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文 / 淺草茉莉
「你說什麼?」郭愛聽了心驚,怕她要做什麼傻事。
「麗兒,姨母這會就以性命求你救救趙王一門——」趙王妃護夫心切,再加上王府幾百條人命,已是一心求死來顧全大局。
說完,她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的抹向自己的咽喉,郭愛和王祿見了大驚失色。
「王妃,不可以——」她忙要去搶下匕首,但仍慢了一步,匕首已割入她脖子。
「姨母求你了……」趙王妃費力握住郭愛的手,吐出這一句話後,睜大眼睛斷氣。
「大小姐?」忍不住用舊時的稱謂驚呼出聲,王祿淚流滿面的跪了下來。
「王妃——」郭愛心痛的喊著,抱著趙王妃的身子,流下眼淚。
趙王妃心地善良,當她還在宮中當個太監、未和瞻基相戀時,她待她關懷備至,讓她在異域也能感受到親情的溫暖,她一直很喜歡這個如母親的姨母,但如今,她卻為了替趙王求情,結束自己的性命……
郭愛難過的痛哭著。她只是想要得到幸福而己,沒想到這條路,卻是用鮮血堆砌出來的……
「你說什麼?」朱瞻基臉色大變。
吳瑾神情焦急,「娘娘突然下腹劇痛,我立刻請李太醫去為她診治,李太醫說……」
以防萬一,李太醫是朱瞻基吩咐隨行的,她出事,吳瑾立刻就去找他。
「說什麼?」彰德就近在眼前了,他與一干大將在大帳中研究如何制敵,已兩天未回到虎帳,才剛結束與將士們的軍議,步回虎帳途中卻聽見這事他心臟差點沒跳出來。
「李太醫說娘娘動了胎氣,母子均有危險,必須立即安胎。」吳瑾汗如雨下的奏報。
他聞言震愕不已,立刻就跑回自己的虎帳,就見郭愛躺在榻上,面容蒼白、額頭冒汗,他快步走過去,緊張地握住她過度冰涼的小手。「你兩天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會動了胎氣?」
「我……」她虛弱的搖頭。
「都是奴才該死,沒有盡到守護的責任,才會發生這種事——」吳瑾在朱瞻基面前下跪。因為是行軍作戰,不方便連金嫦玉都帶出來,這段時間就只有他一人看顧著娘娘,她出事,他責無旁貸。
「不怪吳瑾公公,是我早上行走時,自己不小心在虎帳裡跌了一跤,我……」
她說著,不舒服地又皺緊眉頭。
朱瞻基見了驚疼,「小愛!李太醫人呢?死到哪去了?」
吳瑾趕忙回答,「李太醫親自去抓藥了,說娘娘的藥他會煎好立刻送過來。」
郭愛無助的流下眼淚,「瞻基……我不想再次失去孩子,想立即回京……」
他一怔,但僅是瞬間的掙扎,就馬上點頭,「好,咱們回京,我立刻就帶你回去!」他抱住她說。任何事都不及她重要,就算趙王的人頭已經在望,但若失去她,那一切又有何意義?
於是,大軍班師回朝,然而當回到京城後,精明的朱瞻基馬上知曉自己受騙了。
「對不起……」郭愛低聲的道歉,內心愧疚。因為趙王妃的死,她的確有動到胎氣,但情形沒有吳瑾向他報告的嚴重,是她利用吳瑾不便在榻前伺候,當她看診時央求李太醫幫她的,李太醫也是怕她太激動真的小產,這才勉強同意。
「你當知我的苦心,卻……」朱瞻基怒不可遏,掃落了寢宮几上的茶盞。
「你已經收下趙王的三軍兵馬,他如今是被拔了牙的虎,不足為慮……」她輕顫的說。她知道他得知真相後定會非常氣憤,但沒料到會這麼震怒,她還是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火。
「不足為慮?你是真不知利害還是假不知?!我怕的不是他的兵馬,而是他公開你蘇麗的身份,有皇爺爺的遺旨,到時候我也保不了你」他痛心道。
他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能夠永除後患,她不會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更不會不知道他多渴望讓她自由,這是他多年來一直想給她的,他想永遠和她在一起,不想失去她,但她現在卻親手毀去自己的希望!
「趙王妃以性命保證,我無法……無法……」她低泣。知道他不諒解,但趙王妃待她如親,她以死相求,自己如何還能硬下心腸不答應?
他拍桌起身,「好,既然你保了趙王,那就別再干涉我其他的事,這之後我怎麼做,你都別管——」說完,他拂袖而去。
郭愛愕然。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想做什麼?
白著臉,揪緊床上的床褥,她感到不安至極。
第22章()
班師回朝後,郭愛的內心總有個隱憂,看朱瞻基的態度似有異常,她實在擔心保了趙王,將為這個朝代帶來新的風暴——不久後,她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皇后胡善祥以自己無子為由上了辭位表!同時,朱瞻基以孫貴妃懷有龍子為由欲立她為新後。
此事一宣佈,百姓嘩然,大臣們爭論不休。眾人皆知皇后胡氏向來賢淑無過,雖然無出,但還年輕,總有機會,何以要自辭後位?又為何要同時宣有立新後的消息呢?明眼人一想便知,皇后不是真的想辭位,而是聖上所逼,實為廢後。
廢了這樣一個賢淑的皇后,不僅百姓會猜測,後人也會議論,眾臣覺得不妥,立即有人上疏請求天子勸留皇后,退回其辭位表。
但朱瞻基一臉堅決的駁回了。「皇后胡氏自幼體弱多病,難以孕育皇子,如今自覺有愧其責,才請辭後位,朕念在夫妻之情己多次挽留,但皇后心意堅決,再三請辭,朕才從其所志,讓她退居別宮,服食、侍從悉數如舊,已是聯作為人夫所能做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仁至義盡,廢後之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而談起立新後之事,他也自有一番說辭。
「貴妃孫氏,自皇祖太宗時期,便伴朕左右多年,德行、情義皆有,且懷有朕之嫡子,母以子貴,宜居中宮,冊封孫氏為後,有何不可?」
此番話說得合情合理,眾臣自知阻止不了,遂不再反對。
最後朱瞻基命胡善祥退居別宮長安宮修道,並賜號靜慈仙師,而孫仲慧也理所當然的被冊立為後。
太后張氏對此並沒有表示任何看法,興許是早猜出兒子這麼做的理由,但她仍憐惜無過被廢的胡善祥,此後常找她上自己的慈寧宮相融系。
而在這出廢後戲碼下,某個看似在風暴中心外,實則為颱風眼的人正因此事氣得發抖——「皇后何過之有?你要對她如此殘忍!這就是你說的,讓我別管的事?」聽到胡善祥名義請辭、實為被廢的消息,郭愛極為震驚也自責。
同為女人,她更為知曉胡善祥的不甘與落寞,便忍不住找上朱瞻基質問。
「這皇后之位本是你的,既然你坐不了,就換人坐。」朱瞻基冷冷的回應,像是不覺得這有什麼。
「這皇后之位本來就有人坐了,為什麼要換?為什麼一定要是孫仲慧坐這位置?我不懂!」別人聽信,但她可不相信什麼「伴朕左右多年」的話。
坐在椅子上,他喝了口茶,不疾不徐的說:「因為我不相信胡善祥,她害死我一個孩子,我不可能讓她靠近我第二個孩子。」
「你、你這麼做,是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因為她?!那她更對不起胡善祥了。
她是現代人,本就沒有古代三妻四妾的觀念,雖然她清楚瞻基不管是跟胡善祥還是孫仲慧,皆是有名無實,但心中仍有疙瘩,反過來思考,就因為她是現代人,所以也沒辦法把自己的存在視為理所當然,還會想若自己是胡善祥或孫仲慧肯定更為不甘。
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卻輸給她這個小三……
「我朝重視嫡親,孩子的母親必須是皇后,將來你若生下男孩,我立刻立為太子,生下的若是女娃,也會是最尊貴的嫡長公主,所以我必須讓孫仲慧當皇后。」
他情願讓世人責備他無情,也想護全他跟她的孩子。
「就因為這樣、就區為這樣……真是冤枉了胡善祥。」
「本來,我可以不用做得這麼絕,可是你保了趙王,趙王一日不死,你便只能活在暗處,我們的孩子便不能公開我已無法可想,只能這麼做!」他捏緊了茶盞,用力到手指由紅泛白。
淚水潛然落下,她支撐不住的坐上椅子。「胡善祥那可憐的女人,她悲劇的一生都是我造成的,是我……」
那女人自始至終都是無辜的,甚至在還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便主動向她示好,卻落得這下場……她真是欠了這個人,欠了她太多。
見她哭得哀傷,他心口揪緊,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都怪我吧,不關你的事,是我執意這麼做,是我太自私了,所有的罪過都由我承擔。」他實在不忍她如此自責難過。
聞言,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老天啊,我是不是做錯什麼,我根本不該來到這裡,我不該介入這一切……我不該與帝王相戀……更不該懷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