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湛露
莫秋童皺眉看著杜雅潔,「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她先露出一個苦笑,又釋然地安撫道︰「沒事,他就是這個牛腆氣,說翻臉就翻臉的,但其實他的心地沒有你想的那麼壞。你先回去吧,給京中的故發們寫信時,也不要把我寫得那麼可憐。昌九距離這裡很近,也許有空時我也會去看看你。」
待莫秋童離開,她才返身進房去找歐陽靖。
見他坐在書桌後方,桌上原本擺得整整齊齊的書本字帖都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想來他方才一定是草這些東西出氣,她一邊走過去收抬,一邊說道︰「這些字帖可是我辛辛苦苦一筆一劃給你寫出來的,你就算是懶得練,也不必要把它們丟得到處都是,白白辜負了我的一番心意。」
歐陽靖看著她在屋中收抬忙碌的樣子,悶聲開口,「那個什麼莫秋童,應該寫得一手好字吧?」
「當然,他是京中才子,不過二十四歲就當上了知府,年輕有為……」
她話才說到一半,忽然被他一拉跌落到他懷中,坐在他的膝蓋上,他呼出的熱氣直撲到她臉上,字字合著幾分怒氣敲進她的耳膜中-
「你該不會喜歡他吧?」
她側目看他,隨即看到他眼底的酷意,於是故意打趣道︰「怎麼?你怕我和他有私情嗎?」
他冷笑一聲,「我只是想提醒你,咱們仙蘭男人最不能允許的就是妻子在背後偷人。所以丈夫不在家時,妻子是不能隨便接待男子外客的。」
她眼珠轉動,說道︰「可是我上次還曾經單獨在那位大嬸家住過一晚……」
「那是因為大嬸看你年紀輕,只當你是未成年的少年人,才沒有刻意忌諱。」
她辛苦忙活了一整天才為他做好飯菜,見他一口不吃就先來審問自己,不覺也有點生氣,說道︰「我們兩個人若是有私情,還能在家中這樣光天化日的不背人嗎?我若是對他有私情,你以為我會答應皇帝嫁給你嗎?」
他聽了這話本該是高興的,但心裡一旦有了結,聽什麼話都覺得瞥扭。「你是不是覺得嫁給我很委屈,沒人能懂你那肚子裡的詩情畫意,還要費心做飯洗衣?」
杜雅潔跟他講不通,氣得推開他翻身坐起,將腰上的圍裙解下丟給他,一言不發地衝了出去。
歐陽靖隨即聽到阿布在外面喊道︰「哈達尼,你要去哪兒?」
然後馬嘶響起,漸漸遠去,應該是她騎馬走了。
他走出房門,只能看到她的背影遠去。
桌上那一盆還熱氣騰騰的酒燴羊肉依然冒著香氣,阿布尷尬地站在原地看他,憋了半晌才說道︰「哈格桑,哈達尼辛辛苦苦給您做的飯……」
他坐下來,用手抓起一塊羊肉放到口中——這是她第一次做這道菜吧?昨天他隨口說了一句小時候最喜歡吃母親做的酒燴羊肉,也不知道她去哪裡就學了這道菜來。沒想到她第一次做竟然就做得這麼好吃。
這丫頭……
第7章()
杜雅潔其實並沒有亂跑,她去了當初初來查南時,讓她投宿的安必花大嬸家。
這茫茫草原上,她沒有一個親人,唯一能夠讓她心中感到一絲溫暖之處,除了南圓羽香,就只有這裡了。白天其實她已經來過,因為那幾道仙蘭的特色菜,就是安必花大嬸教她的。
那天她被歐陽靖帶走時,安必花大嬸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是當她和歐陽靖成婚的當晚,安必花大嬸卻在歡慶的人群中認出了她。
那天晚上,純樸的大嬸向她敬了酒,第一個帶頭叫她「哈達尼」,為她那晚捨身救人、英勇殺狼的壯舉敬佩不已。
自那日開始,大嬸便把她當做親人一般對待,比起族人尊敬的哈達尼,她覺得自己在大嬸面前更像是一個撒嬌的孩子。
當她再次騎馬來到大嬸家門前時,大嬸正在迎接剛剛狩獵回來的丈夫,夫妻倆高高興興地在院子一邊曬著狼皮,一邊說著話。
乍然見她到來,安必花起身相迎,笑咪咪地問道︰「哈達尼怎麼會現在過來?那兩道菜你學會了嗎?」
想起自己做菜的辛苦和歐陽靖的黑臉,杜雅潔望著安必枕慈祥的笑臉,不禁思念起遠方的母親,就這樣睫羽一眨,落下淚來。
安必花慌忙攬過她的肩膀,將她迎進院內,低聲問道︰「怎麼了?飯菜做得不好吃,哈格桑罵你了?」
她歎口氣,「那塊木頭……」
安必花大嬸給自己的丈夫使了個眼色,要他先迴避一下,然後摟著她坐到旁邊的木凳子上,細語開解,「你們兩個剛成親,脾氣秉性還沒有摸透,難免會有磕磕絆絆。我和我家男人成親幾十年了,偶爾也會吵架拌嘴的。剛成親那會兒,他老嫌我的飯菜不是鹹了就是甜了。有一次我在外面曬狼皮,太累了,就在屋子裡睡了一覺,結果沒想到突然下起大雨,那些狼皮全給淋壞了,結果他一回家看到,氣急敗壞的抄起一塊木頭就把我揍了一頓。」
「啊?」她詫異地問︰「他真的打得下手?好歹你給他生兒育女、洗衣做飯的……」
「咱們仙蘭的男人,管老婆的時候是絕不會手軟的。」安必花說起過往的事情,並沒有任何的傷痛表情,反而笑道︰「仙蘭有句俗語說︰『雞窩裡的母雞不撞飛不上牆,屋子裡的老婆不打就不會生養。』這話的意思是,老婆只有被打過,才知道什麼才是過日子。」
杜雅潔這些日子聽得這樣的「教誨」太多,心裡除了憤怒就是無奈。
安必花見她的表情似是有些無法接受,緊接著說︰「其實你不要看男人看上去很凶,但也都是裝的。我家男人就打過我那麼一次,後來我看他也偷偷哭了,晚上還草了藥酒到房裡,幫我擦傷……」說到這裡,一把年紀的她竟然也紅了臉。「從那以後,我們倆感情越來越好。我知道他心裡是疼老婆的,但你若不是把男人惹急了,他也不會下這樣的狠手。」
「就是我們女人太慣著男人,男人才會這樣驕橫。」杜雅潔不屑地說︰「若沒有女人在家洗衣做飯帶孩子,甚至幫他們放牧養羊,他們男人怎麼活?難道能天天在外面打仗獵狼嗎?」
「夫妻過日子嘛,哪有勺子不碰鍋沿兒的?更何況你和哈格桑都是第一次成親,身邊突然多了這麼一口子,每天在那麼大點兒的地方轉來轉去,難免會有些衝突。但哈格桑那個人外冷心熱,絕對是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好男人。咱們仙蘭想嫁他的姑娘多得像地上的野花,可你看他一個都沒有娶,只娶了你一個。」
安必花大嬸又悄聲道︰「小夫妻吵架不記仇,床頭吵床尾和。晚上他若是肯在床上說兩句好聽的,你也別強著脾氣了。你看看咱們仙蘭,哪個男人允許自己老婆騎馬的?上個月有個新媳婦因為放牧丟了頭羊,心裡一時著急,就?悄悄騎了馬去找,結果被她男人關進柴房裡,打了三天沒出門。所以你能騎看馬到處走,可見哈格桑心中是真的喜歡你的。」
杜雅潔又是羞窘又是難受,正想說些什麼好掩飾尷尬,忽然聽到安必花大嬸的丈夫喊了一聲︰「哈格桑來了」
她放眼看去,果然,歐陽靖獨自騎馬而來,轉眼就來到他們面前。
他勒住馬頭,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表情平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淡淡地說了三個字,「回家吧。」
杜雅潔抿著嘴角,心裡還有怨氣,但安必花大嬸在她身後輕聲說道︰「他肯低下身子來接你,就是向你道歉了,女人千萬不要在男人面前得寸進尺。」
她滿心無奈,但也只能和安必花夫婦道別,默默地上了馬,跟著歐陽靖回去。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進了南圓羽香的大門,她剛剛下馬,忽然被他一把抓起扛上了肩膀。
她驚呼一聲,胡亂揮舞著手腳喊道︰「歐陽靖!放我下來!」這個男人是把她當做狼還是羊了?動不動就扛著她走,可是這個姿勢讓被扛的人實在是太不舒服了。
他呵呵的笑出聲,將她扛進屋內,摔在床上,然後伸手扯開她的衣物,將她的憤怒都封在口中。
暴風驟雨般的歡愛,讓她措手不及又莫名其妙。剛剛這個人還擺著一張昊臉在那裡喝飛醋,怎麼一轉眼倒像個色慾熏心的餓狼了?這人的情緒實在變得太快,讓她覺得可氣又可笑。
她被他折騰得筋疲力竭,汗珠順著白哲脖頸滴滴滾落,皺著眉小聲嘟嚷︰「疼……」
初夜時被他弄傷,養了幾日才勉強養好,這一回他又索要得這樣瘋狂,只怕身子又要疼上幾天了。
他放緩了律動,低首望著她,壞笑道︰「現在知道不聽話的後果了?」她,恨恨地說︰「你們男人就會在床上欺負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