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淺草茉莉
「折磨什麼？」某人履行約定，在九點以前出現了。
「沒什麼。」正背對著門口在練習表白的男人嚇一跳，馬上轉過身來否認。她應該沒聽見他剛才說的話吧？他心情七上八下，比上戰場還緊張。
金超群奇怪的看他一眼。這傢伙的臉色有必要這麼僵硬嗎？
「我來了，請給我三萬零九百元，謝謝。」她不多說，朝他伸掌要錢，還特地強調了「謝謝」二字省得他又哆唆一堆，如今她只想重到錢後立刻走人。
「錢我會給，不過在這之前，我有話要對你說。」白歐圖推開她的掌心。在他沒表白前，還不能給錢。
她挑高眉毛，「我不曉得我們之間除了錢的問題，還有什麼好說的？」
「有……有。」他用力嚥下一口唾液，「未來我們之間會有說不盡的話。」
「說不盡的話？跟你？」她又皺起眉。
「嗯，你聽我說，我……我……」他嘴唇闔了又開，開了又闔，努力的在想剛才練習的台詞，但不知為什麼，竟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嗯？」她真的認真要聽，身體還微微傾向他。
看見她明媚的嬌容，他的聲音卡在喉嚨，半天也還是只發出一個音節。
「我……」
「你如果沒有話要說，或是已經說完了，那就麻煩你把錢退給我吧。時間不早了，我想早點回去休息。」她盯看他說。
在她閃亮的雙目緊盯下，他忽然又想起那天在茶水間聽到的對話。原來暗戀真是這樣的，不管她做什麼或說什麼，都會讓他感到精神緊張，他此刻就十分緊繃。
「不是的，我真的有話要說。」他連忙強調。
「那就快說啊。」她催促。
「好，我說。我我喜歡……喜歡……」
「喜歡什麼？」等了半天也沒下文，她耐性快用盡了。
他用力深呼吸，不敢相信面對她時自己就講不出話來，有沒有這麼沒用啊？
又不是沒追過女人，甜言蜜語對他來說跟吃飯一樣容易，為何現在他的嘴就是比蚌殼還難開啟？！
「白先生、白歐圖副總、白大少爺，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如果你不給錢只是在耍我，那我告訴你，這次我會很生氣、很生氣，你聽明白了嗎？」金超群目光帶殺氣，提出了嚴重的警告。
白歐圖心更慌了。「你千萬別生氣，錢我真的準備好了，待會就給你，但是你……對了，我放一首歌給你聽。你聽一下，聽一下就好。」
他靈機一動，急忙到自己收藏CD的櫃子裡東翻西找，找出一片CD，也不管她要聽不聽，直接便將CD片放進音響裡。
「這首歌是李玫唱的，歌名就叫『暗示』，你仔細聽，一定要仔細聽喔！」他提醒。
她本來想發腫氣走人，但瞧見他那萬分拜託的樣子，她只好按下火氣的聽了……
聽見星星歎息用寂寞的語氣
告訴不眠的雲是否放棄日夜追尋風的動靜
心事不停累積變成臉頰的淚滴
你始終沒留意我特別在乎你
你卻像風一樣左顧右盼而行
全世界只有你不懂我愛你我給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
每個欲言又止淺淺笑容裡難道你沒發現我渴望訊息
我應該如何讓你知道我愛你連星星都知道我心中秘密
今夜在你窗前下的一場雨是我暗示你我有多麼委屁……（作詞/姚謙）
一輪聽完後，白歐圖立刻趨前，眼神充滿期待的望著她，「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她一臉莫名其妙。
「聽得怎麼樣？」
「歌很好聽啊。」
他拍了手，「是啊，很好聽沒錯，那然後呢？」他眼裡都要閃出愛的星星了。
她瞪眼，「白先生，沒有然後了，如果你堅持要有然後，就是是把錢重來，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我晚餐還沒吃，肚子很餓，很想趕快回家去吃飯。」
白歐圖完全傻眼。她怎麼會沒有感覺呢？這首歌的歌詞講得這麼清楚明白一
他喜歡她、他辛酸的在暗戀她啊！可她卻聽不出來，不知感動就算了，還吵著要去吃飯？
怎麼會有這麼沒神經的女人？
「你要不要再聽一遍？再聽一遍就好。」他懇求的說。她一定是沒聽仔細，不然不會沒感覺的。
「不要」她直截了當的回絕。
「拜託了……」他甚至卑躬屈膝的哀求起來。
「廢話少說，錢拿來」她冷著臉伸出手。通常只要擺出「金恐布」的面孔，很少有人敢再跟她哆唆。
白歐圖果然不敢哆唆，乖乖掏出鈔票，雙手奉上了。
她不客氣抽走他手上的鈔票，還花時間清點了下數目，三萬零九百沒錯。「現在我們就真的兩不相欠了，拜拜。」她將錢收進自己的包包裡後，擺擺手要走人。
「金超群！」眼看她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要走了，他情急之下大喊。
她嚇一大跳，回過頭來，「你瘋了嗎？叫這麼大聲？」她不可思議的瞪著他，「你如果想反悔不退錢也可以，這樣『河東獅吼』算什麼？」
他趕緊跑到她面前，「對不起，我剛才大聲了點，不過我不是反悔想不退錢，我是有話還沒……」
「夠了喔，你的話已經說了一晚上卻說不出一朵花來，現在我都要走了，你還想插什麼花為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因為我沒空聽。
「還有，你剛才放的那首歌，如果是你真有暗戀的人，我可以給你點意見，那就是千萬別放給你暗戀的人聽。因為我要是那女人，一定馬上將你三振出局，我不能忍受路人甲喜歡我，所以你還是省省吧。而不管你喜歡的人是誰，如果知道對方討厭你的話，那就千千萬萬別讓她知道你的心意，不然她會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想記起來。」劈哩啪啦說完這串話後，她瀟灑的走人。
白歐圖定格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只有一種衝動……掐死她！
會議室裡，大型螢幕正播放著公司最新出爐的廣告。
這次拍攝的完成品一共有三支，在公開播放之前，都要先經過某人這關驗收後才能上檔。
第一支CF播放完後，畫面在最後跳出了一行字……
偷偷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總在你想起她的時刻，倍感寂寞。
這句話像一支利箭正中他的心臟，啵，左心房碎了。
第二支CF結束時，同樣也出現一行字……
你的幸福讓我嫉妒，因為你能選擇愛或不愛我，而我卻只能選擇愛你，或更愛你。
啵，很好，右心房也掛了。
第三支CF出現的則是……
我就像是一株等待被灌溉的植物，可是你卻偏偏不肯對我澆水，放任我干潤枯竭、置之不理……你，好狠的心。
他左右心房都被摧毀了，這下只剩下肝，啦啦啦，他爆肝了……
「這些字句都是誰寫的？」他立刻火大的問。
「是創意部從網路找到的名言。」小沈見他莫名發火，快速的回答。
「網路？」
「對，這些都是最切中暗戀者心聲的句子，副總難道……不滿意？」小沈試探的問。若現在喊不行，那可就糟了，得花錢、花時間重新拍，重點是產品上市在即，文宣廣告已沒有時間再重做了。
「你也認為這些句子很好嗎？」他忍不住問。
「不好嗎？呱……副總可能從來沒有暗戀過人的經驗，所以對這些句子自然產生不了共嗚，但要是您親身嘗過暗戀的滋味，就會知道當這些句子出現在螢幕上時，會讓多少人心碎一」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了，暗戀嘛，是這次的主題。好了、好了，就這樣了，下星期安排電視廣告播出。」白歐圖煩躁的揮手。
他是心碎了，而且看完後更碎得一塌糊塗，因為他確定這三支廣告一定會造成轟動。
只是，這讓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相反的，他悲慼得想哭了。
「好的，我馬上去安排。」小沉沒注意老闆的神情有多慘，逕自萬幸的說。本來一度以為老闆不滿意，大家就要雞飛狗跳的重新修改，幸虧還是過關了。
小沈離開後，白歐圖心情跌入谷底。他怎麼會讓自己陷入這種困境的？
他的人生目前彷彿一片慘滄了……
「歐圖哥」會議室不知何時蹦出了一個人，那人嬌滴滴的挨著他身邊，一屁股坐下。
「是你呢？」他心情欠佳，一整個無精打采。
「聽說你看完CF了，怎麼樣？覺得效果如何？很不錯吧？」沒留意他失常的語氣，Stella得意的問。
「很不錯，很好。」他呆呆的點頭。
「我的表現也很棒吧？途釋一個被暗戀的對象是我的強項，像這類角色我演來最得心應手了。」她驕傲的說。
聽了這些話，他心中好似出現了曙光。「Stella，既然如此，你一定有很多被表白的機會？」他振作後，積極的問。
「是有很多，但是，十之八九都被我無情的拒絕了。」
「為什麼？你怎麼能這麼不懂事？要知道我們……他們暗戀人已經夠可憐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告白，還遭到羞辱，你會不會太冷血了？」他忍不住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