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彼翼雙飛(上)

第11頁 文 / 沈韋

    那我暱?我對你而言是什麼?救命恩人?大夫?廚娘?或者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好煩,想得愈多,愈覺困惑煩躁,她真的好希望在他心裡,她有那麼一了點不同,只消一丁點就好,她不敢奢求太多。

    「我吵醒你了嗎?」她有滿肚子的疑問想問他,卻沒膽問出口,僅能問不重要的事。

    「是有點吵。」他不否認。

    「對不起,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今天好不容易出太陽,這些藥材再不拿出來曬就會發霉,所以我一早就得起來忙……」因為焦慮,因為期待,她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

    宮熙禛不耐煩地打斷她連串的話。「你好吵。」

    「呃……可能是我太久沒跟人說話,所以就會不由自主說一長串。」她羞窘的為自己找借口。

    俊眉一挑,嘲諷道:「太久沒跟人說話?那你昨晚用晚膳時是在同誰說話?難不成我已變成鬼了?」

    輕易被抓出語病,讓她困窘的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但鑽進去之前得先澄清,免得他誤會了,她忙揮舞雙手解釋。

    「我不是說你是鬼不是人,我只是……只是……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說,可能是你主動幫我,讓我太感動的關係,以至於我開始語無倫次,你儘管別理會我。」

    「你這女人還真是好笑。」宮熙禛搖頭一笑。

    戚瑤光比他想的要更為傻氣,像她這樣的女人,他隨便勾個小指就能將她耍得團團轉,她怎麼會這麼傻呢?不過戲耍她真是滿有意恩的。

    不知為何,宮熙禛嘴角那抹笑更加挑動她的心緒,睇望他的瞬間,心頭湧現強烈渴望,很想一直、一直看他這麼微笑,很想、很想用雙手撫平他眼底、心裡所有傷痛,即使他渴望的人不是她,她仍想不顧一切順心而為。

    她知道,她已完全陷溺、無法自拔。

    不管他是好人是壞人,做出怎樣駭人聽聞的事,她再也逃不開那雙陰鬱中帶著傷痛、誘人沉淪的眼瞳。

    她可以偷偷喜歡他,對吧?

    第5章()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愈來愈凍寒,常常連續多日都不見太陽露臉,天空灰濛濛,似要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宮熙禛身上的傷泰半已好得差不多,他不戲耍瑤光玩的時候,便又是陷入沉思當中。

    瑤光走過他身旁時會忍不住擔心,幾次想開口關切,又怕他嫌她多事,只能一再將對他的關心埋在心裡,兀自乾焦急。

    在難得透著陽光、不再陰沉的天候裡,宮熙禛帶著被他打磨得很銳利的鋤頭與斧頭陪她上山採藥。

    他沉默走在她身後,步伐沉穩地踩踏著山徑上的冰霜、枯枝與落葉,時刻留意周圍動靜,自在山中遭遇殺手狙殺後,他便有隨時與人生死對決的覺悟,不論颳風或下雨,每日皆會起個大早開始練武,將師傅曾教授過的武藝全都演練過,以防再遭遇殺手會被殺個措手不及。

    這幾日他在盤算,要想辦法弄到一把長劍,光靠鋤頭與斧頭可不濟事。

    「你把那個人埋在哪兒?」

    走在前頭的瑤光聽見他突然出聲詢問關於被他殺死的那個男人的事,以為他是感到歉疚,很樂意地轉身回答:「就在離這兒不遠的東邊林子裡的一小塊空地,你是要去祭拜他嗎?」

    宮熙禛皺眉看她,沒想到她會說出如此可笑的話來。「我一斧頭就讓他頭身份家,你竟然以為我會想去祭拜他?嗤,你這女人腦子是不是壞了?」

    「我的腦子沒壞,既然你沒要去祭拜他,為何要問起他的埋葬之地?難不成你還想把他挖出來鞭屍?」真正奇怪的人是他才對。

    俊眉邪惡一挑。「差不多。」

    「什麼?!」瑤光被他嚇到聲兒拔尖,伸手掏掏耳朵,以確定並未聽錯。

    「如果有必要,我不介意挖墳,帶路。」驕傲的下巴揚了揚,命令。

    「等等,你是什麼意思?不會真的要挖墳吧?」蜜色小臉嚇得白慘慘,都過了這麼些天,那人的屍體肯定已經腐爛,她沒有興趣去看一具已經腐爛爬滿蟲子的屍體。

    「真的,所以,帶路。」宮熙禛說得斬釘截鐵。

    可怕的雞皮疙瘩爬滿瑤光全身,她才剛覺得他人不是太壞,還算有良知,怎知他會朝她兜頭狠狠潑來一桶冰水。

    她雙腳堅定站在原地,頭搖得如博浪鼓。「我不要,你不可以這麼做,他人都死了,你應該讓他入土為安才對。」

    宮熙禛雙手盤胸取笑她。「你又不認識他,跟他沒半點交情,我也不是要挖你的墳鞭你的屍,你何必這麼堅持?」

    「我之所以堅持,是因為你是不對的。」他到底懂不懂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或者他根本已經瘋狂到不可理喻了?

    「不對又如何?」他不在意的聳聳肩。

    瑤光翻了翻白眼,覺得同他講道理真的好累,因為他完全不在乎,也聽不進去,她長歎了口氣,試著以平和的口吻對他諄諄教誨。「既然不對,就不該做不是嗎?」

    「假如你廢話說完了,那就帶路吧。」

    她氣得跺腳。「你為何要讓自己變成這樣可怕的人?這樣你真的過得比較開心嗎?你難道不知道這樣的你會讓人敬而遠之?」

    「那又如何?我本來就沒有要求他人喜歡我,你為何對我的事如此在意,莫非你喜歡我?」嘴角惡意一揚,笑睨氣急敗壞的女人。

    瑤光因他突然丟來的問句震得被口水嗆到,脹紅小臉,拚命捶胸用力咳著。

    宮熙禛雙手盤胸好整以暇地看著那沒膽與他對視的女人。

    「咳!咳!我……我才沒有喜歡你。」她拚命咳著,眼角難受地流出淚來,努力找出聲音極力否認。

    他冷哼一聲,完全不相信她。

    瑤光伸出食指抹去眼角的淚水,抬起心虛的小臉,鼓起勇氣大聲否認。「我真的沒有喜歡你。」

    「沒有就沒有,我沒有聾,你犯不著說那麼大聲。」

    粉唇緊抿,她實在無法從他悠閒的態度看出他到底相不相信她所說的話,一顆心忐忑不安。

    「帶我去。」他再次命令。

    瑤光頭痛欲裂,不懂他怎麼會如此堅持,她不能讓他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惡行,她很無奈的搖頭。「你究竟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挖他的墳鞭他的屍不可?」

    「我要他的劍。」他終於好心的為她解惑。

    「他的劍?」她傻傻重複。

    「現下你都清楚了,可以帶我去挖墳取劍了吧。」

    「喔……可以。」瑤光吶吶點頭,原來如此,幸好他的目的在於取走被她一併埋進土裡的劍,不是想要鞭屍,害她差點被嚇死。

    宮熙禛尾隨在她身後,嗍笑她的大驚小怪胡思亂想。

    走了一小段路,回過神的瑤光忍不住抱怨。「你為什麼不早說?讓我誤會你很有趣嗎?」

    「是很有趣。」他不介意讓她知道,他的小小樂趣。

    「……」這個壞胚子!

    宮熙禛抬頭望著天空,雖然烏雲密佈,至少有天光,為灰暗帶來一線光明,這段日子盤踞在心頭另一件重要的事,即是他知道朝中仍有一些他爹從前的追隨者,倘若他能找出那些人與之聯繫,透過他們的幫忙,他要潛伏入京便易如反掌。

    問題是,那些人是否仍願意為他所用?而他又要如何確認那些人的忠誠度?這是個大難題,他得好好想想,否則他可能尚未成功籌劃復仇一事,便已遭出賣,死無葬身之地。

    穿過高大參天的樹木與低矮刺人的草叢,兩人很快來到瑤光埋葬殺手的地方,東邊林子裡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塊長著短短雜草的空地,上頭插了一根權充墓碑的松樹幹。

    瑤光伸手一指。「他就埋在那裡。」

    宮熙禛眉也不挑,面無表情拿著鋤頭自她身邊走過,丟下一句。「來吧。」

    「什、什麼?」她瞪大眼,驚愕不已。

    他瀟灑挑眉,轉身看她。「你不會以為我打算獨自做這粗話吧?」

    「可、可要取劍的人是你啊。」說到底這事與她無關不是嗎?

    「那又如何?」

    「辦不到,要挖墳你自個兒去挖。」她用力搖頭,拒絕協助。

    嘲笑的唇角挑釁一揚,慵懶貴氣道:「我瞧你是怕看見腐爛的死屍,才編借口不去的吧,其實你可以直說,我不會勉強你。」

    被他看輕的感覺像被針刺似的,教她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受不了地大聲反駁。「誰說我怕的?」

    事實上,她還真不想看腐爛的屍體。

    「既然不怕,那就來吧。」他順著她的話尾,下巴揚了揚,要她乖乖聽話辦事。

    「呃……」瑤光發現自掘墳墓時為時已晚,沮喪閉上雙眼,恨不得將笨到家的嘴巴縫起來。

    「呃什麼?後悔了?」他刻意擺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不肯服輸示弱的瑤光一股氣往上衝,再次衝動地脫口而出。「挖就挖,誰說我後悔了。」

    很好,她不只嘴笨,人也笨死了,居然會中他的激將法,現下真要後悔豎白旗也沒那個臉面,唯有硬著頭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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