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淺草茉莉
「殺啊,咬它、咬它,不用怕,我給你靠,咬脖子」她邊響喊邊手舞足蹈。
「黑將軍,上啊,用力咬下去,一咬斃命」朱瞻基也不甘示弱,手拿促織草,命他的常勝黑將軍像往常一樣,讓敵人一次斃命。
但奇異的,黑將軍不再跌勇善戰,頻頻被郭愛選中的促織逼到角落,那促織身體輕盈,總能靈巧的閃過黑將軍的致命攻擊,兩隻促織鬥得難分勝負,誼還是朱瞻基第一次斗提織鬥得這麼快活,他興奮的看向郭愛,就見對方不顧形象的吶喊著,雙眸熠熠生輝,雙頰紅撲撲的,眼見、嘴兒全是笑意,朱瞻基臉上也染上笑意。
雖然高興痛快,但心中總有個角落感到淡淡失落,不知是第幾次的忖道:若初日是女兒身就好了……
郭愛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注意力全在自己的促織上,一見有機可趁,她撥弄了下促織草,手下促織猛捷的奮力一搏,終於把朱瞻基的黑將軍鬥到翻肚。
「贏了!贏了!耶」郭愛高興的大聲歡呼,臉上盈滿笑意,光彩奪目。
黑將軍輸了,是前所未有的事,初嘗敗陣的他理應惱怒,但因和他斗促織的人是「初日」,他心裡竟泛起一片柔軟,看著她的燦燦笑容,想著對方若是女兒身就好的他,心情也跟著大好,鬥輸促織的事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朱瞻基正要喚人將石桌上的茶水再換過,就見奧瑾腳步急促的趕來。
「殿下,不好了,東宮派人來報,太子昏倒了」
「什麼?」
朱瞻基一震,二話不說的快步前往東宮,而郭愛則從地上跳起來,也趕緊尾隨他而去。
當宮人掀開暖閣前頭那厚厚一層大紅織金孔雀紋夾簾子,朱瞻基和郭愛就看見朱高熾臉色發青的昏死在榻上,而一旁的太子妃,早已嚇得淚流滿面郭愛立刻趕到榻旁查看,發現朱高熾的四肢關節處紅腫熱燙,而且明明都昏過去了,她一碰觸患處,他還是發出痛吟,可見那患處有多劇痛。
朱瞻基見狀,神色凝重,「今早我來向父王請安時,他還好好的,怎麼才半天的光景,他就變成這樣?!父王可是中毒了?」
郭愛再檢查了朱高熾其他的地方後搖頭,「應該不是,是痺痛發作了。」
「痺痛發作?」不是中毒讓朱瞻基稍緩了口氣,但父王昏迷不醒依然讓他無法安下心來,他沒想到痺痛發作會這麼嚴重!
「那該如何是好?」太子妃緊張的問。
郭愛沉思一下後說:「讓人去搞來新鮮綠色的金針花,磨碎讓太子服下」
「綠色的金針枕?」他要這東西做什麼?
「新鮮綠色的金針花裡有種成分可以降低痺痛所產生的尿酸。」她簡單的解釋,也不管那對問話的母子了不瞭解什麼是尿酸。「另外,請立刻讓人端來大量的水讓太子喝下,以稀釋體內的尿酸濃度,我還要冰塊,冰敷可以幫他緩解關節的疼痛」她提出一連串的指示。
朱瞻基聽了馬上要人照辦,雖然心中有疑惑,但父王的性命要緊,大伙忙碌了一陣子之後,朱高熾終於甦醒過來。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太子妃見綠色的金針花竟有如此神效,便高興的表示,「此物當真有用,太子一服用痛苦馬上減輕,以後真該讓太子多服用才是。」
「不可以,這東西有劇毒門郭愛沉臉阻止。
太子妃一聽大驚,「什麼!你竟敢讓太子服毒?」
就連朱瞻基聞言都臉色一變,「初日,把話說清楚。」他不相信初日會這麼做,一定有其他原因。
郭愛這才再度開口,「綠色的金針花合有秋水仙鹼,這東西本身無毒,但被人進食後,經過消化就會氧化成有毒的物質,因此這東西雖然能急救痺痛患者,立刻減緩痛苦症狀,但考量到其毒性,奴才並不建議讓太子長期服用此物。」
「你的意思是說,這東西雖能用於急救,但必須謹慎控制好服用的數量,否」反而可能引發中毒的危險是嗎?」朱瞻基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點頭,「正是如此,這東西能救命,也能害命,還是謹慎處理比較好。」
太子妃聽完總算安心了,而朱瞻基則朝她露出笑容,郭愛也回以一笑,好像只要朱瞻基認同信任她,這就夠了。
「父王為何會突然痺痛發作?母妃,今早到痺痛發作的這段時間裡,父王有接觸過什麼嗎?」他看向躺在榻上,一臉虛弱的父王,問起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太子就只服用你二王叔送來的膳食。」
「二王叔送來的膳食?」朱瞻基燮眉。兩位王叔一向不服父王,太子妃回想道。那膳食是普通的食材,並無什麼特別之處。
處心積慮想將他拉下太子之位,現在竟送膳食來,其心可議!他看榻上的人已恢復神智,便沉聲問:「父王,母妃說你吃了二王叔送來的東西是嗎?」
「我是吃了些……」朱高熾虛弱的回答。東西都還在桌上,沒撤呢。
「父王,你怎能吃,你不擔心那東西有問題嗎?再說,初日不是讓你別亂吃東西,每日都為你開好菜單送過來,你怎能吃菜單以外的東西?」朱瞻基忍不住責怪起已經一臉尷尬的父王。
「這個……父皇下令讓我好好調養身子,二弟專程派人送來一桌菜餚,我見都是些豆腐、豆乾做的料理,相當清淡,一時肚子餓,也就貪嘴吃了,哪知道會這樣……況且,宮人們也已先試過毒,證明東西沒問題,而我也不信你二王叔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毒害我……」
「太子,您錯了,雖然這些東西沒有毒,但效果卻是與毒藥差不多。」郭愛插話,正色道。
眾人臉色都變了,太子妃急問:「此話怎講?」
「患有痺痛的人最忌豆類製品,這會讓痺痛發作,而漢王送來的料理,每道都用很濃的高湯與酒精去烹煮,因此症狀才會來得這麼急又痛苦。」郭愛手中端著的正是朱高煦送來給兄長吃剩的食物,她檢視過後說道。
「二王叔是故意的,他會送來這些東西,恐怕是已經得知父王的病症,想藉此毒害父王,而父王若真因吃了這些東西有何不測,東西無毒,他也能脫罪。」朱瞻基忿忿地道。
朱高熾聞言一臉死灰,原來他一再維護的兄弟情竟是這般的不堪,他傷心不己,甚至流下眼淚。
朱瞻基不再多說什麼,滿臉陰蟄地轉頭就走,郭愛見他如此,也趕緊追上去。
第7章(2)
回到皇太孫宮,朱瞻基胸口的那把怒火久久不散,他要吳瑾備馬車,連侍衛都未帶,僅帶著郭愛和另一個小太監變裝出宮透透氣。
坐在鋪著舒適軟墊的馬車裡,侍從打扮的郭愛安靜的坐在一隅,她清楚朱瞻基此刻心裡一定不好受,不過她仍有些擔心他隻身出宮,身邊既無吳瑾也無侍衛,就怕會有危險。
這是她入宮後,第一次出宮,回想她入宮前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和玉蟾披相依為命、江老大夫的傳授醫術,此刻走出宮門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心情五味雜陳。
馬車內的兩人都沒有說話,耳邊只有轆轆的車行聲,就在郭愛快因這沉重的氣氛窒息時,馬車漸漸緩慢下來,前方駕車的小太監的聲音傳來,「爺到了。」
到哪了?郭愛好奇,其實她並不曉得朱瞻基的目的地要去哪。
朱瞻基沉著臉率先步下馬車,郭愛也忙跟著下車,駕馬車的小太監則依朱瞻基的命令等在原地。
眼前的是一家酒樓,生意火紅,門庭若市的,跟在朱瞻基身後的郭愛,見他熟門熟路的上了二樓,來到一處雅致的包廂,說是包廂,其實並不貼切,只是以屏風為障,與其他空間做出區隔,不讓別的酒客打擾,又可觀賞一樓大堂中央的唱曲或戲班子表演,可謂是全酒樓視野最好的位置。
店小二慇勤的送上兩壺酒和幾樣小點,郭愛記得他們進店到現在,也沒見他點菜,店小二自動自發就送上酒菜,可見他是這裡的常客,但,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出宮來喝酒的?她一臉疑惑。
「坐吧,這裡是宮外,而且只有我們兩個人,不用這麼拘束。」朱瞻基見她仍傻傻的站著,終於開口。
郭愛在他對面坐下,見他倒杯酒,一口一口的喝下肚也不說話,她聳聳肩,自己向店小二要了茶喝。
過了半晌,朱瞻基總算開口,不過是問她,「來酒樓不喝酒?」
「我外號一杯倒,喝了您就得背我回宮了。」她攤手道。她可不敢要皇太孫背她。
「背就背,怕什麼。」既然在宮外,他也沒那麼多規矩了。
「背我?堂堂的皇太孫背太監,成何體統?這事若不小心傳出去,我還有命活嗎?」她撇嘴,一副要他別說笑的模樣。
他想想也對,這事若傳開鐵定遭皇爺爺訓斥,而平日教導自己的太傅們,說不定會輪番上陣說得他頭暈,想到那景象,他都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