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寄秋
他哼了一聲。
「老公,你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話嗎?」看他的表情,八成與她有關。
采懷柔方式的趙瀠青語氣輕柔,勉強換來他另一聲重哼,表示她猜中了。
「你是在怪我沒聽你的話離藍秘書遠一點嗎?這點我可要申訴了,她擋在我面前,劈哩啪啦說上一堆話,我要等你把車開來呀!不能走開。」她說得合情合理,斷無怪罪之理。
「哼!」他昂起鼻,從眼角餘光睨了她一眼。
又哼?他想要她一個頭猜到兩個大不成。「還是你真當我是棋子,娶我只是因為我好利用。」
趙瀠青只是把可疑的話抓出來,總有一句是他擺臭臉的刺。
誰知好死不死的踩到他最在意的那一句,平時柔情似水的男人當場翻臉,表情凶狠得像要殺人,狠狠地瞪著她。
「你說什麼?最好再給我說一遍,誰是棋子來著,誰又利用你!」她膽敢誣蔑他一片真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嗯哼,聲音有點大了,火氣不小嘛!「等會把我耳朵震聾了,就聽不見你說我愛你了。」
「你……」他很想罵人,大聲吼一吼,可是一瞧見妻子平靜得過頭的微笑,他忽地心底發毛。「我小聲一點不就得了。」
明明理虧的人是她,為什麼低聲下氣的人是他?夏仲夜有些不平衡,埋怨妻子對他的愛不若他愛她的多。
見他聲量減低,她滿意地點點頭。「夫妻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獨自生著悶氣不溝通,我哪曉得你在氣我什麼?不少失和的婚姻來自不肯用話說明白。」
他一聽,表情急了。「我們不會失和,而且我也不會有停止愛你的一天。」
害怕失去妻子,他反身抱住她,說著安慰自己的話。
「相愛容易相處難,你再愛我也有鬥氣的時候,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能事事知曉他在想什麼。
夏仲夜突地化身怨夫的控訴,「你要把我讓給別人。」
「我哪有讓夫……」靈光一閃,她恍悟地勾起唇。「夏仲夜,你這雙耳朵該掏一掏了,斷章取義地只聽一半,真要氣死了也活該。」
「我明明聽見你說要退讓,還說放掉一棵樹不如擁有一片樹林,是人皆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這些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趙瀠青好笑又好氣地踮起腳尖,朝他耳朵一擰。「大笨豬,我是假設你若不愛我,那我死皮賴臉的纏著你又有何用!你痛苦,我難過,何苦來哉。」
「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
他不會背叛她,忠貞不二是對婚姻最起碼的尊重,如果愛對方就不會忍心傷害她。
世事沒有絕對。她很想這麼告訴他,卻也動容他發自內心的情意,即使這只是夢。「我的意思是感情是雙向的,光是一方苦苦追尋是不夠的,放手路更寬,如果愛消失了,再勉強也沒用。」
「相信我,我對你的愛只有越來越深,我很確定你是我唯一的伴侶。」他立刻宣誓忠誠,眼底的惱怒慢慢消退。
他對她的確是一見鍾情,但隨著相處,他發現她的內在更吸引人,她理智而感性、成熟卻不世故,他甚至覺得她不像是個二十二歲的女孩,她睿智聰慧得過分。
趙瀠青笑得好溫柔,輕輕吻上他的喉結。「你聽到的話是我用來勸藍秘書,她對你的執念太深,我希望她能看開,另尋適合她的良緣。」
聞言,他眉頭的皺摺鬆開又攏起。「老婆,我和她沒有一點關係,我們從未交往過。」
擔心妻子誤會,夏仲夜表情慎重地解釋,就怕她想岔了,心裡難受。
「看得出來,要是你跟她有什麼,她不可能只拿出支票要我離開你……」恐怕早就歇斯底里了,以更偏激的手法對付她。
沒等趙瀠青說完,身旁的男人又急又氣。
「什麼,她要你離開我!」
轟!打雷了,隆隆作響。
「老公,你肺活量不錯嘛!要不要參加大聲公比賽?」
聽著妻子的調侃,夏仲夜微靦地紅了耳根。「以後不管她說什麼都別聽,一堆沒營養的垃圾。」
「我是沒聽呀!不然我早收下她的支票。」隨便她填的數字,真教人心動。
「老婆……」她居然露出惋惜。
夏仲夜咬牙切齒地發出警告,不許妻子將他廉價出售。
「不過她也挺可憐的,到死都念念不忘……」警覺說漏嘴,她眼神一飄,轉移話題,「老公,是不是你到處亂放電,不小心電到癡情的藍秘書?」
藍若雅確有其人,並非平空而出,但她已是一抹幽魂。
思及此,趙瀠青忽生不安。被她困住的女鬼不知脫身了沒?如果又闖進已然平靜的夢境中,不曉得將掀起多大的風波。
「瞎說什麼!我和藍若雅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們打小就認識了……」他朝她額頭賞記爆栗,但又怕她疼,指關節叩得輕,像是憐撫。
說起來算是鄰居,互有往來但不熱絡,偶爾碰到面點頭示意而已,談不上多深的好交情。
尤其在母親過世以後,家裡多了那個厚顏無恥的女人,他一天也待不住,一滿十八歲便搬出家裡,住進外公為他買的房子。
一直到今天,他回家的次數寥寥可數,更沒機會和鄰家小妹碰面,她會愛上他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老婆,千萬別在我面前再提到這號人物,她足足纏了我三年之久。」想想都心顫,他被她纏得幾乎快喘不過氣。
三年……她輕吁了一口氣,佩服藍小姐的毅力驚人。「可是,她現在是你重要的秘書,你們一天最少相處八個小時以上,你不想見到她都不成。」
他翻了翻白眼,苦笑。「老婆,你在幸災樂禍。」
「啊!原來我不小心笑出聲讓你聽見了呀!」她故作驚訝,眼睛眨呀眨。
想生氣的夏仲夜看到妻子調皮的模樣,忍不住也笑了。「可惡,我這輩子就栽在你這妖精手中。」他輕點她可愛俏鼻。「不過我心甘情願。那為了綁住我最心愛的妖精,有件我們一直忘了的事得辦一辦。」
「什麼事?」不可能是結婚登記吧!如果是,那這個夢也太……現實了一點。
「這件事。」他笑著揭曉。
一陣白霧退去,眼前是一條精品街,夏仲夜不曾放開牽著妻子的手,走進一間佈置雅致的珠寶店。
「仲夜你……你要買珠寶送我?」在他的夢裡,今天是什麼日子?七夕、西洋情人節,還是他們已經要過結婚週年?夢裡的時間不能以常理推算,而送禮總有個名目,趙瀠青胡亂猜著。
「不,是我們的婚戒。」他一直忘了以永結同心的戒指,套住她的心。
「婚戒……」她眼睛濕潤了,為他的用心而感到幸福滿溢。
「瞧瞧這對戒綴著心型小鑽,一支箭穿過兩顆心,象徵你和我的愛情,我幫你戴上好不好?」
「嗯!」她眼眶蓄淚,感動莫名。
「咦!原先的那只戒指呢?」他記得她指間閃爍的光芒。
「什麼戒指?」她裝傻地眨著眼,沒讓他知曉貓眼石戒指從何而去。
「呃!沒什麼,大概是我看錯了。」他笑了笑,將心鑽套入她的無名指,無聲地訴說愛意。
愛,圓滿了。
兩戒結成同心圓。
第5章()
轟隆隆,打雷了。
巨龍般的銀色閃電掠空而過,落在綿延的山脊上空,強而驚人的力量一道道,劈開天際,聲勢驚人。
幾分鐘前還是萬里無雲的湛藍晴空,澄澈得宛如一汪藍色湖泊,輝映著人們的好心情,誰知一通電話乍響,瞬間全起了變化,藍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烏雲籠罩頭頂,氣候也由晴朗轉為雷電交加。
豆大的雨滴一滴兩滴,越來越密集,一下子竟成了滂沱大雨,雨刷快速的來回掃動,朦朧的視線,似乎在反映內心的悲淒。
夢的情境會隨主人的心情變化,可見他的心也在下雨。
「你和你父親處得不好是吧!」望著車窗外的傾盆大雨,趙瀠青忍不住有感而發。
原本他正開心的要帶她去見已逝的婆婆,前往郊區墓園的途中,卻接到他父親的來電,然後他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可以不管他們父子間的疏離,也不用在意這親子兩人的不睦,她只是陪著作了一場夢,美得令人捨不得醒來的夢。
可是由沉鬱的氣氛中,她能感受到身側男人的痛苦和悲傷,以及他對父親的憎恨與掙扎,無數只小手正試圖撕裂他的心。
她比自己想像中更愛他吧!才會為他的喜而喜,為他的憂而憂,承接來自他心底的那份傷痛。
「很糟。」夏仲夜言簡意賅。
他此刻的心情和天氣一樣,雷聲大作,風狂雨驟。
「他是個很難相處的長輩嗎?」她沒看財經新聞的習慣,不然便可得知一二。
「還好。」不好不壞。
「還好是對你而言還是我?」她現在還滿忐忑的,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