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三夜夫妻(下)

第5頁 文 / 寄秋

    他沒來由地展現霸道的獨佔欲,讓人錯愕又驚畏。

    「立刻放開她,不准對她有肢體上的碰觸。」一見他舉止張狂,鐵漢生氣急敗壞的沉下臉。

    在檢察官面前也敢囂張,簡直目無法紀。

    唇角一揚,夏仲夜冷笑。「我想做的事還沒人阻止得了,她歸我所管。」

    「太目中無人了,我……」要不是顧慮他手中的「人質」,他早衝上前將人搶下。

    「我幾時歸你管了,夏仲夜,你作的夢還沒醒嗎?現實人生不是夢,它由不得你作主。」趙瀠青語柔聲輕,無奈的歎息。

    黑眸一閃,精光外露。「你知道我作過什麼夢?」

    「我當然……呃,不曉得,我連自己的夢都不記得了,哪知道你夢見什麼!」驚見他眼中精銳異芒,她及時收口。

    「一個女人……」

    沒等他說完,她眼神閃爍地插話,「跟我沒關係,我不是她。」

    不是她,在真實生活中,織夢者是不存在的,他們的織夢能力必須隱藏,不能在人前展露,否則易遭有心人利用。

    眸色微深的夏仲夜一啟薄唇道:「所以你是認識我的,而且對我有一定的瞭解。」

    「我不……」她想否認,心慌不已地想從他身邊逃開。

    他更加篤定地直視她飄忽的眼。「還要逃避嗎?你準確無誤的喊出我的名字,正視我的雙眼沒有初次見面的生疏,而是驚訝和意外。

    「我很肯定之前沒見過你,我們絕對是第一次見面,那麼你自然而然的熟稔從何而來?好像我們曾經一起生活過,你對我的個性和習性瞭若指掌。」

    她心裡掀起一陣驚濤駭浪,語塞地不知該怎麼回答他。難道要她說兩人做了好幾個月夫妻,他們愛得纏綿悱惻,巴不得分分秒秒沉溺愛河裡,一刻也不願分離。

    但是她能說嗎?這麼荒誕的事有幾人相信,若非她本身的遭遇,她也不信人能在夢中相戀,共譜令人深陷其中的美夢。

    「我再一次警告你,放開你的手,不然我將動用警力讓你清醒。」不聽勸告,他只好公事公辦。

    鐵漢生的聲量提高,作勢要招來遠處的警察,冷眸一睇的夏仲夜嗤哼一聲,不作回應。

    被他輕忽的態度惹毛了,鐵漢生臉色難看地由鼻孔噴氣,手一舉,打算讓目空一切的男人得個教訓。

    「鐵檢察官,我相信他不會對我不利,你有事先去忙,用不著擔心我,我和他算是故人,讓我們談一談。」

    誰也沒想到出面阻止的會是想從暴風圈脫身的趙瀠青,她笑得清徐無波,輕推了下鐵漢生,他才先行離開讓兩人獨處。

    一株蒲公英迎風招展,嬌嫩的黃蕊似喁喁私語,傳送著女子無法獲得所愛的悲傷。

    第3章()

    「我不欠你了,我把你瘋狂的愛戀還給你,從今以後兩不相欠,你不再是我心底的愧疚,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各行其道。」

    夏仲夜站在冰冷的大理石石碑前,先將被手機鈴聲打斷尚未說出的話補上後,不帶感情的凝睇了一會時間停留在花樣年華的女子照片上。

    但是他眼睛看著似乎還怨懟著他的亡者照片,心裡卻不斷地回想一句話、另一個女人。她說他們是「故人」,那是什麼意思,兩人曾有過他所不知道的情感糾葛嗎?

    沒來由的,他控制不住想走近她的衝動,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讓他不能自己,好像一直以來,他追逐的便是她唇角那抹徐若春風的微笑。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能給他解答?

    為什麼他的心有種重新活過來的雀躍感?而且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因為近在眼前的她,他莫名的焦慮忽地平靜下來。

    是她嗎?教他心口沉重的夢中人。

    離開墓園後,兩人坐著周上錦開的車來到一家附有下午茶的庭園式餐廳。

    選擇它是因為它夠隱密,開在遠離車水馬龍的鄉間小徑,平日客人不多,是私下談話的好地方。

    但此時趙瀠青卻有些後悔。少了嘈雜的人聲為背景,即便是一絲絲聲響也清晰可聞,尤其他還把他的特助留在車上,與他獨處讓她更緊張。

    「你不用盯著我瞧,好像我下一秒會平空消失似的,我還沒那麼厲害,能變戲法。」如果能將自己變不見,她倒願意一試。

    「你看起來很緊張。」幽黑瞳眸深不見底,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有嗎?你八成看錯了,通常對不太熟的朋友,我一向較拘謹。」趙瀠青手心在冒汗,臉色僵硬地笑得侷促。

    何只是緊張,她的心怦怦地狂跳不已,幾乎快從胸口跳出來,唯恐他看出她強裝的鎮定。

    其實她最想做的是逃走,面對令她情難自禁的男人,她很難心平氣和地與他閒聊。

    或者說,她有某種程度的心虛吧!因為她像一名詐欺師,引誘失去方向的他與她來場夢的饗宴,信手織就兩人的愛情故事。

    雖然她是被動的,夢的主線仍由他掌控,可是她是迷離夢境中唯一清醒的人,她應該阻止他,而不是隨波逐流,以為夢不會影響現實人生。

    「我們之間不熟嗎?為什麼我覺得你說的是反話?」夏仲夜目光微沉,對她極欲拉開兩人的距離感到不快。

    她心口一跳,微驚他看透人心的犀利。「感覺不一定準確,不然你來說說看,我們在什麼地方見過面,又是怎麼認識的。」

    他將眉挑高,露出那令人不安的高深莫測。「這正是我想問你的話,那句『故人』是什麼意思,你從哪裡得知我這個人?」

    「我……我……」她被問倒了,張口欲言卻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回應。

    現實的他比夢裡的他難纏多了,而且更世故,更難以捉摸,讓人像在顯微鏡下被放大,無所遁形。

    「我向來不是活躍的人,很少在商界宴會上露面,更不可能有我的獨家報導,可是你卻一眼認出我是誰,連困擾我的事似乎也知道,令我不得不懷疑……」他不動聲色的觀察她,語帶玄奧。

    「我不是偷窺狂,這點我能向你保證,本人不做探人隱私的下流事。」避免誤會產生,她急切地解釋,不希望這事一發不可收拾。

    看她臉上明顯的慌亂,他突然想笑。「你知道自己在我咖啡裡加了什麼嗎?」

    她一怔,低下頭瞧著自己不經意的動作,霍地倒抽了口氣。

    「沒人曉得我怕苦,喜歡奶油球在熱飲中化開的香甜,一次加三顆是剛好的甜度,中和了咖啡的苦澀。」就連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周上錦,都以為他只喝不加糖的黑咖啡。

    他強硬的作風給人錯誤的聯想,認為他獨鍾純粹的原味,苦中帶澀的濃韻才能品嚐出箇中滋味。

    「你不能把它想像是巧合嗎?人總有改變不了的習慣。」她將順手而為的舉動解釋成湊巧,不過連她也取信不了,借口太過牽強。

    趙瀠青藉著低頭喝飲料,掩飾眼底的慌張。明明都已經過了三個月,她竟然還記得「婚姻中」的種種,不自覺地把夢境與現實混淆。

    「理智的人不會憑空幻想的,你何不趁此機會解釋清楚,省得我還得要費心猜測。」他雙手環胸,眼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才怪。」他想得才多,老是天馬行空,讓她不得不順著他的夢,失去控制。

    「你在笑什麼?」莫名的,他心口一緊,眸色漸漸深濃。

    「我哪有笑,我……」驀地,笑意凝結在嘴邊。「你應該很忙,犯不著浪費日進斗金的時間在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身上,我們認不認識並不重要,人是善忘的動物,你不會記得我的存在。」

    夏仲夜倏地按住她欲拿起帳單的手。「你在怨我,為什麼?」

    「我沒有怨你,我……」趙瀠青忽地苦笑,垂目不語。

    她是在怨他,原本她以為自己夠理智,不過是好夢一場罷了,她有好什麼不能理解的,結果早在預料之中,自願沉淪的她能去怨誰。

    可是付出的感情不是說收就能收得回來,雖然她明白他沒有錯,從夢中解脫的他不會有太多關於兩人的記憶,但揪痛的心無法體諒他的苦處,他承諾會來尋她,不論她在何處,變了何種容貌,他所要的摯愛只有她一人。

    結果他失信了。

    心底沉痛的趙瀠青萬般無奈,她無法說出事實真相,只能獨自一人承受被遺忘的苦澀,期盼時間能沖淡那份濃烈的愛。

    「你不認為我也有知道的權利?你的眼神說著你有怨我的理由,可是當事人的我卻摸不著頭緒,這對我來說並不公平。」她在隱瞞什麼,苦苦地壓抑著。

    看著她眉目低垂的潔皙面容,夏仲夜的墨瞳更顯漆黑,好像有什麼要從腦海中衝出來,模模糊糊的畫面一閃而過。

    撫著額,他極力忍受驟起的疼痛,感覺快爆開的腦袋深深困擾他。

    他的主治醫生說過,結痂的傷疤不應該有痛感,多半是心理因素,他建議他轉為身心科,找心理咨詢師治療,找出癥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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