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樂顏
官場中人都精明著呢,人人都會算帳,不會白投資的。
只能說,原宜之還不清楚她的夫君到底有多麼貴重,她只是按照常理來推測,才覺得不妥。而實際上,謝雍已經謝絕了絕大部分的賄賂,真的絕大部分只是收了『例銀』,否則他的身家還要翻上幾倍。
謝雍的為官之道是不曲不直,為了做成事,他可以與貪婪小人虛與委蛇,也可以與頑固直臣據理力爭,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原宜之偷偷瞥了謝雍一眼,見他的俊眉攏起,鳳目森然,貌似不悅,她趕緊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擔心……」
「不用擔心,我不會當個貪婪致死的糊塗官,就算為了家人,我也不會做傻事。」謝雍見她一臉擔憂,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原宜之點頭,「為妻相信夫君。」
謝雍握了握她的手,「只有我們二人,你我相稱就好。」
原宜之抬頭看看他,燦然一笑。「好。」
「這些算是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私房錢,以後也歸你管。」謝雍將銅匣子重新鎖上,將鑰匙交到原宜之的手裡。
原宜之有點遲疑,問:「這?」
原宜之萬沒想到剛嫁入謝府,謝雍就把他的小金庫悉數交給了自己,她該受寵若驚嗎?
「夫君,這……妥當嗎?」
謝雍在靠背大椅上坐下,姿勢端肅,似乎天生就有一種掌握全局的氣勢,道:「怎麼不妥?你我夫妻一體,自然要彼此坦誠。」
原宜之立刻道:「那我的嫁妝也給你用。」
謝雍失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手心,道:「小傻瓜,為夫還用得著花你的錢?你既然嫁了我,就是要跟著我享福的。」
原宜之心虛地咧嘴傻笑,小聲都囔:「我怎麼覺得我命太好了?該不是做夢的吧?」
她忍不住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結果疼得暗中咬牙,卻沒發現她的另人正好笑地盯著她。
謝雍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心情越發好,道:「你可以把這部分收入暗中立帳,不必讓別人知道,這是你我夫妻的秘密財產。」
原宜之乖乖點頭,同時偷偷地想,果然兒子不可靠哇,真的娶了媳婦忘了娘,以後她生了兒子會不會長大也這樣?那她會不會像婆婆一樣傷心難過呢?
「又胡思亂想什麼呢?這些錢來路畢竟不太光明正大,每筆收入都是要記錄請楚的,有些人情不必還,有的則必須還,以後的收入也依此記錄。而你只有弄清楚了我與外界的真正來往,包括是否涉及金錢等,才能與他們的夫人交際時擺出合適的姿態,擬定合適的回禮,不會得罪人。」
原宜之還是乖乖點頭。以前她覺得嫡母鄭氏就已經很厲害了,現在才知道鄭氏其實也被父親限制了許多。
相比之下,她似乎比嫡母更幸運一些?
雖然這份幸福來得太過突然,讓她一直覺得如夢如幻,一直不踏實,但是謝雍的眼神寫滿了『敢不相信我試試』之意,她也不敢不相信了。
「把匣子收好。」
「喔。」原宜之趕緊抱起銅匣子。
「好了,你先回屋吧,我還要處理點公務,明天就要回衙門辦公了。」謝雍微笑道。
「喔,好。」原宜之抱著匣子,乖乖地離去。
第7章(2)
直到回到了內室,把銅匣子鎖到自己陪嫁的黃花梨箱子裡,原宜之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根本沒來得及提謝昭的事!
謝雍太狡猾了,明顯就看得出她的意思,卻故意不讓她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不過……看著鎖好了的黃花梨箱子,原宜之突然有點莫名的心虛,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她現在吃的也是謝雍的,拿的也是謝雍的,而且還是謝雍明媒正娶回來的媳婦,卻不肯幫他照管孩子,好像是有點說不過去。
謝雍如此信任她,她是否也該為他盡心盡力呢?
光想著如果照顧不好謝昭會落埋怨,卻不想著如何努力照顧好小孩,她確實有點太自私了,照顧家庭的下一代本來就是當家主母義不容辭的職責,她既然已經嫁為人婦,就應該勇敢挑起擔子,而不應該一味明哲保身,推卸責任。
原宜之握了握小拳頭,只要伺候好夫君和寶寶,只要她問心無愧,婆婆再刁鑽也是紙老虎。
宜之,你可以的!不要怕!
晚上,謝癱與原宜之梳洗後一起睡下。
接連縱慾有傷身體,所以二人只是並排仰躺著說說話,溫存一番就算了。
原宜之其實心裡還是有點沒底,覺得應該事先和謝雍提一聲,免得到以後真出了岔子不好交代。
她將臉埋在謝雍的胸膛裡,小小的磨蹭了幾下,才小聲道:「夫君,我會盡心照顧昭昭的,只是我也沒有過照顧孩子的經驗,如果有什麼不妥當的,你要多多包涵啊。」謝雍的嘴角微挑,終於在心底長長舒了口氣,宜之總算沒有讓他失望。
他自然感覺得出原宜之並不想親自照管謝昭,他也明白原宜之的顧慮,畢竟不是她親生的兒子,上面有挑剔的婆婆,一邊還有等著挑剔的謝昭外祖家,照顧好了是她應盡的本分,照顧不好卻會落得滿身不是。
可是謝雍不想在這方面縱然原宜之,他希望她能盡到做人妻的責任,她要面對的困難是很多,但是每個人都不容易過,如果有困難就逃避,那日子還這麼過到一起去?夫妻還怎麼能同甘共苦、同舟共濟?
他把小金庫交給原宜之,意味著把謝府的權力真正交到了她的手裡,他把謝昭同樣托付給原宜之,意味著謝府的責任同時交給了她。
從她嫁給他的那一天起,她成為他的妻,她就注定了可以分享他的風光體面,也要分擔他的各種責任。
謝雍同手摸了摸她的秀髮,道:「家裡有老嬤嬤,不懂的就多問多學,真拿不定主意的就來問我。以後我們還會有很多孩子,就當提前練習。」
原宜之忍不住失笑,問:「你知道會有很多孩子?」
謝雍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湊上去吻,道:「不如咱們現在就努力?」
原宜之笑著推他,嬌聲抗議:「不要,不要,今天好累了……唔……嗯……」
畢竟是新婚夫妻,雖然二人原本都打算休戰一夜,可禁不住被此挨挨磨磨身體起火,最終還是滾到了一處。
謝昭次日就從松鶴園搬到了清越園。
原宜之將他安置在了主院的東廂房,三間的東廂房,正廳待客,北裡間做臥室,南裡間書房,足夠一個五歲的小娃娃居住了。
臥室面積稍大一點,靠窗放了張軟榻,晚上奶娘睡在軟榻上陪伴謝昭,孩子畢競小,不放心讓他一個人獨睡。
原來在謝昭身邊伺候的人,包括一個奶娘趙氏,一個教養嬤嬤錢氏,兩個大丫鬟鶯兒、雀兒,四個小丫鬟,以及兩個粗使婆子。
原宜之將這些人全部招齊,逐一打量了一番。
教養嬤嬤錢氏是丁錦繡陪嫁而來的,是個富態面善的四十多歲中年婦人,說話辦事看起來很有分寸,原宜之將她留了下來,而且也不得不留,否則謝昭的外祖父家還不知道要怎麼鬧。
兩個大丫鬟鶯兒、雀兒都是才十三、四歲的年紀,面容清秀又不過分妖艷,手腳勤快,也相當得體,是謝母給謝昭選的,在她們嫁人之前,還能伺候謝昭幾年,在此期間選擇幾名和謝昭一般年紀的小丫鬟培養起來,到時候正好接鶯兒、雀兒的班,於是原宜之將她倆也留了下來。
四個小丫鬟和粗使婆子都沒什麼好挑剔的,先使喚著觀察,如果不稱心可以隨時更換。
原宜之不滿意的是奶娘趙氏。趙氏家在金陵郊外的鄉下,已經育有三個孩子,家裡實在窮得沒飯吃了,她才狠心把自己嗷嗷待哺的兒子扔家裡,自己出來做奶娘。趙氏本人的身體還算健康,但是性子很沉悶,笨嘴拙舌,在主人面前幾乎說不出話來。
原宜之對謝雍道:「現在謝昭大了,已經不吃奶了,奶娘也不說用不著了,但是趙氏本人的性格很成問題,畏畏縮縮、懦弱,言行舉止都透著小家子氣,這對孩子的口傳身教極為不利,謝昭本性是非常聰敏伶俐的,看他說話就知道了,但他的神色舉止就非常怯弱,很可能與趙氏的影響有關。」
謝雍對兒子的教育雖然也很注意,對內宅婦人之事卻不太懂,覺得原宜之的話也有道理,反正一個趙氏無足輕重,他便應允了原宜之的建議,辭退趙氏,再為謝昭增加一個教養嬤嬤。
沒想到此事卻惹了麻煩——謝昭極為依戀趙氏,聽說趙氏要被趕走,哇哇大哭不已。
謝母勃然大怒,立即叫來原宜之訓話:「羊羔跪乳,烏鴉反哺,就算目不識丁的鄉下人也懂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對待把孩子奶大的奶娘?這就是你們原府世家大族的教養嗎?用過即丟,翻臉不認帳?你能這樣,謝昭不能!咱謝家不能!謝昭從呱呱墜地起吃的就是趙氏的奶,是趙氏把他從個難成活的小東西一點一點奶大,謝昭以後是要供養她的,供養她一輩子!你把趙氏趕走,是想讓別人看咱們謝府的笑話,嘲笑咱們謝家無情無義嗎?胡鬧!叫你管家不是這麼管的!還是你要把謝昭身邊的得力人手都趕盡殺絕,你才好拿捏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