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巫靈
瞧見主子不怒反笑,兩個丫鬟錯愕的對望一眼,如果是從前,她們倆可能就要開始收拾滿屋子被摔碎的花瓶殘片了。
「你們倆……一個叫春花、一個叫秋月是吧?」
「是。」兩人同聲應答。
「我什麼都記不得了,你們可以告訴我,我所該知道的一切嗎?」
「呃……這個……」她們有所顧忌的猶豫著。
「不要緊,好的壞的全都告訴我,我不想聽好聽話,我要聽的是實話,就算是難聽的實話,我也不會怪罪你們,放心吧。」
秋月又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開口,「是這樣的,王妃……」
經由兩個丫鬟的述說,朱羽茵才明白,這個身子的主人名叫「姚孟箏」,是當朝戶部尚書的獨生愛女,雖然是個絕色美人,卻被家人寵得任性驕縱,脾性是出了名的潑辣。
而剛才那名男子,正是當今皇上的三皇子聞人玄緒,受封禮王,為周貴妃所出。
姚孟箏之所以會嫁給聞人玄緒,全是她主動向爹提起的,因為她偶然間見過聞人玄緒一回,就被他那不容人隨意靠近的矜貴之態所吸引,打定主意非他不嫁。
戶部尚書愛女心切,只好硬著頭皮向皇上提了這門親事,而因為戶部掌握國家的財政,皇帝多有倚重,便允了,於是姚孟箏順順利利成為禮王妃。
但這卻是一切錯誤的開始。她的任性驕縱在嫁人後一點都沒有改變,讓聞人玄緒非常厭惡,所以夫妻關係沒幾個月就鬧僵了,聞人玄緒甚至直接與她分房居住,在王府內能不見她就不見她,直接無視她的存在。
姚孟箏怎麼能夠容許自己被冷落,因此開始在府內拚命惹事,就是要逼他出現面對她,這任性的舉動導致兩人的關係越來越糟,如果不是礙於是皇上指婚,再加上她有戶部尚書撐腰,他早就將她休離,哪還容得下她在禮王府作威作福。
兩人最激烈的一次爭吵,就在十多日前。
姚孟箏在後花園內拉住看到她就要離開的聞人玄緒,兩人停在大池邊大吵一架,接著他憤而甩袖離去,不打算再與她說任何一句話——
「聞人玄緒,你給我站住!」姚孟箏拔高嗓音尖叫,「你再不站住,我就跳池尋短,讓你後悔莫及!」
他根本甩都不甩她,繼續往前邁步,她總愛拿自己的性命威脅他,他早就沒感覺了,況且他很清楚她只敢嘴上逞能,才沒那個勇氣真的尋短。
然而這一回她是真的被氣到失去理智,也像是突然著了魔,居然不顧一切地轉頭一跳,栽入又深又冷的池子裡。
「啊——王妃跳池了!」
「快來人救命哪——」
在場的春花及秋月尖叫求救,聞人玄緒才驚覺她真的跳池了,他即刻跑回來,跳入池裡救人,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將不斷往下沉的她撈起。
姚孟箏先被趕到池邊的僕人們拉上去,緊接著聞人玄緒才被拉上來。
他一身濕淋淋的焦急詢問:「王妃狀況如何?」
其中一名僕人顫抖的探了探躺在地上的王妃的鼻息,才小聲回答,「王妃……沒氣了。」
「你說什麼」聞人玄緒訝異的來到姚孟箏身旁,伸手一探,真的沒氣了,再摸她頸間脈搏,也感受不到跳動。
她就這麼死了?簡直太可笑、太荒謬了!
「快、快去請御醫!」聞人玄緒回頭命令僕人,就算這麼做根本於事無補。
此刻的他心緒很混亂,不知自己到底該懊惱剛才的不理不睬,還是慶幸自己終於解脫了,不必再面對這麼一個驕縱、不可理喻的女人?
他雖然厭惡她,但也沒想要逼她死,她為何要拿自己的性命當賭注,甚至真的將命給賠了去?
正當他緊皺雙眉、內心糾結不已時,原本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姚孟箏突然眉一皺,噗的一聲吐了好大一口水,嚇了在場所有人一跳。
「王妃?」他訝異的再度探她鼻息,發現她又開始呼吸了,雖然氣息非常微弱,但肯定是有的。
真沒想到她在斷氣沒多久之後又活過來了,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第章(2)
聽完兩個丫鬟講完十多天前那讓人驚愕連連的一日,朱羽茵的心裡終於有個底了。看來姚孟箏那賭氣的一跳,真的將自己的命給跳沒了,她才會陰錯陽差的取代她繼續活著。
難怪剛才聞人玄緒對她的態度會如此糟糕,原本的姚孟箏得負極大責任,怨不得別人。
丫鬟們小心翼翼的瞧著王妃的表情,就怕她有什麼不悅,卻見她一臉的心平氣和,和之前的性子天差地遠,說真的,她們實在非常的不習慣。
難道人一失憶,不但過往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連性子也會跟著改變?如果真是如此,那王妃應該更早一點失憶才是!
朱羽茵瞧著她們那有些不解的表情,淡淡一笑,「沒事的,你們就當過往那個驕縱跋扈的姚孟箏已死,現在這個姚孟箏已經重生,不會再像從前一樣了。」
她因為殘疾,再加上小病不斷,長年待在房裡,看透人世無常,所以性子也偏淡然了些,真的假裝不出姚孟箏那驕縱的性子,乾脆就不裝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反正說不定再過不久她就會離開這個身子,重新投胎去,所以她也懶得費神裝模作樣,走一步算一步就是。
「是。」兩個丫鬟同聲應答,內心還是有許多想不通的困惑。
只因王妃自昏迷甦醒之後,整個人氣質都變了,雖然還是那一張嬌艷的臉蛋,但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卻溫柔嫻雅,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如果失去記憶真能讓一個人徹頭徹尾的改變,那她們希望王妃乾脆就不要恢復記憶好了!
朱羽茵繼續待在房裡養身子,腦子裡所想的卻是爹和哥哥,她的死肯定讓他們非常傷心,但她除了跟著難過之外,也無法做任何事。
她現在在帝都明曜城,與她的故鄉長樂縣相隔千里之遙,她根本無從知道家人目前的狀況,也不敢知道。
因為她怕在得知家人的消息後,她會捨不得死,會想回去看他們,但她現在是姚孟箏,且隨時都有可能回歸九泉之下,所以她寧願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將來再度離開時,牽掛也會少一些,也免得家人再受一次生離死別的痛苦折磨。
聞人玄緒疏離她、冷落她,對她來說是好事,因為她可以靜靜的等死,不必應付他,樂得輕鬆,只不過姚孟箏的家人,卻是個棘手的麻煩呀——
「嗚……箏兒,你可終於醒來了,娘都快被你給嚇死了……」
朱羽茵本坐在床上發愣,卻被突然闖入房內的中年婦人緊抱在懷裡,勒得她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中年婦人一直在她耳邊哭哭啼啼,很是激動,她都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乾脆就讓她抱個夠、哭個夠,自己還是少說話的好。
這位有些福態的夫人就是姚孟箏的母親?真好,她真正的母親很早就死了,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親人間的擁抱,就趁這個機會回味一下好了,反正她也掙不開。
姚夫人哭哭啼啼了好一會兒才止歇,鬆開環抱住女兒的手,瞧著女兒依舊有些憔悴的臉蛋,「聽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是嗎?」
「是呀,娘,對不起,女兒連您都不認得了。」朱羽茵有些無奈的苦笑。
「我苦命的女兒呀……」
姚夫人又抱著她的頭開始大哭特哭,讓朱羽茵很是頭痛。
「早知如此,當初娘拚死也要阻止你嫁他,也不會落得現在這番境地了。」
一旁的春花及秋月對望了一眼,內心一陣默然,這段婚姻到底是誰苦命,還真有得說呢。
朱羽茵剛才只是假裝有些無奈,現在倒是真的無奈了,她似乎該說些什麼話以示安慰,但就怕安慰不成,反倒讓姚夫人哭得更是淒厲,害得自己耳朵疼。
就在姚夫人還抱著女兒不斷地哭哭啼啼時,聞人玄緒進到房裡,畢竟是岳母到訪,他就算再如何厭惡來到這裡,還是得露一下面,盡一下最基本的禮數。
「岳母,近來可好?」
「你——」姚夫人一聽到女婿的聲音,立刻放開女兒,站起身來氣呼呼的指著他罵道:「要不是你,咱們箏兒怎會落到這種地步?你還有沒有良心,居然對箏兒不聞不問,一點情義都沒有!」
照理說聞人玄緒是王爺,姚夫人根本沒有資格指責他,但身為母親,護女心切,使得她已經完全忘了禮數。
他臉色瞬間一沉,沒反問她過去這些年到底是如何教養女兒,可以將女兒養得如此驕縱跋扈,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岳母,我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要不然這座禮王府早就沒有她容身之處,她尋短來威脅我,導致現在傷身又失憶,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