天抒已快到一處平台上,這處平台雖不寬,但足夠一個人坐下。
他四處張望,尋看可以繼續往下的路,就在這時,他竟看見腳下不遠處,兩株自巖壁中竄出的古樹樹根猶如兩條粗壯手臂般承接著一個人。
仔細一看,他發現昏迷不醒的沐月就穩穩的仰躺在那樹根上。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看見沐月了——」他朝上面的人喊著。
「看見我家小姐了?她如何?」羽良急問。
「看來沒什麼外傷,待我尋路下去。」說完,他小心翼翼的攀著巖壁、抓著突出的岩石、盤根錯結的樹根,一步步的往下爬。
不多久,他的腳踩到了另一處平台,也更接近她。
「傅少爺,行嗎?」上頭又傳來羽良急切的聲音。
傅天抒暫時沒時間回應他,此刻他得非常謹慎小心的將姚沐月從樹根上抱下來。
他步步為營的握近險坡邊,盡可能的將雙手及上身靠近。
當他的手碰到了她溫熱的身子時,他忍不住在心裡喊著一老天爺,謝謝你!
他慢慢的將她抓住,一點一點的將她拉了過來。
終於,他將她抱住,而在抱住她的那一刻,他把她緊緊攬在懷中,像是害怕她會一溜煙的自他眼前消失般。
「沐月,」他緊繃著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釋放,也因為放了心,不禁激動落淚,「我會因為你而少活幾年的……」說著,他低頭在她額頭上一吻。
「傅少爺?傅少爺?」上頭再度傳來羽良的聲音。
「我找到沐月了,她還活著——」他話才說完,上頭傳來一陣歡呼。
「羽良,青石,天色已暗,你們暫時紮營吧!這底下似乎有幾條獸徑,明天天色一亮,你們便從另一邊下到溪谷,再循著獸徑上來。」
「在底下待一晚,你跟小姐行嗎?」
「行,只一晚,可以的——」
「好,我知道了。」羽良應了一聲,立刻領兩家壯丁在險坡上紮營,而官兵則押著黑衣男人下山,並前去追捕其他兩名逃走之人。
險坡下,傅天抒在微弱的光線下,細細的看著靠在他懷中的姚沐月。
他差點兒就失去她了,一回想起來,他心裡還是很害怕。
他從沒想過除了他娘親,會有另一個女人教他如此牽腸掛肚。他是真的想過,若她真的死了,他會以死謝罪。
因為若不是他,花散舞不會恨她、怪她、加害於她,說穿了,若她死了,那兇手就是他。
幸好老天可憐,讓她在墜崖後竟奇跡生還。
他想,必然是她做了許多善事,昔她自己累積了這般福報吧。
「沐月,」他閉上眼睛,沉歎一記,欣喜的淚珠再度滑落,「這次就算你不要我,我都要追著你、纏著你,你認命吧。」
這裡是哪裡?霧茫茫的一片但總覺得似曾相識。
啊,是「那裡」啊,是那個做了鬼之後要去的地方。她想起來了,上次見到托缽僧便是在這個地方。
所以,她又死了?!
原來她注定命薄,原來她從來就不是個能擁有未來的女人,讓她重新再活一次,不過是為了彌補她曾犯下的錯一解救她無辜惹上官非、客死異鄉的父親,以及傷心過度、但郁而逝的母親。
雖然她未能活到看見爹娘脫險,但她相信翠竹跟羽良一定會謹遵她的叮囑,幫助姚家平安逃過一劫。
她該還的都還了、該清的都清了,該做的也都做了。
此時她理當覺得無瓶,理該放下一切無謂的執念而去,可為何她心裡有牽掛,她心裡惦著一個人的身影……而那人竟是傅天抒!
原來她對他的戀心是如此的執著堅定,以至於即使生命重來一次,她還是無可自拔、無可救藥的愛上他。
她真是個愚妄的女人,明知愛是如此的苦,竟又沉淪其中。
想著,她忍不住掉下眼淚。
「孩子……」突然,白茫茫的雲雪之中傳來熟悉依舊的聲音。
她循著那聲音望去,只見托缽僧的身影漸行漸近,容貌也漸漸清晰。
「大師。」見著他,她膝蓋一屈的跪了下來。
托缽僧來到她的面前,慈祥一如往昔。「孩子,你哭什麼?不是讓你回去彌補過錯了嗎?」
「大師,沐月確實已彌補了過往犯下的錯誤,可是……說了不愛的人,我還是愛上了他……」
托缽僧聽著,呵呵的笑了起來,「孩子,不是早對你說過,那是逃不開、避不掉的宿命嗎?就算是劫,你也只能去化解它呀。
托缽僧笑著說的話,卻讓她心痛的淚流不止。
「大師,既然是命中注定,又為何那麼的苦?」
他笑歎了說,「本就該苦,不然就不值得你去追求了。」說完,他伸出手輕輕的覆著她的額頭,「好了,你該回去了。」
「咦?」她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額頭一陣發燙。
第0章(2)
好熱、好熱,熱到她幾乎要尖叫——「不!」她放出咽喉裡的聲音,同時睜開了眼睛,而當她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張擔憂的臉——傅天抒的臉。
他正定定的看著她,眼裡泛著淚光,一滴眼淚自他眼中滑出,滴落在她的額頭上。
「我死了嗎?」她怔怔的看著他。
他對她溫柔一笑,然後搖頭。
「那麼是夢?」
「不是夢。」看著剛甦醒過來的她,傅天抒難掩激動,淚水一滴一滴的掉落。
那眼淚落在她額上、鼻上、臉頰上,好熱,這不是夢,這真的不是夢。
可怎麼會?看著昏暗的四周,頂上隱隱傳來細碎的說話聲,她滿心疑惑。「為什麼?」她記得自己為了保全清白而往谷底跳,可為什麼此刻卻在他懷中?他不急著回答她的問題,只將她緊緊的抱住。
在他懷裡,她聽見他穩健的心跳,她感受到他的溫暖一這一切都不假。
「你該回去了。」
托缽僧這麼說是因為她還活著?
她何德何能?竟能受老天如此恩寵,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逃過死劫。
看著淚流滿面的傅天抒,她心裡揪緊。他流淚,是為了她吧?她從沒想過有這麼一天,他會為她流淚。
伸出手,她輕輕的撫著他的臉。「真的是眼淚?」
他眉心一擰,有點難為情。
「你為我……流眼淚?」她定定的望著他。
他握住她輕撫自己臉龐的手,「是,是為你流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