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寄秋
可是他回到「二十五歲」的時間很短暫,她才眨了個眼,冷峻側面蒙上一層嚴霜,三十歲的男人沉穩冷靜,眉生寒意。
他笑得有幾分陰沉。「什麼叫不知好歹,你最好去照照鏡子。」
她是最佳寫照。
不想當只金絲雀的趙瀠青無力地笑笑。「夏先生,我是人不是玩具。」
「仲夜。」他沉目糾正。
莞爾一笑,她輕歎出聲,「仲夜,為什麼你會對我感興趣?你在這之前根本不知道我是誰,難道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就讓你昏頭了?」
按常理而論,他們是擦身而過的過客,匆匆走過不留下痕跡。
但他卻反常的一開始便對她投入過多的關注,好像她是唯一能捕獲他目光的焦點,一舉一動都扣住他的視線。
這不是好現象,織夢者不可以改變現狀,造成真實世界的混亂,讓人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最後精神崩潰。
「這不是理由?」他語氣尖銳的反問。
「我可以告訴你一百次一千次,我不是織夢,這樣你還要留下我?」編出來的夢僅能自娛,當不了真。
他用研究藥理,向上級長官借學有專長的她的借口太牽強了,任誰一聽都曉得內情不單純,絕非借用人才這麼簡單。
偏他一意孤行,沒有商量的餘地,她收到調職文件的同時,他如天神下凡般翩然出現,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她帶走。
可想而知,當她回去工作,同事們「關愛」的目光絕對不會少。
這個任性的男人!
「是不是都無所謂,我要的是你的陪伴。」看到她,他的心自然而然的平靜。
「陪伴……」她貓似的瞳孔一縮,流轉著瀲瀲波光。「你到底懂不懂尊重?就為你個人的任性便要犧牲大多數人的權益,他們沒辦法為自己開口,只能由我代替發聲,你……你怎麼了……」
趙瀠青很少罵人,但是他的我行我素著實氣人,連聖人都會被他逼出火氣。
「頭痛。」他揉著額側,微露強忍的痛楚。
見他難受的樣子,她不忍地站在他身後,接替他的動作。「你才是需要休息的人,事業上的成就比不上身體健康,拼到爆肝對你有什麼好處?」
夏仲夜閉上眼,享受她溫柔的揉按。「我能不拼嗎?你該知道我為什麼日以繼夜的玩命。」
「為了你繼母?」她輕問。
他倏地睜目,若有所思地望向神色平靜的女人。「我似乎告訴你不少事。」
有些事就連他最信任的特助也不知情,而她卻信手拈來,知之甚詳,將他藏在心裡,不為人知的事也順口說出。
「用不著套話,不該說的話我一句也不會多言,你就慢慢地想,等你想起來,自然一切都清楚了。」她說得再多也是枉然,他多疑的性格不輕易相信人。
她想,若非夢境的一開始他們已然步入教堂,宣示對婚姻的忠誠,他大概不會熱情地對待她,以丈夫的立場深愛所娶的她。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來不及反應的她當下就成了人妻,接著是一連串教人應接不暇的新婚生活,她才緩口氣想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愛情接踵而來。
被愛的幸福感讓她不想去思考,他愛她,她也愛他,這就足夠了,在愛的氛圍中,誰也不願去思考未來。
「我們作著相同的夢?」雖然難以置信,但他找不出第二種解釋。
夏仲夜的腦海裡仍殘存片段的夢,即使並不完整,不過自從她出現後,夢中那張模糊的臉漸漸有了輪廓,浮現有明媚雙眸的五官。
他可以確定那個女人就是她,在夢裡說愛他的可人兒……
「……你要這麼說也沒錯。」一模一樣的夢,屬於他們的夢之國度。
第4章()
「總裁,你之前要我查的事已有眉目,透過國外的異能網站,我查到有個私人機構專門研究夢行者,他們稱之為……」
忙了三個多月,始終一無所獲,讓人沮喪地想放棄,破天荒地宣告能力不足。
誰知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無意間闖入了以超能力為主題的論壇,繼之從超能力迷口中得知一項振奮人心的訊息。
他循線進入探討異能者的網站,更多的資訊排山倒海而來,讓他不眠不休的努力終於獲得成果。
不想再被上司嘲諷無能,迫不及待的周上錦顯得腳步輕快,他過於亢奮地忘了敲門,手往門把一放便推門而入。
他興匆匆地說完一段話後,忽覺不對勁。向來坐在辦公桌後處理公事的男人不在座位上,他像白癡似的對著空氣報告進展。
但是他感覺室內是有人的,頭一轉,視線一低,他當下愕然得說不出話來。
這……這是總裁?
「閉上你可以吞下一顆雞蛋的嘴巴,別讓我看到你不成器的呆樣。」值得大驚小怪嗎?不就小憩一會。
「總裁你……呃,你生病了嗎?」他小心翼翼的問,避免踩到上司的地雷。
「小聲點,控制你的音量,不許吵醒她。」墨色深瞳緩緩睜開,厲光乍現。
「是。」
以為不會有讓自己更驚訝的畫面出現,下一秒鐘,他整個人石化了,兩眼睜大如牛目,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情景。
那個頭枕在女人大腿上休息的男人,真是他認識了十多年的夏仲夜嗎?為何他有被雷劈中的震撼感?
素來冷靜的周上錦面對上司近來的反常舉動,精明的形象也跟著日漸瓦解。
輕移長腿,他想走近點才看得仔細,也許是自己眼誤了,才會產生幻覺。
但是眼睛眨了又眨,他驚駭萬分地看著上司從坐著睡著的女人大腿緩緩起身,動作徐緩得像怕驚醒她,很慢地坐正身體。
然後上司又做了件絕對會嚇死人的事,他居然輕柔得像在對待什麼寶物般替她調整睡姿,讓她由坐著改為躺著,然後又將自己的手工羊毛西裝覆蓋在她身上,指腹輕如棉絮地撥開她覆額髮絲,撩至耳後。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周上錦真的無法想像寒似冰雪的上司也有柔情的一面。
「你還要看多久,我聘用你是讓你杵著看戲嗎?」低啞的嗓音又冷又輕,凍得人從骨子裡發寒。
不愧是鼎天建設反應最機警的特助,在短暫的震驚後,周上錦很快地回復一板一眼的專業形象。「這位是趙法醫吧!需要我為她準備毛毯嗎?」
「不用多事,她睡得正熟,誰都不許去吵她。」夏仲夜的聲音不大,卻給人十足的威懾感。
黑色牛皮沙發上橫躺睡顏妍麗的女子,一件男人的西裝外套剛好覆住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小露她勻稱粉嫩的迷人足踝,睡得香甜的她別有一番誘人風情,讓人有種喝醉酒的陶然感。
「她……呃,怎麼會睡在這裡?總裁辦公室不是備有休憩用的小房間,實在不該委屈睡在狹小的空間。」幸好訂製的沙發夠大,柔軟度符合人體工學,不致一覺醒來腰酸背痛。
「我的事幾時輪到你多嘴?她愛睡哪就睡哪,她舒服就好。」他口氣略低,擺足了上司的架子。
「可是有人進來看見總是不太好,避嫌的動作不能省略。」公司人多嘴雜,免不了有些令人難堪的耳語流出。
他冷然一瞟。「你認為我千方百計讓她走向我,是為了擺著當花瓶?」
周上錦的確不解其用意,他覺得上司的行為越來越反常。「身為你的好友與下屬,我必須提醒你,你與羽田小姐已有婚約在身。」
他點到為止。
表情微沉的夏仲夜瞇起眼。「不准在她面前提及此事,一句都不許透露。」
「總裁動了心嗎?」這是他感到不安的地方,外表柔弱的羽田晴子有著剛強的內在,她不會容許自己的未婚夫對其他女人起了心思。
夏仲夜沒回答,因為他根本不曉得何謂動心。
不論是對感情偏執成狂的藍若雅,或是癡心等候的羽田晴子,他誰也沒愛過,更不曾為她們牽腸掛肚。
他從不需要追求女人,憑他挺俊的外在,以及富裕的家世,一直有數不盡的美女投懷送抱。
可是一場車禍讓他轉變了心性,即使再美艷的女子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竟起不了絲毫興趣,過於濃妝艷抹的女人俗不可耐,他連碰都不想碰,厭煩無比。
反倒是不施黛麗的清麗小臉勾起他心底的騷動,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便湧起想獨佔她的慾望。
他理不清自己對趙瀠青是何種感覺,只知道他絕不放她走,他要她成為他的。
「總裁的三心二意會傷害兩個女人,藍小姐的事你忘了嗎?」以朋友立場,周上錦好心提醒。
藍若雅的死一直是很多人心中的傷痛,她把歡笑一併帶走了。
「她的輕生是自找的,沒人該擔負她不想活的原罪。」不是他,也不是任何人的過失,輕賤生命的人不值得同情,她的死只是一種自我逃避。
以前他也曾陷在害死她的罪惡感中,連連作著惡夢,甚至因對藍家懷著歉意而接受由羽田晴子完成她表姐心願的說法,同意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