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春野櫻
雖然她可以拒人於千里之外,但卻不想太傷同事間的感情,於是,她給了他想聽的答案。
「好的,我會考慮。」
晚上十點半,裡緒返回位於三鷹的租屋處。
那是一棟屋齡二十年、樓高三層的出租公寓,她從大學時期租賃至今。房子是舊了點,但隔音效果及居住品質都還算不賴。
公寓離最近的車站只要十分鐘路程,兩站之外還有綜合百貨、衣食住行都非常便利的吉祥寺,以及約會聖地井之頭公園。
從前她跟征也同居時,也常常到公園散步……唉,不該想起的人,總是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上了樓,她來到二樓的最邊間,這是她住了好多年的地方,也曾經是她跟他的愛巢。一廳一衛,加上一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廚房,以及別人沒有的大陽台。
拿出鑰匙打開門,發現客廳的燈亮著,她愣了一下,努力回想今天出門前自己是否忘了關燈。而就在她回想之時,又聽見房間傳來細微的聲響。
小偷?
腦海中閃過這兩個字的同時,她背脊也跟著一涼。在這裡住了那麼多年,她還不曾聽誰家遭過小偷,難道她將成為第一個遭小偷光顧的住戶?
可惡,是哪個小偷這麼不長眼,居然敢跑到她的屋裡偷竊?她的心被偷走已經夠慘了,現在居然還有人要偷她的東西?
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她暗暗下了一個危險的決定,小心翼翼且不發出聲響的從手提包裡拿出每天都帶在身上的防狼噴霧劑,然後踮著腳尖,慢慢的、悄悄的朝臥室走去。
當她走到房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與她迎面撞上——
「啊!」她驚聲尖叫,反射性地就朝入侵者的臉狂噴防狼噴霧劑。
「該死!」入侵者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咒罵。
聽見那聲音,她突然冷靜下來。
她木然地看著那雙手摀臉、痛苦地蹲在地上的男人,腦袋有幾秒鐘的空白。
這熟悉的聲音是來自她以為的那個人嗎?就是即使她昏迷不醒,相信也會在聽見時即刻驚醒的聲音?老天,是失蹤了兩年的征也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站起身,熟門熟路的往浴室跑。
她跟了上去,看見他把整個頭栽在洗臉盆裡泡著水。她發不出聲音,只是像見鬼似的呆看著他。
他扭開水龍頭,不斷往臉上潑水的同時,嘴巴還碎念著,「你想弄瞎我嗎?該死!我都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你……」
是他,這是他的聲音,是他說話的語氣,他真的回來了!
像是沉寂已久的火山終於噴發般,她一個箭步上前,狠狠地朝他背上搥了一下。
「幹麼?」征也猛地打直背脊,不痛不癢的看著她。
裡緒驚愕的瞪著眼,無法置信的瞅著他。她想說話,但卻發不出聲音來,喉嚨像被填滿了海灘的沙,又熱又痛。
掄起拳頭,她再度歇斯底里的朝他亂搥亂打,她罵不出一字半句,眼淚卻已先飆出眼眶。
像是知道她需要發洩,他文風不動的站著,如熾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她。
不知打了多久,也不知打了幾下,她才彷彿電力耗盡般的慢慢沒了力氣,然後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征也蹲了下來,看著淚流滿面的她,眼底是一抹深濃的愛意及歉意。
「我回來了。」他說。
裡緒抬起淚汪汪的眼,憤恨地瞪著他,髮絲凌亂沾黏在她淚濕的臉上,讓她看來有點狼狽,可他看著她的眼神,卻有如她是全世界最美的女神。
伸出手,他捧住她的臉龐,像是渴盼甘霖的沙漠旅人般迅速攫住她的唇。
她不甘心的想推開他,但更讓她不甘心的是,當他吻上她時,她的腦子不由得一陣發麻,想起的竟是過往的纏綿及溫存。
她氣極了,毫不客氣的把手一揮,給了他響亮的一巴掌——
梅澤征也從小到大因為打架捱過不少拳頭,但巴掌……卻不曾捱過。
被打巴掌對一個男人來說,比捱了拳頭還教人懊惱及感到羞辱,然而因為是她——他最愛的女人,因此他並不生氣。再說,他也沒有生氣的立場及資格,因為兩年前他是以那種令人難以接受的方式離開她。
看她哭得淚眼婆娑,老實說他心疼極了,如果捱她巴掌能令她舒服些,他願意捱上十個、一百個。
「氣消了嗎?」他直視著她,「如果還沒,再多打幾下。」
聽見他這麼說,她的怒氣並沒有稍稍平息,反倒像火上添油般越燒越烈,她惡狠狠地瞪著他,再賞了他一巴掌。
征地霎時覺得眼冒金星,臉頰也熱辣辣的,可他只是平靜的看著她,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他的平靜讓裡緒更覺氣惱,在這樣的他面前,她的反應只洩露了自己對他的在乎。而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在乎。
「你快滾!」她強打起精神趕人,強悍得像只母獅。
「不,我不走了。有你的地方就是我想回來的地方。」
「你說什麼?!」她難以置信又怒不可遏的瞪著他。
有她的地方就是他想回來的地方他當她是瘋子還是傻子,會再相信他?兩年前他不告而別,現在居然敢厚顏無恥的站在她面前說這種話?
「你這該死的傢伙!」裡緒跳了起來,轉身就往臥室而去。
第章(2)
征也跟了上去,但才到臥室門口,就被她扔出來的箱子擋住去路。
「帶著你的東西給我滾出去!」她怒視著他,而且伸出手,「把大門鑰匙還我。」她知道他能不破壞門鎖的登堂入室,全因他還握有這房子的鑰匙。
「我不打算走。這次回來,我絕對不會再走了。」
「去死啦你!」裡緒氣得大叫,「你愛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是開旅館的嗎?」
他看著她,不發一語,然後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眉毛微挑,視線由上往下的睇著她。
「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他眼底帶著一絲狡黠,「你還住在這裡、門鎖沒換,我的東西也留著……你還在等我吧?」
「什……」她陡然瞪大眼睛,羞惱的看著他。
他掃視四週一圈,再將目光移回到她臉上。
「兩年了,這屋裡沒有其它男人來過的跡象,更沒有其它男人的氣息……」他撇唇一笑,壞得可惡,「承認吧,你跟我一樣還愛著對方。」
愛?拍拍屁股一句話都沒說就跑了的他,竟還好意思跟她說愛?
「你在作什麼白日夢?你以為我會等你嗎?」她氣憤地瞪著他。
迎上她的目光,他微怔,露出懷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有男人了?」
「難道我該等一個可惡的男人嗎?」
他濃眉一皺,「我不是故意離開你的。」
「你連工作都辭了,還說不是故意?」
「我是為了你才不告而別。」
「什麼?」為了她才不告而別?這又是什麼鬼話?他難道不知道他那樣離開她,有多傷她的心?「是你瘋了還是我傻了?」她氣結不已,「你是為了我才不得不離開?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
征也神情一凝,表情嚴肅,「我不能說,也不想說。」
「所以你根本是在說廢話。」她冷哼一記。
「關於我離開的原因,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見他說得一臉認真,她還真的快被他給唬住了,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
「你最好趕快離開,不然我馬上報警。」她語帶警告開口。
「我愛你,到現在都沒變過,你可以生我的氣,但不能懷疑我對你的感情。」他的語氣及態度都非常堅定且強勢。
看見他深邃卻澄淨的眼神,裡緒不禁心神一震。
他對她的愛從沒變過?老天,為什麼她居然想相信他的鬼話連篇?
不,她不能再被他迷惑,他是一個曾經不告而別的負心漢,天曉得他會不會再犯?
「謝謝你還愛我,但是我不愛你了。」
她的話令他感到沮喪懊惱,「因為你有了其它男人?」
「沒錯。」她對他撒了謊,「他是我公司同事,人品端正、前途無量,長得也很體面。」
聽完她的話,征也沉默了兩秒鐘,然後一臉正經的問:「但是他那方面的表現一定沒我強吧?」
裡緒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愣了一下,等她意識到他說的「那方面」是什麼,臉蛋瞬間發熱潮紅。
「混蛋!」她羞惱的又朝他一陣亂打,「快給我滾!」
「我沒地方去。」他說。
「關我什麼事?」沒地方去所以就來纏著她,他真當她是開旅館的?
喔,不,如果她真是開旅館的,那白白讓他「免費使用」的她可虧大了。
「先讓我住在這裡。」
「憑什麼?」
「我會付房租跟水電費,而且我不要求睡床。」他認真的說,態度勢在必行。
「我自己負擔得起房租跟水電費,不必你幫忙分攤。」
他咧嘴一笑,「所以你是說我可以白吃白住嘍?」
「混蛋!」她氣得撲上前想打他,但卻不小心被剛才扔在地上的紙箱絆倒。「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