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攸齊
「我一開始也這樣想,但妖王說童子為純陽之體,代表著無限的生命力,全身滿是陽氣與元氣,就連尿液也保留著真元之氣,自古以來便是藥引,也是道士辟邪用的法寶。童子尿能辟邪驅鬼,自然也能躲開鬼差的追捕,不過也只是對道行低昀鬼差有用,如果是鍾馗,根本起不了作用。」
「原來是這樣。」難怪她進屋前品晏會在門口沖水,她看著他,說:「你真體貼,擔心我也怕你的尿,就先把尿沖掉對吧?那我們就一起走吧。」
「香蘭姐姐,明後兩天周休我都放假,你會來我家嗎?我想去外面畫畫,你陪我好不好?因為回家功課有寫生,我想去溪邊畫畫。」
「好啊,我也沒什麼事,就早點過來。我看我們早上去畫好了,約九點好不好?九點你到屋外帶我,要不然我進不了你家。」她笑咪咪地說,心裡想的卻是另一事——那王曉清這樣惡毒,伯公手裡的善惡簿難道沒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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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我說香蘭小姐,你這兩日忙什麼,老不見你啊?」巫香蘭一回到福德神廟,被正要出去的福德神逮個正著。
「沒有啦,伯公你也很忙啊,我這兩天也很少遇上你。」瞧那虎將軍隨在一旁,一雙虎目賊溜溜往她腿瞧,她忙移步,邊問:「你要去哪?」
「去找大同裡的土地,問問他那邊有沒有什麼新的進展。」他摸摸大老虎的頭,道:「這大花今天都沒出去,要悶壞了,你回來正好,我就帶它去走走,讓它自個兒去找新鮮事,免得它又想逗你玩。」
「啊,那你快帶它去,廟裡有我顧著。」她笑著說。她知道所謂的進展是指邱國彰的下落,她明知道卻不說,心裡是有些心虛的。
福德哈哈笑,拄著枴杖往外頭走去。「大花,你瞧你,你老瞪著人家的腿,現在她怕死你了……是說,香蘭,外頭是很冷嗎?你穿那件外套不會太熱?」福德神突然回首,望著她身上的外套。
她運動外套上有血跡,為了不引起誰的注意,她趕忙下去光明聖地買了件厚外套穿上,以掩飾血跡。
「啊?喔!因為啊……咳咳……」她咳了幾聲,才說:「我今天喉嚨不大舒服,好像是感冒了,才想說穿厚一點,免得真感冒了。」
「哪有死魂會感冒的?你第一天當鬼呀?」
巫香蘭愣了下,笑說:「對,我忘了我現在不會感冒,呵!」
「你真不長記性。」福德搖頭笑了笑,轉身離去。
看著那遠去的身影,巫香蘭忽然想起了善惡簿,她快步到神像前後翻找,又在底下的虎爺雕像附近找著。她印象中看過伯公翻著那本善惡簿,也見過他端坐在廟公平時使用的那張辦公桌前,提筆記錄著他訪視居民的內容……對!她穿牆進入辦公室,拉開辦公桌抽屜,一陣翻找後,總算在一本捐款功德簿下看到那本善惡簿。
「就是這本!」她欣喜地歡呼。翻開時,笑意瞬間凝在唇畔,她不相信地翻了好幾頁,納悶道:「怎麼會是空白的?我明明看他在上面寫東西……」
「若你要找福德正神的善惡簿,你手中那本便是,但那內容僅有土地他自己看得見。他為何敢將善惡簿放在廟公的辦公桌裡?因為廟公看不見,就如我手中的伏魔冊,內容也僅我能瞧見。」清冷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原來是這樣,那……」話音倏然頓住,巫香蘭回身,那顯眼的白長衫令她瞠眸以對,片刻,才訥訥開口:「師父……你、你怎麼來了?」
「恰好經過。」是特意來找她。昨夜她身上帶著妖氣,他便覺她有古怪,原想今日悄悄隨她身後,見她究竟在做什麼,怎料他一早過來時,她已不在廟裡。
「……真巧啊,哈哈。」巧到被他發現她偷看善惡簿,她乾笑兩聲。
「你翻土地的善惡簿做什麼?」鍾靖負手而立,藏在角落,他身影陷在黑暗間,教人瞧不清他神色。
「沒、沒有啦!」她謊慌張張將善惡簿置回原位,推上抽屜。「好奇而已。」
「好奇什麼?」他自陰影中走來,冷肅的面龐真有幾分威嚴。
「就只是想知道裡面有什麼內容。好比說……嗯……像是裡面有沒有記載每個人的心情?」想了想,巫香蘭又說:「我打個比方好了。如果有一個人殺了另一個人,可是殺人的那一個是有原因的,那這善惡簿有沒有那個殺人犯的心情?」
「沒有。」他在她面前站定。「殺人便是殺人,還管他殺人的心情?」
沒有的意思是,善惡簿記錄著每個居民一生的善與罪,但沒記錄背後理由?這樣子根本不公平呀。於是,她說:「殺人也可能是不得已的呀,可能他被被害者欺壓很久,才會大爆發。」
「這便是為何人死後,各地福德會先將死魂引至城隍殿的理由。先到城隍爺座前去說,有何委屈道個清楚,判官再依據生死簿,才能給個公平的判決。」
「判決真的會公平嗎?都殺人了免不了要下地獄受苦吧。」這些日子下來,她也明白陰間司法和陽間差不多,走的模式也幾乎一樣,所以邱國彰就算情有可原,也一定有罪。陽間有因受委屈殺了人但可以無罪的嗎?沒有啊。
「未必。同樣偷取他人財物,若偷的是富有人家,偷的理由比方說是家裡窮困,實在挨不了餓才偷竊,這種情況的罪責,和習慣偷竊,並且不管偷的對象經濟如何,就只為偷來滿足自己物慾心的罪責是不一樣的,前者較輕,後者為重。」鍾靖目光沉沉,問:「是誰殺了人麼?他情有可原麼?」
巫香蘭眼一垂,忙擺手說:「沒有啦,我只是隨口問問的。」她忘了肩傷,這一擺動牽動了肩上傷口,她嘶一聲,下意識地縮了下肩。
「你受傷了?」他留意到了她的表情,目線落在她肩上,隱約可見深色布料上還有一抹更深的濕痕。「這衣裳新買的?是為了遮掩傷口麼?」
他一語道破,她心虛地說:「反正受傷也不是什麼大事,不想引起注意。」
鍾靖單拿搭上她左肩,臉龐一低,湊在她頸側嗅了嗅。果真有妖氣。
怕被他發現什麼,巫香蘭退了步。「其實就只是……我在路邊看到一隻狗,覺得可愛就去逗它,想不到它用爪子抓我。」
第6章(2)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複雜。半晌,他將她拉到身前,一把扯下她兩件外套的拉鏈,雙手將之剝開,再拉下她裡面那件V領衫短袖,映入眼的是白皙裸肩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傷口是五個被什麼戳進皮肉的小洞,還不斷滲出黑血。
鍾靖看著她傷口,斂眸凝思片刻後,單掌覆在她傷肩上。
當他掌心貼上時,她感覺一股涼氣注入,甚涼,本來還痛著的傷口奇異地不再有灼熱的痛意。她低眸看他的動作,知曉他是在幫她治傷。
可瞧他神色有些異樣,她有些擔心他看出了什麼,遂開口試圖轉移他心思。「師父,原來你是這種人。」
「嗯?」鍾靖低應了聲,眼眸只專注她的傷口。
「居然就直接脫了我衣服。你好歹也找個隱密的地方做這種鄄啊,你那年代不都保守的嗎?這樣脫我衣服,你得娶我的。」
他頓了半晌,方明白她言下之意,面皮騰地發熱,收掌,徐徐吐良後才別開眼;再回眸看她時,臉上紅澤已褪。「你一個姑娘家,說這種話都不害臊的?」
「就是害臊才講這種話呀。」
「胡說八道!你還知道羞?」他像在罵,卻也不是罵,倒有幾分不自覺的縱容意昧。明知她在轉移他心思,他卻也有幾分享受她這淘氣話語下的愉快氣氛。
「我哪不知羞了?我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呢。」
「是麼?」他低著眸,為她整理衣物,卻不意瞧見她鎖骨上的小紅痣,他愣了愣。
「當然是呀,我很害羞的。」她笑顏燦燦,拉回他心思。
也許是湊巧長了一樣的痣吧……拉上她外套,長指輕輕將拉鏈拉上。他唇角微微彎起,淡聲道:「上回找我一塊沐浴的是誰?」
聞言,她臉蛋微熱,說:「我說的是洗澡,不是沐浴。」
他輕笑一聲。「你就賴皮。」
他低垂長睫,上挑的眼線顯露,微媚,尤其此刻笑聲輕淺卻低沉好聽,更是挑動人心。她瞧著他,發著傻。
「怎麼?」抬眸見她傻怔怔,鍾靖淡聲問。這姑娘,說她傻,她倒也知曉要將話題繞遠。心中若是坦蕩,何必做這種事?必然有問題。
「沒、沒有啦。」她低下臉,掩住了紅通通的臉頰,卻掩不住怦然的心跳。她摀住左胸,那裡早停止了它的律動,她卻如此深刻感受到心跳,難道她真對這個大將軍……
雖說那日在飯館他發了狠地掐住她脖子,可除去那次,他待她是好的,幾次救她不說,還給她錢花、買衣服給她,剛剛又幫她治傷,她在陽世時也沒誰會這樣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