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文 / 千尋
他輕佻地湊近壢熙鼻前,笑逐顏開道:「大皇兄,今日之事可怨不得壅熙,是父鼠親自下的旨意,你不高興,也只能到父皇跟前說去,只不過……依我看,大概沒機會了吧。」
他吊兒郎當地坐進太師椅中,蹺起右腿,左腿抖個不停,挑釁似地逐一看過王府裡的下人。
壢熙別過頭,不肯理他,神情是一貫的倨傲。
壅熙不滿,眼神陰沉了下來,冷冷笑道:「大皇兄,你以為這次還有上一回的運氣嗎?沒啦,陸茵雅已經死絕了,再沒有哪個笨蛋會跳出來,高舉雙手說:『不是王爺、不是王爺,通敵叛國之事,是我做的』。」
他掐著喉嚨,細聲細氣,嘲諷似地模仿女子的聲音。
身為太子,此舉輕率不莊重,可他哪裡管得上,難得可以把壢熙給踩在地上,便是得意忘形又如何。
都怪龍壢熙,他不該處處強過自己,死了一個龍儇熙,他總算被人看見,龍壢熙憑什麼事事搶在他面前,好像只有他有能力、有資格坐上那個位子,現在……硬生生看著肥肉落在別人嘴裡,心底不知是怎番滋味呢。
他彎下腰,伸手拍了拍壢熙的臉頰。
「大皇兄,沒機會了,半絲半毫的機會都沒啦,您呢,懂事的話,就讓事情早早結束吧,若是不懂事……休怪我不講兄弟情,還是老話,掌管宗人府的,可是我韋家人。」
韋家人?原來他是韋家人、不是龍家人,壢熙忍不住失笑,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當今皇帝竟然生出這號人物,也算是天下奇聞啦,這龍氏天下至今還真是易了主。
壢熙笑容裡的輕鄙惹得壅熙震怒。
就是這號表情!壢熙沒說話,可他卻彷彿聽見皇后那句「不學無術」。
為什麼?為什麼天底下的人都看不起他?他已經成了太子,為什麼他們還是瞧他不上眼。
火氣倏地燒上頭頂,他氣得想跳腳。
想起前日,他至冷宮探望皇后,本想好言好語勸慰一番,想著她若肯好好巴結自己兩句,看在同是韋氏人分上,或許還可以把她從冷宮裡放出來,再次穿金戴銀,金食玉喂。
沒想到她還是那副死臉,好像多看自己兩眼,會污了她的乾淨。
別說巴結,她竟然還冷冷嘲笑道:「放心,我還不會死,我要張大雙眼,看你龍壅熙的下場!」
下場?他的下場還不清楚嗎?他的下場是當太子、當皇帝,當大燕朝的九五至尊!
他狂吼:「與其擔心我的下場,倒不如擔心你自己的下場!」
可他的吼叫沒驚嚇了她,只換得她滿目輕蔑,那個眼神……讓他氣得狂性大發,他砸爛了冷宮裡的桌椅杯盤,將皇后身邊的小爆女踢得口吐鮮血,他吩咐下人,不准給冷宮送食。
盡避如此,他還是無法解恨,深夜輾轉難眠,千般萬般不甘願,夜半,他至冷宮放火,那場火,燒掉冷宮、也燒掉獨佔後座多年的皇后娘娘。
他發誓,要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一一毀去。
反眼怒瞪龍壢熙,很好,他遲早要讓他知曉自己的手段!
「來人,把龍壢熙扣起來,送進宗人府!」
壅熙邪魅一笑,他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他匍匐在自己腳邊,像狗一般,舔自己的鞋底。
「是!」
幾名禁衛軍衝進門,將壢熙上枷鎖,送進囚車,當車輪敲著地面,發出吵雜的叩叩聲時,塗詩詩面如青筍,她比誰都明白,此次再不會像上回那般,全身而退。
壅熙拿起桌面上的花瓶,左看看、右瞧瞧,對著外頭的禁衛軍說道:「看來,王府裡還有不少好東西嗎……你們在做什麼,還不快動手,難不成要本太子親自動手抄家?」
他眉一挑,所有的禁衛軍如虎似狼,喝地一聲,四散開來。
一時間,府裡傳來尖叫聲、哭鬧聲、東西砸毀聲,宛如人間煉獄般。
他們像強盜似地,見了東西就搶奪,連見著面貌清秀的丫頭,也要輕薄幾下。
耳裡聽著吵雜的哭喊聲,壅熙滿意地揚起嘴角,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塗詩詩和陸茵芳,那塗詩詩便罷了,容貌一般般,若不是有個好父親,豈能嫁進王府裡享福。
至於陸茵芳……太監在宣讀聖旨時,他那雙眼就離不開她的臉,三不五時向她一瞧,那雙媚眼、那張艷麗容貌、那個風姿窈窕的身段,看得他心不斷發癢。
是個尤物啊,陸茵雅已是人間極品,可她沒有陸茵芳身上的艷骨,尤其是那雙會勾魂的眼……他蹲下身子,勾起陸茵芳的下巴,手指在她臉頰邊輕輕磨蹭,笑得邪氣而輕佻。
「聽說,我那個不識貨的大哥,連碰都不肯碰你一下?蠢吶,放著這麼美的女人,真搞不懂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他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滑進她的衣領,輕輕地挑開她的扣子,撫摸她的鎖骨。
陸茵芳滿面驚懼望向他,竟連反抗都忘記。
壅熙湊近她耳邊,在她耳畔呼氣,低聲問:「肯不肯從了我?倘若伺候得我舒服,說不定將來封你個嬪妃做做,如何?本太子可是一見你就傾心,再見你……連心在哪兒都忘了……」說著,他呵呵笑個不停。
太子……未來的皇上……一時間,那幾句她背過千遍萬遍的句子浮現腦海。
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當偶萬乘之君,為華夏兆民之母,此生必定母儀天下,是個命中注定的大貴人……
當偶萬乘之君……母儀天下……
爹娘倒了,她再沒有一個陸府可依恃,王爺待她不好,枉費她在他身上落下一片心,從今爾後,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要爭、要搶,她的命運不該隨著不愛自己的龍壢熙走,她要改變,她的人生不能就此斷絕,叛國罪是要滿門抄斬的呀!
重重點頭,她柔弱無骨地倚靠在壅熙身上。
這般艷骨呵,壅熙哪裡忍受得了女人如此撩撥,他竟不看場合,一把抱起陸茵芳,狂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本王就最愛你這種絕頂聰明的女子!」
他不避嫌,至今天下,還有誰比他更大?誰能管的著他?
他說過,要把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盡數毀去,所以他要毀了龍壢熙的王府、毀了他的命,現在連他的女人,也要一併毀去,明兒個,他就要去探監,告訴龍壢熙,他的女人是如何在他身下宛轉承歡……
身為男人,豈能受適種侮辱?
抱起陸茵芳,他大步走向最近的屋子,塗詩詩不甘願,全家遭禍,陸茵芳憑什麼全身而退。
她一把抱住壅熙的大腿,哭道:「太子殿下,此女yin蕩成性,王爺不喜見她,是因為她與府中下人苟合……」
壅熙滿腔慾火,哪裡聽得下去這些,腳一踹,將她踹飛在地。
塗詩詩猛地抬頭,視線與他懷中的陸茵芳相接,她滿眼怒意,嘴角邊的鮮血流出幾分陰厲。
陸茵芳冷淡一笑,趴在壅熙肩膀,雙手勾住他的頸項,在他耳邊吐著氣,軟軟說道:「請太子為茵芳作主,塗詩詩自我嫁進王府,便三番兩次想盡辦法陷害於我,幾次茵芳死裡逃生,若不是命大,今日怎能遇見英姿煥發、卓爾不凡的太子?」
她說他英姿煥發、卓爾不凡?壅熙仰頭大笑,從出生至今,人人都說他形貌猥瑣、不得帝心,如今,竟然有這樣一個大美女說他英姿煥發?
「你這張小嘴真會說話,講得本太子龍心大悅,你說,你要怎麼處罰這個賤故人?」
「她既說我與下人苟合,不如殿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坐實了這個污名。」
「哈!這個法子夠陰、夠狠,我喜歡,來人吶。」他揚聲一喊,韋應東迅即應聲。
「這女人賞賜給你們了,教你們也嘗嘗側妃的滋味。」
「謝殿下賞賜。」
韋應東從地上拉起塗詩詩往外走,見壅熙和陸茵芳那般,他早忍耐不住,現在肥肉到了嘴邊,豈有客氣之理?
塗詩詩一路大哭尖叫,她撕腸裂肺地喊著救命,可這時再無人能救得了她。
陸茵芳聽著塗詩詩的淒厲哭聲,想著這段日子裡的短兵相接,想塗詩詩時不時拿她與下人苟合之事譏笑於她,她忍不住有股報復的暢快感……
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裡,塗詩詩選擇與她作對那刻,便選擇了今天的遭遇……
八月初十,皇帝下詔,立九皇子為太子。
舉國嘩然,有異議者在街頭巷尾評論大皇子與九皇子,被禁衛軍得知,逮捕入獄,一日之內,竟有三百多名百姓入獄,一時間獄滿為患。
八月十七,皇帝為九皇子賜婚韋大學士之義女韋妹憶。
八月二十二,皇帝下詔廢丞相陸明衛。
八月二十三,皇帝廢後,改立壅熙之母雲嬪為後。
八月二十七,御史查獲大皇子龍壢熙通敵叛國罪證,大皇子被捕,關在天牢等候聖上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