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金萱
「夫……人?」她開口道,語音沙啞,既茫然又疑惑。
「怎麼?不會病了幾天就連我都不認識了吧,你這丫頭。」段夫人打趣的問,見她醒來就放心了。
「夫人,真的是您嗎?」
鈴蘭疑似在夢中的伸手去撫主子的臉,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段夫人嚇了一跳,也把一旁的翠兒和小喜給嚇壞了。
「鈴蘭!你在做什麼?」翠兒大聲斥喝她,隨即忙不疊的轉身替她向段夫人請罪。「夫人,對不起、對不起,鈴蘭她是病傻了,腦子燒壞了,才會做出如此大不敬的動作,請您原諒,對不起,對不起。」
聽見聲音,鈴蘭將視線轉向她。
「翠兒……姊姊?」她覺得有些困惑,翠兒姊姊不是在一年前因賣身契約期滿回鄉了嗎?怎會還在這兒?
「鈴蘭,你快點向夫人道歉,請求原諒呀。」翠兒催促道。
「是呀,快點請夫人原諒。」小喜在一旁也忍不住的開口說。
聽見另一個聲音,鈴蘭將目光轉向小喜,瞬間睜圓難以置信的雙眼。
「小喜姊姊你真的是小喜姊姊嗎?你不是在兩年前已經死了嗎?」她難以置信的盯著小喜說。
此話一出,嚇呆三人。
「你在胡說什麼?該不會真的燒壞腦子了吧?」小喜皺眉,一臉憂心的轉頭看向段夫人。「夫人……」
「叫人去把李大夫請來,快去。」段夫人當機立斷的命令道。
「是。」小喜領命,立刻飛奔而去。
鈴蘭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又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的,只知道她投井自盡後醒來,竟回到了自己十五歲那年,因風寒大病一場的時候。
感覺像是一場夢一樣,但人死後還會作夢嗎?
若說以前的種種才是一場夢,她卻無法相信,因為過去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每一天、每一夜的一切她都歷歷在目,記得一清二楚,所以她知道那絕對不是一場夢而已。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在接連幾天想不出所以然後,終於放棄再想,因為再想也想不明白。
這一切她更不敢輕易對人言,就怕被視為妖魔鬼怪、妖言惑眾。
至於自個兒一開始那種種奇怪的言行,她只能感謝上蒼讓她重生在大病時,因為有大病一場做為幌子,沒人會把她醒後莫名其妙的胡言亂語當真。
重生,重來一次的人生。
多麼的不可思議,又多麼的感謝上蒼,讓她擁有重新再活一次的機會。
死過一次讓她感悟許多,也像另一種重生。
這一次,她一定要阻止一切悲劇的發生。
這一次,她一定要勇敢,把握住所有機會,讓自己不後悔。
這一次,她一定要改變段家的命運,創造屬於自己的幸福人生。
鈴蘭躺在床榻上,信誓旦旦的想。
這是她重生醒來後的第三天,夫人疼愛她,特許她多休息幾日,正好讓她有時間思索並接受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十五歲,她竟帶著擁有未來十年的記憶重生回到她十五歲這一年,不管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十五歲,她還記得這一年春寒料峭,雨下得特別多,城裡受風寒的人也特別多,來往各大城市的商團紛紛受雨勢所阻,導致城裡許多物價節節高漲。
雨從春季下到夏季,綿綿不絕。
許多商團眼見這樣不行,不管是為了利益或商譽紛紛冒雨出發,因而導致許多人因土石松落的山難有去無回,老爺和大少爺也因此而喪命……
等一下!
鈴蘭的思緒猛一頓,倏然睜開雙眼,從床榻上翻身而起。
老爺和大少爺的確是在她十五歲那年初夏,因出團走商時遇到山難意外而喪生,因為這一年她大病一場,雨又下得特別多,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沒錯,就是今年初夏,而現在還是初春,還來得及阻止這個悲劇的發生,她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這一切才行。
一定要想辦法。
第章(2)
兩個月後,鈴蘭眼睜睜地看著老爺帶著大少爺和段家商隊在濛濛細雨中出發,前往遙州。
明知道將有意外發生,她卻完全沒辦法阻止。
身為一個小小的奴婢,她人微言輕,根本沒人把她假托惡夢的話當一回事,夫人甚至還把這事當成笑話說給老爺聽,讓老爺聽了哈哈大笑。
從夫人那邊下手未果後,她也曾到大少爺那兒說明這個惡兆與自己的擔心,結果依舊惹來大少爺一陣輕笑,完全不當一回事。
段家共有四位主子,除了老爺、夫人、大少爺之外,還有位二少爺——也就是她的少爺,本來她還可以多個希望的,但偏偏這一年,少爺二十加冠,依段家祖訓需離家兩年,在外遊歷增廣見聞,所以人不在府中。
命運真的不可改嗎?
看著商隊離開的背影,鈴蘭覺得既悲傷又心灰意冷。
為什麼明知道將會有悲劇發生,她卻沒辦法阻止,不讓它發生呢?如果冥冥中都已注定,不可更改,那麼上蒼讓她重生這一回又是為了什麼呢?
段家商隊在出發後一個多月,惡耗果然如預期般傳來,商隊在行徑途中遇到山崩,老爺與大少爺不幸遭土石掩埋,下落不明,凶多吉少。
夫人聞此惡耗,當場昏厥,大病一場,整個段府都籠罩在一片哀傷與不安中。
老爺與大少爺一直都是段家的支柱,現在柱子倒了,而且還是兩根一起斷,以後的段家該靠誰?
二少爺嗎?
剛滿弱冠之年,對段家產業恐怕只有一知半解的他撐得起段家嗎?
大伙都人心惶惶。
聽雨苑,段夫人所住的院落的房門輕輕地被推開,鈴蘭從門外輕悄地走進門內,想看臥病在床的夫人是否已經清醒。
她知道未經招喚這樣擅自闖入,肯定會惹得近來因傷心欲絕而情緒不穩的夫人一陣斥罵或降罪,但她不害怕,只要夫人能夠振作起來,好好地吃飯,即使要她受杖責刑罰,她也願意。
走近一看,臥榻上的夫人果然已經清醒,正睜著微腫泛紅的雙眼靜靜地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夫人,您是否要吃點東西,奴婢去端來。」略微猶豫了下,她開口輕聲問道。
「不要,你出去。」
「夫人,您這樣身子會受不了的。」她不由自主的說,「奴婢去把飯菜端來,您多少吃一點好嗎?」
「我已經說不要了,你沒聽到嗎?出去。」段夫人音調提高,已顯示出怒氣。
鈴蘭沉默了下,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的再度開口——
「夫人,奴婢知道您很傷心,但是您還是要振作起來,二少爺只剩您可以幫他撐起這個家,如果您病倒了,您教二少爺一個人該怎麼辦?」她頓了頓,見夫人沒開口斥責她,放軟音調繼續說:「您還是吃點東西好不好?不為別的,就算是為了二少爺,您也要堅強點,畢竟您是二少爺現在僅存的唯一親人。夫人,奴婢求您了,您吃點東西好嗎?如果老爺和大少爺地下有知,看您這樣,一定會很擔心難過以及失望的。」
「失望?」段夫人喃喃出聲。
「是的,如果段家因此一蹶不振、就此沒落的話。」鈴蘭斬釘截鐵的答道。「老爺不僅會失望,還會死不瞑目,怪您怎能眼睜睜的任著段家沒落,卻什麼也不做,不想辦法幫助二少爺穩住段家,撐起段家。」
「你說段家沒落是怎麼一回事?」段夫人終於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因為老爺和大少爺雙雙辭世,段家商行群龍無首,已經陷入一片紊亂,坊間甚至有流言在說段家要沒落了。」鈴蘭老實答道。
「磊兒人呢?」段夫人眉頭緊蹙的問道。
段磊是二少爺的名字。
「一早就出門了。近來二少爺為了安撫商家們的不安,在州里疲於奔命,每天都早出晚歸,但不利段家商行的流言還是愈滾愈大,完全無法抑止。」
「是誰放出這種不實的謠言?」
「這種謠言根本不需要誰來放,只要觀察近來幾個月的段家商行就可預知一二了。」
「商行的情況真的這麼糟糕嗎?」
鈴蘭一臉哀傷的點點頭。「二少爺年紀太輕又沒經營商行的經驗,在同行中缺乏讓人信服的份量,導致許多原本與段家合作的商家轉而改和別的商行合作,情況真的很糟。」
「發生這麼大的事怎麼沒人來跟我說?」段夫人怒不可遏的問。
「回夫人,王總管和李行首、張行首其實都來求見夫人許多次了,但卻都遭夫人拒於門外。」
段夫人緊緊地皺了下眉頭,想起好像真有這回事。
「你現在立刻去叫他們三人過來見我。」她命令道。
「是。」鈴蘭應道,卻沒轉身去辦事。
「還有什麼事?」段夫人問。
「奴婢斗膽,可夫人是否該先吃點東西,這樣才有力氣解決這許許多多的問題?」
「叫人把飯菜送上來吧。」段夫人輕歎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