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春野櫻
「是的,藏方先生,我也是要吃飯的。」
「你今天才拒絕了我的薪水。」他說。
「我不想要。」
「為什麼?」他濃眉一皺,「我的錢細菌特別多嗎?」
「你幹麼管那麼多?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這是事實,但為何說出口後她卻感到心痛?
「誰說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有的,他們有關係,她是他下屬的姊姊,她是他外甥的臨時保母,她……
可惡!除了這些淡薄到幾乎稱不上關係的關係,他們還有什麼關係?
「我只是臨時保母,只是個就算在路上跟你迎頭撞上,你都不會多看我一眼的普通女人。」糟了,為什麼她越說越覺得心酸惆悵,越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如此的卑微?而且她的話聽起來像是在……在跟他討關心、討關愛?
「如果你穿著這身衣服走在路上,我會多看你一眼的。我會想,怎麼有女人敢拿這麼抱歉的身材示人。」
此話一出,真言立刻就後悔了。這是人身攻擊,而且是非常可惡又無理的攻擊。
雖然他必要時攻擊他人毫不留情,但絕對就事論事、恩怨分明。不管是對誰,他從不做這種情緒性、毫無道理可言的抨擊,可他現在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對她……
「我的身材是抱歉,但還是有人看的!」世彌羞惱氣憤的瞪著他,張牙舞爪得像只被激怒了的貓。但即使如此,她的眼眶還是委屈的濕了、紅了。
「快去把衣服換了,我送你回家。」他語帶命令道。
「不用!」她憤然扯下披在身上的西裝外套,恨恨的丟還給他。
他眉心一擰,神情懊惱地問:「你這是在幹什麼?」
「離我遠一點,不要管我的事!」她強忍住淚水,對著他大叫。
這時,保全聞聲而來。「他在騷擾你嗎?」兩名高壯、臉上彷彿寫著「生人勿近」的保全,警戒地瞪視著與世彌發生爭執的真言。
擔心他們會對他動手,她立刻澄清,「沒……沒有,他要走了。」
「木嵨世彌……」
世彌為難的瞥了真言一眼,「拜託你走吧。」說罷,她轉身走回店裡。
好幾天了,自從上星期五晚上在PUB裡遇見世彌之後,真言一直被一個問題困擾著。
不想與無益之人經營無益關係的他,為什麼在面對她時總是如此的情緒失控?其實她沒錯,她是成年人了,就算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也輪不到他管。
但為什麼看見她穿著那種衣服,冒著被男人騷擾的風險在PUB裡工作時,他會這麼的火冒三丈?該生氣的是她父親吧?他又不是她的誰,為何想干涉她?
可惡,自從她出現後,他好像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完全被她牽著鼻子走,就像繞著她打轉的行星般……不對,她對他來說,只是個不起眼的女人,她是那麼的黯淡又微小,他怎麼會受她影響?
偏偏,事實擺在眼前,無論是醒著還是睡著,不管是在公司還是家裡,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她——木嵨世彌,她已經完全佔據了他的腦袋跟心靈,甚至嚴重影響到他的生活及工作。
不該是這樣的!他藏方真言不該被任何人影響,尤其是她這種活在動漫世界裡的奼女。一樣是二十五歲,他的眼裡、心裡都應該只看得見矢吹慶子那樣的女人。
也許他該跟矢吹慶子更進一步,好讓自己的心沒有一絲可以容納怪女人的空隙才對。
拿起電話,真言欲撥號,但腦子裡卻沒有半個數字。他這才察覺自己從沒記住矢吹慶子的手機號碼,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她主動邀約他。
他拿出手機,找到了她的手機號碼。電話撥通後,不到三秒鐘,那端的矢吹慶子已驚喜的接起電話——
「藏方先生,是你嗎?」
從她的聲音,他感覺得到她的興奮,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打電話給她。
「是的,是我。」他問:「今天晚上有空嗎?」
「有。」她半秒鐘都不敢遲疑,像是擔心他隨時會反悔似的。
「一起吃飯吧。七點半在文華東方酒店,我會直接從公司過去,所以要麻煩你自己前往。」
「沒問題。」她迫不及待地道,「晚上見。」
「嗯,晚上見。」
晚上七點二十分,真言抵達文華東方酒店,停妥車,再赴大廳與矢吹慶子會面,剛好是七點二十八分。
他沒遲到,但十分慎重地盛裝赴約的矢吹慶子,顯然已來了好一會兒。
她看來相當的愉悅且興奮,臉上、眼底及唇角都是藏不住的欣喜。
「抱歉,來遲了。」他說。
「是我迫不及待的來早了。」她毫不隱瞞自己高亢的情緒,「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約我。」
他笑而不語,「我已經訂了位,走吧。」
「嗯。」矢吹慶子主動地勾住他的手,緊挨著他,近乎捨棄她身為千金名媛的矜持及身段。
原因無他,只因她太中意他了,藏方真言是她認識的對象之中,唯二個幾乎可說是完美的男人。因為實在是太喜歡他,她才會在第一次見到他後,便厚著臉皮央求父親幫她牽線撮合。
只不過交往以來——如果那也算是交往的話,他的態度卻始終若即若離,禮貌而淡漠。
她自小便是天之驕女,所有人都簇擁著她、討好她,加上擁有良好的出身背景,容貌又出眾,不知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心高氣傲的她在遇上他之後,卻甘願放下身段,一心一意的討好他,只為能擴獲他捉摸不定的心。
吃過一頓氣氛浪漫的燭光晚餐後,她語帶暗示的對他說:「我今天可以不回家……」
聞言,真言迎上她彷彿燃燒般的熱情眼神,沉默了須臾。
他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也沒蠹到不知道她的意思。他想,她跟他一樣,都有更進一步的念頭。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不必裝笨,她也無須在他面前扮天真。
更何況,在他主動邀約她吃飯時,就打定要她填滿他內心空隙的主意。
他起身伸出手,沒答應也沒拒絕,「我們到樓上看夜景吧。」
矢吹慶子難掩欣喜,等不及的將手交到他大大的手心裡。
當他們站在酒店房間的窗前,兩人並肩眺望著東京夜景。
這猶如珠寶箱打翻在黑色天鵝絨上的璀璟夜景,本該牢牢摟住真言的目光,催化他男性的本能——尤其是當身邊有著一位不論外表或是氣質都相當出色的女性時,但不知怎的,他的心思有點渙散。
「藏方先生……」矢吹慶子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手緊緊的勾住他手臂,身體靠近他。「我真的很高興……你對我一直很冷淡,我還以為你並不喜歡我。」
真言沉默了兩秒,「不,你是位非常迷人的女性。」
矢吹慶子臉上漾著滿足的笑,抬起頭來看著他,「沒什麼比聽到你這麼說還要令人開心了……」
看著五官細緻、妝容完美得猶如陶瓷娃娃般的她,他又沉默了。
他在猶豫什麼?她是如此的美麗、得體、貴氣逼人,他不管帶到什麼樣的場合,她都是個絕對不會令他丟臉的女友或妻子。
他本來就需要這樣談吐不凡、進退得宜的女人做另一半,才能讓他無後顧之憂,不必擔心對方會教他尷尬難堪。而眼前的這個女人見過世面,因此絕不會在面對他的客人甚至是敵手時畏畏縮縮、小裡小氣,更不會穿著奇怪的衣服,讓他在大家面前羞愧到抬不起頭來……
就是她了,他無須再感到迷惘。
思忖著,他伸手勾住了她的纖腰,將她帶向自己。
她一點都不膽怯,更沒有推拒,率直的目光迎上了他,眼神迷濛,微微的噘起了唇瓣。
真言低下頭,吻上了她,而在四片唇迭在一起之際,她雙手勾住了他的頸項,豐滿的胸部更毫不客氣地緊貼著他的胸口,只是卻依舊沒激起他的男性慾望。
就在這一刻,他腦海裡竟浮現木嵨世彌那穿著性感惡魔裝的身影。
而更離奇的是,當他想到了兒童體型的她時,竟產生了遐想。
警覺到自己即使抱著性感女人,腦子裡卻還是想著世彌,他不自覺的拉開完全沉浸在濃情密意裡的矢吹慶子。
矢吹慶子臉頰潮紅,眼神迷濛的望著他,「藏方先生?」
「矢吹小姐,我送你回家吧。」他是個男人,就算不愛她,就算心裡想的人不是她,只要願意,還是可以跟她發生關係,但他不想佔她便宜,不管她是不是心甘情願。
「為什麼?」她錯愕地問:「我……我哪裡不夠好嗎?」
「你很好。你是個幾乎無可挑剔的女人。」他平靜地說,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她秀眉一擰,「既然如此,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對你做這麼惡劣的事。」
「惡劣的事?」她誤以為他指的是奪去她貞操之類的事,「不,我並非毫無經驗,就算是第一次,我也很高興對象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