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綠光
等著時間來到中午,趁丫鬟去廚房取膳時,她溜到主屋,發現附近並沒有侍衛在,猜想他八成外出辦事還沒回來,於是躡手躡腳地推門進房。
進門,她看向床邊的百寶格,卻瞥見床上躺著人。
那人背對著門側躺著,被子拉得極高。
她怔了下,趕忙走到床邊,整個人貼近,動手扳動著他。「墨澈,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那男人張開了眼,皺著眉,像是有些氣惱被擾醒。
「你……尉遲肅……」他怎會在墨澈的房裡?
都督府的中庭涼亭裡,石爐裡的松果燒出一片輕煙緲緲。
尉遲粲沏著茶,倒出三杯聞香茶,再繼續沖泡著茶。
「墨澈,在發什麼呆?「將聞香茶遞給他時,瞧他出神得厲害,不禁問他。
他緩緩抬眼,拿起聞香茶淺啜。
「喂,頭泡是拿來聞香,不是拿來喝的!」尉遲粲大叫著,身旁的尉遲御則是放聲大笑,「喂,你到底是怎麼了?瞧你今日一整天魂不守舍的。」
「二哥,墨澈是被個姑娘給勾了魂。」尉遲御笑道。
「真的還假的?誰家的姑娘?」
墨澈面無表情地擱下茶杯。
他沒心情笑鬧,因為他今早和御醫聊過之後,確定了皇上的病情確實是一天天加重。
侯雅君說的事一一應驗了,但如此巧妙的巧合,他真的可以認為她來自未來這種離奇說法能相信嗎?
更何況,她說的主謀還是御……不由自主地,他看向相處二十幾年的表弟,真的無法相信他會在冬至之夜時發起宮變。
「幹麼一直看著我?難道是怪我大嘴巴?」
他垂下長睫,心思煩亂理不出頭緒。
「幹麼愁眉苦臉的?真要喜歡了,就趕緊迎娶回府,不容易呀,難得看你對一個姑娘上心。」尉遲粲揶揄著。
「我想的是皇上的病。」墨澈淡道。
如果侯雅君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不如就由他來稍微試探看看。
「父皇的年紀大了……」尉遲粲歎口氣。「父皇至今未立太子,身子又不好,四皇弟和五皇弟私底下動作不少,真是煩人。」
「可不是嗎?也不知道父皇到底是什麼病,怎會連御醫都無法可治。」
墨澈不動聲色地問:「你們認為……有沒有可能是毒?」
問著的同時,他瞅著尉遲粲,眼角餘光則注意著表弟的反應。
尉遲御愣了下,忙問:「你怎會做如此想?」
那神情像是很意外,而且急於找到答安,墨澈的心微微一凜。
「可是不可能呀,父皇的膳食都有人試毒。」尉遲粲就事論事地道:「而且能出入父皇寢殿的,只有御醫、后妃、皇子、公主……難道是四皇弟或五皇弟?」
墨澈表面淡定,心頭其實微微抽痛著。
粲的反應,來自於他是個武將,習慣抽絲剝繭再推演,可是御的反應,像在試探他。
什麼心態會教他反向試探著他?是作賊心虛吧。
「二哥,別胡亂猜測,畢竟咱們可是常往父皇寢殿走動,尤其是大皇兄,昨兒個一晚守著父皇,現在……對了,大皇兄還在你房裡睡嗎?墨澈。」
「應該是……」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道尖叫聲,認出那是侯雅君的聲音,墨澈立刻足不點地地朝主屋的方向奔去。
一推開房門,就見侯雅君被大皇子強壓在床上,衣襟大開,露出飽滿酥胸。
沒來由的,一股怒火兇猛地燒向心窩,他大步衝向床邊,一把揪起尉遲肅的衣襟。
「墨澈!」尉遲粲如風般地趕到,在他拳頭落下之前,及時將他拉開。
墨澈怔住,不解地看著自己握得死緊的拳頭。
他這是在做什麼?他竟然未問原由,就揮拳對著自己的兄弟。
隨後進房的尉遲御笑睇著這狀況,而尉遲肅顯然微詫了下,但隨即恢復正常,走下床,撣了撣有點發皺的衣衫。
「這是怎麼著?你連問都不問就要動用私刑了?」他似笑非笑地道。
墨澈抿緊著唇,瞪向躺在床上,將衣襟拉得死緊的侯雅君。「你在我房裡做什麼?」
「我……」她想說,但有其他人在場,她不該也不能說。
「說不出口,那就讓本皇子說吧。」尉遲肅哼了聲。「本皇子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她卻溜進房裡,從本皇子背後一抱,擾得本皇子心猿意馬,這會倒把罪都推到本皇子頭上了?」
聞言,墨澈瞇緊墨眸,發狠地瞪著侯雅君。
「不是,我以為他是你,我想這時間你在房裡睡,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她趕忙澄清,「我有喊你的名字。」
「用這種方法詢問人?姑娘你貼得那麼緊……分明是在誘惑人。」
「我……」她真的是百口莫辯。
因為也想要測他的額溫,要是不貼緊一點,如何扳正他的身體?
「人家都喊了墨澈的名字,你明知道她誤認了人,還吃人家豆腐……要不是她叫了,你豈不是要把她給吃干抹淨?」尉遲粲跳出來開罵,粗獷陽剛的俊臉上竟有幾分猙獰。
侯雅君一愣,直瞅著他,知道他是誰,但跟他很不熟。不過照她聽起來,他這種罵人的口氣很大有文章啊!
「關你什麼事?」尉遲肅冷哼了聲。
「不關我的事?」尉遲粲吼著,硬是扯著他往外走。
「放開我,混帳東西!」
「我就是不放,你咬我!啊……你真的咬!」
兩人儘管走遠,但聲音還近在耳邊,尉遲御沒興趣看他們兩個鬥嘴,將注意力放在房內的兩個人。
墨澈沉默不語,侯雅君則是不知所措地瞅著他。
「御,麻煩你先離開。」好半晌,墨澈啞聲道。
「這有什麼問題?」尉遲御離去前,不忘帶上門。
房內,兩人視線對峙著。
「我真的以為他是你……」
「你到我房裡做什麼?!」他重咆著,驚覺自己逐漸失控中。
為什麼?為什麼為了一個相識不過一天的女人如此失控?
「我……」她嘴一扁,淚水立刻滾落。「我到你房裡找琉璃手鐲……」
她總算明白,自己以往為什麼總是不哭,原來她把淚水的配額全挪到這個時候了……
「你知道琉璃手鐲在我房裡?」她到底還要如何的混亂他?
「就在百寶格上面算來弟三層,右邊算是第二格。」她記得那時他是從那裡取出手鐲的。
墨澈覺得自己簡直快要瘋了。
琉璃手鐲放在哪裡,除了他,絕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可是……她知道。
突然之間,他覺得渾身乏力,一抹臉坐上床。
「墨澈……」侯雅君爬坐起身,不敢隨意碰觸他,就怕又惹惱他。
他回頭瞅著她。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命運?
他並不識得她,可她卻可以說出不為人知的秘密,讓他不得不相信她。更重要的是,她的眼對他蓄滿深情,他無法視而不見。
「我想找出琉璃手鐲,是因為想要證明自己沒有騙你,我對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防範尉遲……」
話未竟,他一把摀住她的嘴。
她張大水眸,難以置信他竟會碰觸自己,儘管只是一個制止她說話的舉動。
「夠了。」他啞聲道,緩緩地放開手。
「你相信我?」
「噓。」隔牆有耳,他不希望打草驚蛇。
侯雅君激動地摟住他。
他先是一震,垂在身側的雙手,猶豫了下,逐漸抬高,不過微使勁,便將她擁入懷裡。
她是這般柔嫩,彷彿只是他稍使勁,就會將她碰壞,他不禁趕緊鬆開手。
但她是如此期待一個擁抱拂去自己內心的不安,她雙手環過他的頸項,主動與他貼合,至少在這一刻,他們的心靈是相通的,他是相信她的。
「你……」他深受禮教束縛,想要拉開她,但她鬆開手的瞬間,竟是捧著他的臉,吻上他。
丁香小舌試探性地撬開他的唇,他的呼吸漸亂,理智與情感拉鋸著,終究還是忍不住地張口吞沒了她的挑逗。
一個吻,瞬間撕裂他受禮教束縛的外殼,顯露出他熱情的一面。
唇舌交纏著,他吻得濃烈而放肆,直到她快要不能呼吸了,他才驚覺自己的失態。
「對不起。」他粗嗄地喃著。
「幹麼對不起?我又沒說不可以……」她羞澀地垂斂長睫。
望著她含羞帶怯的神情,他心旌動搖,卻強逼自己必須坐直身子。
「往後你就暫時待在裁房,直到過年後。」調勻呼吸之後,他啞聲道。
「可是你要怎麼……」
他探指放在她唇上,但那柔嫩的觸感,教他趕忙收回手,難以置信自己的自制力竟薄弱到這種地步。
「就這麼決定。」隔牆有耳,任何線索都不該從她嘴裡說出,否則只會替她招來殺身之禍。
他不願意累及她……但他不懂,不過是素昧平生的人,為何他會在一遇見她之後,就深受吸引,不自覺想以她為重。
像娘所說的,當她遇見爹時,彷彿是命運一般,他們注定相戀。
而他現在,似乎可以體會那種感覺。
那天過後,侯雅君少有機會和他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