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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陽光晴子

    「可是——可是——」他急了、慌了,又不知該怎麼辦?

    難道叫她眼神驀地一沉,「讓開。」

    他緊張無措,但在少奶奶難得一見的冷眸下,他也只能退開。

    霍敏兒深吸口氣,推門而入,見床幃放下,舉步向前時,冷不防地,一隻白玉雕啄般的藉臂從床帳裡伸了出來,拉開床帳,僅著肚兜的唐穎就半坐躺在床上,而滿臉通紅、僅著中衣的錢少倫正以曖昧的姿勢要跨越她下床。

    她倒抽了口涼氣,難以置信的瞪著他,而他的目光也正巧對上她的,黑眸倏地瞪大,臉色丕變。

    她想也沒想的轉身就跑,他連忙穿上鞋子,快步追了出去,「敏兒!敏兒!」

    他在迴廊拉到她的手,直接將她擁入懷裡,俯身就想吻她。

    還敢碰她?他身上有香粉味,臉頰還有胭脂,分明是有女人吻了他,他怎還有臉碰她,他當她是什麼叫她的胃一陣痙攣,愈在乎、愈動情就愈心痛,她怎麼會那麼愚笨的丟失了她的心!

    她用力搖頭,避開他的唇,沉痛的怒道:「放開我!」

    他抿緊了唇,歎了一聲,放開了她。

    他本想把她吻得意亂情迷,比較不激動,消消火了,才能好好聽他道出這一團亂的來龍去脈,但顯然以往可以替他應付鶯鶯燕燕爭風吃酷的絕妙好招,並不適合用在他的愛妻身上。

    第8章(2)

    「你先聽我解釋,敏兒。」

    她雙手環抱自己,覺得身子冷,心更冷!「不需要,我累了,昨兒沒睡好。」

    她轉身就要走,但他硬是上前,攔阻了她,也知道她所言不假,她臉上是多了黑眼圈,「相信我,我跟她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她苦笑,「是嗎?那為何把她帶回來?又為何衣衫不整的跟僅著肚兜的她同床共眠?那叫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歎了一聲,「我喝醉了。」

    「喝醉?是啊,從早上離開到清晨回來,多麼放縱,卻半點也沒考慮到我的心情?錢少倫就是錢少倫,在那種地方怎麼清醒?」她真的火了,忍不住嘲諷。

    見她雙眸竄起兩簇怒火,他突然想起另一個可能,他試探的問:「你在吃醋?」

    「我何必,值得嗎?」她泠冷的回答。

    他頓感不悅,「你的話聽來讓人很不舒服。」

    她深吸口氣,「你不要只會要求別人。」

    「好,不求別人,就說關心,我關心的只有你,我錢少倫這一輩子還沒有花那麼多的心思去瞭解一個女人——」

    「那麼多?意思是並非全部,不是全心全意,所以你怎會懂得我的痛?」

    他抿緊了唇,「你的要求不會太多?我已經盡力去做了,還不夠?」

    太多嗎?也許,但她將全部的心神用在他身上,為何他就不能用對等的心思來回報?還是,其實在他心裡,她並不值得當他生命中的唯一?

    折騰一天一夜的錢少倫真的累了,他想好好解釋,也真的沒有跟唐穎有什麼逾矩之事,但她的眼神透露出她根本就不相信他!

    「你是一個成熟又聰慧的人,這段日子下來,難道還不懂我嗎?如此興師問罪是篤定了我又去風流?你就不能單純的信任我?」

    她順著他的話道:「好,我信任你,你馬上把她送走。」

    他馬上否決,「不行——」

    「不行?我想也是,我忘了你不過是個膚淺的好色之徒!」

    丟下這句話,她忍住眼眶的淚水,快步的跑回寢室。

    「我膚淺?可惡,虧我整夜把持住自己,還不是因為你!」他吼著,也大為光火,滿肚子的怒火無處可以發洩,只好轉往織機房去。

    從這一天開始,兩人心中有了疙瘩不說,竟成了盡量減少見面次數的一對怨偶。

    錢府上下看了心急,偏偏老是嬉皮笑臉的錢少倫這一次也不知怎麼的,連陪笑逗人也不願意,不僅不願解釋他為何將唐穎帶回錢府,更賭起氣來,刻意的搬到客房去住,還不許任何人動唐穎一根寒毛!

    錢幃誠夫婦很生氣,錢牧廷還因此不理他,但他仍堅持,唐穎的事只有霍敏兒能來找他談。

    但不知她是否吃了秤跎鐵了心,每天寧可避開他所處的地方,多繞點路也無所謂,就是不跟他談,她這是怎樣,眼不見為淨嗎?

    這讓錢少倫氣得差點跳腳。

    在客房裡,他對著唐穎訴苦,「我早知道女人就是不能寵,太可惡了,竟說我膚淺又好色,天知道我從來沒這麼君子過,當起柳下惠!」

    唐穎一臉歉然,「是我造成你們之間的誤會,我去解釋。」

    她轉身要出門,他立即拉住她的手,「不必了!」

    他真的很氣,他為霍敏兒改變多少?她沒長眼睛,看不出來嗎?他的所有心思都掛在她身上,到了裴德那裡還有翠花樓都被糗、被挖苦,他還不是哈哈回應,仰頭敬一杯算了,可她呢?根本沒多在乎他!

    「唐穎,還是你好,就算我娶妻,你對我的態度仍自始至終都不曾改變。」

    不像某人!可惡的霍敏兒,哪裡聰敏了?冤枉了他,還不過來跟他道歉!

    「那是因為我一直將你放在心上啊!」唐穎羞答答的低頭,完全不知他心不在焉,想的全是霍敏兒。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在少奶奶身上,但錢家財大勢大,日後,怎能讓少奶奶一人擔負錢家香火?那太辛苦,更何況,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像爺這麼優秀的男人……」

    她說得多,但他根本無心聽,心裡仍在犯嘀咕。

    她誤會他的沉默,以為他不願意,淚眼汪汪的懇求,「請別急著拒絕我,若真不能當妾,當個沒有名分的侍妾,我也沒有怨言,請你讓我留在你身邊。」

    他聲眉看著她,不明白她眼眸為何淚光閃閃,也不知她剛剛提了什麼。「我現在沒什麼心情,以後再說吧。」

    唐穎咬著下唇,外傳他雖風流但懼內,又傳霍敏兒財權一把抓,或許,她該直接去找霍敏兒談。

    於是,在渾噩煩悶的錢少倫離開後,她立即攬鏡自照,打扮漂亮後,才出了客房,很幸運的,在西院的庭院就看見了霍敏兒,她連忙朝她走去。

    霍敏兒正踩過石板鋪成的小徑,走到池塘邊,望著前方亭台邊的柳樹隨風搖擺,一顆心是沉重的。

    此刻,跟在她身後的丫鬟突然走近她,朝另一邊走來的唐穎噘噘嘴,霍敏兒望過去,就見唐穎已經走上前,向她福身行禮,「少奶奶好。」

    終於來了!霍敏兒不意外,一個女人跟著男人回來,想要什麼呢?

    唐穎見霍敏兒只是要身後的丫鬟先行退下後,就看著前方不語,她輕歎一聲,溫婉道來。

    「唐穎是為了少倫來找少奶奶的,我會在這裡,絕不是少倫的錯,事實上是那晚裴德大人有一身居高位的貴客喝多了硬要我陪寢,因他位高權重,就連鴇母也保不了我,在我孤立無援時,少倫挺身而出說了一些愛慕我已久的話,再加上裴德大人以勿奪人所愛幫腔,我才能順利脫身,但也不得不跟著他回來。」

    「既是不得不,又是清倌,為何僅著肚兜與我的丈夫同床?」她泠冷的問。

    霍敏兒竟如此敏銳,看來不太好應付!唐穎在心裡想著,但仍溫柔回應,「他被灌得醉了,而我,的確是想以身相許,這個身子,有多少人覬覦,我是清楚的,倒不如獻給自己喜歡的人。」她打量著她的神情,但霍敏兒神情沉靜,她摸不透,只好又繼續道:「我是個死心塌地的人,想斗膽問少奶奶,可否共事一夫?」

    她心兒倏地一緊,「我沒有權利說什麼,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態,這問題該由少倫決定。」

    「我明白,但我想先探探少奶奶的意思。」

    「我嗎?」她深吸一口氣,凝睇唐穎那雙閃動不定的明眸,「我不希望顯得太無禮,但我相信沒有一個女人願意和另一個女人來服侍自己的男人。」

    她坦承是因明白對唐穎這樣的女人心存仁心,只會受到傷害,因為她一看就不是個簡單的人。

    自己從小即在複雜的錢莊長大,見識多、人面廣,不管是販夫走卒、江湖幫派、皇族富商,那些說變就變的嘴臉,她是再清楚不過,有機會,她還是該跟錢少倫說一說,別真的應了那句「紅顏禍水」,引火上身!

    唐穎從她的言行,明白了她絕不會讓自己進門。哼,她以為她是誰?

    她跟她站在一起,可一點都不會覺得自慚形穢,她當錢家二房還算是委屈呢,再怎麼說,她也是花魁中的花魁,才貌雙全!

    「我還有事要忙,失陪了。」霍敏兒沒空跟她大眼瞪大眼,轉身就走,沒想到,身後突然傳來「撲通」一聲。

    「救命!救命!」

    霍敏兒一回身,竟見唐穎在池裡掙扎求救,「怎麼會這樣?救人啊!快來救人!」她連忙急喊叫人,因為她也不請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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