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有容
算了,今天不想再煩這事了,她打算回自己的公寓住,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了。
想是這樣想,但她知道自己還是會不斷的去想很多事,想赫墨言,想這個對她這樣疼愛有加的男人,為什麼可以說變就變?難道他對舊情人有這麼難以忘懷?想她在面對這次的事情時,是不是可以不再折磨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想起今天早上拍的第八十七張天空相片,她掏出包包中被設定成靜音的手機,想再看一眼然後刪除,怎知手機一掏出,竟發現上頭有十二通未接來電!
打開一看,只有一通是羅政宇打的,其他都是赫墨言……他急著找她?
正打算往大廳走,她忽然想到方才有支古銅髮夾忘了帶走,才走回化妝室,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突地響起,接著又連續砰砰兩聲,威力之大連飯店及周圍的幾棟大樓都震了一下。
火團由廚房方向衝了出來,追竄充塞著每條相通的通廊,霎時之間,賓客的尖叫聲、求救聲四起,現場活似人間煉獄。
看著化妝室的入口處已冒出濃煙,梁冬薇搗著口鼻也慌了,她想起以前看過火災逃生的方式,便把小外套用水浸濕蓋住口鼻,然後伏低身子。
慢慢的,四周陷入了火海,她心想自己這下大概完了……
赫墨言甫下車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飯店一、二樓已經陷入火海,那些政要名人個個狼狽的站在外頭圍觀,有人想到可能還有認識的人未逃出,在外頭呼天搶地的哭。
火勢直竄上層,樓上的飯店房客綁著安全帶一個個由上往下跳。
一些比較好心的人則在消防車未來前,向附近店家要水桶蓄水接力救火。
赫墨言尋找著梁冬薇的身影,看到羅政宇,他快步地走向他,「羅先生,冬薇呢?她今天有出席宴會嗎?」
羅政宇憂心的說:「她有參加,可是……」
「可是什麼?」
梁雪薔走了過來。「她比我先踏出飯店,早離開了。」
「你親眼看她踏出飯店?」赫墨言再次確認。
「……當、當然。她、她開車回去了。」她心虛的不敢直視他。
羅政宇見狀急忙說:「你騙人!冬薇打算從後門離開,大門狗仔那麼多,她怎麼可能從正門走?而且我方纔還去她停車的那裡,她的車子還在……」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難掩焦慮。「消防隊在幹什麼?怎麼還不來?」
赫墨言聞言胸口一窒,二話不說提起一旁地上的水桶就往身上淋,一桶再一桶。
梁雪薔錯愕的瞪大眼,「旭、旭海哥,你要做什麼?」他不會是要進火場吧?
「進去找冬薇。」
「你瘋了?火勢那麼大,也許她早就——」
赫墨言揮開她的手。「你不是說你親眼看到她離開了?果然又在騙人!」他不再理她,自顧自地往火場裡走。
她連忙追上,「別去!那裡很危險,火勢這麼大,冬薇她、她……」
「她不會有事的,我們之間有好多事都沒解釋清楚,她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傳天空相片給我,所以我不會讓她有事。」
「赫墨言……」羅政宇想阻止他,卻被他臉上的義無反顧震住了。
他大步的走向火場,在他眼裡火焰像是不存在似的,他好像只是進到一間大房子裡找梁冬薇,去去就來。
這男人是真的愛冬薇,對他而言,她比他自己的安危更重要。這樣一個男人,會如同狗仔記者在談論的,和雪薔有染嗎?必然是有什麼誤會或被人設計了吧?
羅政宇看了一旁的梁雪薔一眼,「赫墨言和你的紼聞,不會又是你一手導演的吧?」見她不語,只是擔心的看著前方的火海,他搖了搖頭,「你看不出來嗎?赫墨言深愛著冬薇,這樣的日巳聿夕感情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再大的誤會都不會比生死還重,無論有多少誤解,他們終究不會錯過彼此。」
她的眼眶紅了。「你……不是很喜歡冬薇?看著她愛上別人,你不恨?不會想不擇手段的去搶回來?」
「搶回來,冬薇會快樂嗎?況且為什麼要『搶』?這不表示你也清楚在他心中的那個位置已經有了別人,所以才需得用搶的?」
「我會很快的再取代回那位置。」她不甘心的說。
「感情的事不是可以這樣取代來、取代去的,你心機用盡,結果看到了什麼?不但沒讓赫墨言回到你身邊,還不斷地激化他對冬薇的情感。你真的該清醒了,雪薔,有時候成全也是一種愛的方式,不要到了最後你想要的沒得到,你愛的男人還恨你。」
梁雪薔沒再說話,眼淚卻一直掉。
赫墨言衝進火場,裡面溫度高到令人片刻都快待不住,他在火場內大喊,直往後頭走。進到裡頭不久,他聽到水火觸及的嘶嘶聲,想必外面是消防車來了。
飯店裡除了火還有濃煙,他扯開嗓門大喊,「梁冬薇?梁冬薇?」
他一路往裡頭走,不時還得閃躲燒紅頹圮的天花板碎屑,有好幾次險被砸中,灰燼落在皮膚上燙出了些水泡。忍著痛,他仍尋著她。
「梁冬薇?赫太太?」
走到快盡頭時,他發現這裡似乎沒有其他地方熱,一瞧原來是有面牆被震倒,外頭的空氣可進來一些,但同樣的,裡頭的火也會往外竄,不過只要包著濕布,應該跑得出去。
「梁冬薇?你在裡頭嗎?梁冬薇?」他耳聽八方,好像有個微弱的聲音隱約從另一個小空間傳出,他一走近發現裡頭都是水,這裡是廁所嗎?「梁冬薇?」
「咳咳……咳……」對方咳到說不出話。
赫墨言確定裡面有人,用腳踢掉頹垮擋住去路的燃燒木頭走進裡頭,發現梁冬薇抱著一個老太婆縮在一角,她把所有可以打開的水龍頭全打開了,裡頭積了不少水,溫度因此降低不少。
他一怔,急忙走進去,「冬薇!你還好嗎?」
梁冬薇仍咳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見到來人是他,眼眶立即滿是淚水,大力的抱住他。
「我們得先想辦法出去。」他看著那已然嗆昏的老太婆。「我背著阿婆,你跟在我後頭,我們要度過外頭那團火。這裡的氧氣越來越少,躲著不是辦法。」
她點了頭。
兩人再度把身上的衣服浸得更濕,然後往外衝,赫墨言背著者太婆,不太能再顧及跟在後頭的梁冬薇,等他一口氣衝出火場,才赫然發現她沒跟上。
放下老人交由醫護人員處理後,他又要往火場裡頭走,兩名消防人員趕緊阻止他。「先生,裡頭很危險,別再進去。」
「什麼話?我老婆在裡面!」他用力一揮拳打倒了一人,趁機又往裡頭走。
進去沒多久他就發現倒在化妝室外的梁冬薇,她可能嗆昏了。
「冬薇,撐著點,我們一塊出去。」他抱起她就要往外跑,一塊燒得火紅的天花板卻從天而降,他抬眼注意到時,已然遲了……
尾聲
整個背被燒得火紅的大木板壓住,那種痛,痛到咬牙、痛到發狂……
那一天的情況,赫墨言其實不太願意回想。
在復元的那一年,他仍時常反覆的作著可怕的惡夢,夢見那場火、夢見他救不了梁冬薇,已經記不得有多少次他是痛醒,也是哭醒的,幸好他只要稍微一動,就有一雙溫柔的手輕撫著他,安慰他、告訴他沒事了。
夫妻倆因為那場火災關係更加緊密,什麼誤會都不必解釋了,一個男人可置個人生死於度外的衝進火場救妻子,這樣的深情還需要再懷疑他會不會搞外遇、會不會偷腥嗎?
那件事之後,梁雪薔只簡短的傳了簡訊道歉,也許覺得丟臉,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她選擇出國去。等哪天她真的可以放下對赫墨言的感情時,或許才會再回到他們面前,正式的道歉。
而那些八卦雜誌也意外的沒渲染那則紼聞,畢竟一場大火後,赫墨言的兩則新聞中,搞外遇的那篇較之豁出生命救妻子的那篇,已經顯得沒什麼可看性,流言更不攻自破。
除了常作惡夢之外,赫墨言的手術後復健也是一條漫長的路,只是所謂的「漫長」,是指對他自己而言,事實上他恢復的速度之快,連醫生都嘖嘖稱奇,赫太太梁冬薇則取笑他說,他擁有媲美蜥蜴的復元能力。
事情至今又過了一年,此時正值初夏時候,梁冬薇坐在菩提樹下畫畫,畫著畫著眼皮又重了起來,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每逢假日,一有空他們就回家陪老人家,有時陪赫墨言的老爸,有時則到梁冬薇外公家,當然最常見的是兩個老人湊在一塊下棋,有時還相約去釣魚。
這天,他們正是回梁冬薇的外公家度假。
穿著寬鬆衣服在樹下打盹的她,還看不出變化的肚子裡已孕育著小冬薇或是小墨言。懷孕近四個月了,他們不急著窺視孩子的性別,倒是兩個老人家已經買了滿屋子的嬰兒衣物和用品,還下棋用輸贏決定誰買男的、誰買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