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淘淘
「真的?」她閉上眼,卻仍執著地再三確定。
「真的。」
「樊沐雲……」
「嗯。」
「你別騙我……」她最後一字已含糊不清,悄然進入夢鄉。
「好。」他應許,伸手撫過她的額頭。
若他先前還有任何疑慮,如今也已杳無蹤影,若不是真心想得到回報,她又怎會孜孜唸唸、再三確定,怕他反悔。
「你啊,心眼還真多。」
雖然語氣無奈,眼神卻是溫柔。
樊沐雲微勾嘴角,靜靜看著她好一會兒後,才起身離去。
第9章()
第二天,伍藍睡至中午才醒,方嬸為她端來肉粥,她才吃兩口,正打算一會兒去找樊沐雲,問他昨晚是不是答應要對她好,沒想到竟來了意外訪客。
「看來傷得不重。」厲若蘭說道。「半路看到樊捕頭,我就知道你有救了。」
「什麼不重?我可是流了好幾碗的血,若不是為了你們——」
厲若蘭不耐地舉起手上的木盒,唰地打開,以行動代替言語。
伍藍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雙眼睛瞪得又圓又大。喔喔喔,好圓好白,美麗的珍珠……一整盒圓滾得像白花糖的珍珠……」
「哼,就知道你眼裡只有這個。」她一副瞧不起人的口吻,將盒子丟到她身上。
「你小心點。」伍藍捧著一盒珍珠,譴責地望著她。竟然亂丟,萬一掉出來磕壞怎麼辦?
「沒出息。」厲若蘭雙手交叉於後,來回地在她床邊踱步,「你……」
伍藍見她欲言又止,也不去理她,逕自欣賞手中的寶貝。
「你不問我昨晚為什麼出現在林子裡?」
伍藍瞥她一眼。「不就是跟胡獻幽會嗎?」
厲若蘭霎時脹紅臉。「你——」她衝上前作勢要打她。「我……你……胡說!」她的拳頭激動地晃著。
「那你說你為什麼三更半夜不睡覺,跟胡獻跑到林子裡去?」伍藍吐槽。
「我,我……我是想問他,問他……」她忽然沮喪下來。
伍藍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不過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句。「你為什麼會喜歡他?他又沒什麼好……」
「你怎麼知道他沒什麼好。」厲若蘭扞衛地看著她。「你根本不瞭解他。」
「我是不瞭解,但你不是訂親了嗎?」
厲若蘭防備地說:「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訂親是我娘的意思,我還沒訂親前就認識武大哥。」
當她說武大哥時,聲音有些模糊,臉蛋發紅,伍藍並未聽出來異樣,以為她說的是胡大哥。
「你們以前就認識?」這倒出乎她的意料。
厲若蘭歎口氣,焦慮地絞了下雙手後才道:「三年前,他與人拚殺受了重傷,我碰巧經過救了他,母親一向討厭江湖廝殺,我不敢光明正大將他安置在客房裡,只得偷偷把他藏在涼亭下久廢的地牢。」
伍藍恍然大悟,原來那地牢是當年胡獻養傷的地方,莫非厲若蘭是去地牢緬懷往事,根本與寶物無關?
「那水果跟烤鴨是你吃的?」
厲若蘭紅了眼。「不行嗎?那都是他喜歡吃的東西。」
伍藍狠狠被打擊,抱著最後一絲期待。「不……不是藏寶的地方?」
厲若蘭不屑地看她一眼。「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想錢想瘋了,誰會把寶物藏在地牢裡?」
「怎麼會沒有,掩人耳目啊!」她激動地反駁。
「失心瘋了吧你?」厲若蘭翻白眼,「簡直窮鬼投胎。」
伍藍瞪她一眼,「你這千金大小姐,哪知道民間疾苦,外面米一斤多少你知道嗎?我一天吃多少你知道嗎?」
厲若蘭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要不要聽我把話說完?你幫我把事辦好,錢多得是。」
伍藍緊緊握著珍珠,眼睛閃亮。
瞧她財迷的模樣,厲若蘭翻了下白眼。「把我說話的心情都破壞了。」她來回走著,理了下思緒後才道:「他在地牢裡養了幾個月的傷,後來,他好了要走……」
她頓了下,面露苦笑,「我想跟他去闖蕩江湖,可……可他不肯,說我太小,那時我都十六了,還小嗎?我也想過若他不帶我,我便死皮賴臉地跟著,可他卻不告而別。」
伍藍驚訝地微張著嘴,沒想到厲若蘭對胡獻如此情深。
「我當天騎馬追去,想趕上他,卻不知他往何處……」她再次輕歎。「我又不甘心放棄,憑著一股衝勁追到下個城鎮,四處打聽他的下落,可我行得匆忙,沒帶多少銀兩,只夠住兩個晚上,實在不知該怎麼辦……」
伍藍忍不住建議。「其實你可以去廟裡掛單,不用錢的,還有能找點零工打——」
厲若蘭瞪她一眼。「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說?」
「好吧。」敢情厲若蘭是來抒發胸中之情,無意聽她行走江湖的經驗?忽地,她靈光一閃。難不成厲若蘭喜歡聽江湖說書,便是因為夢想跟胡獻仗劍走江湖?
「我在街上向人打聽他的下落,卻遇上兩個惡賊。」她面色一變,面帶怒意。
「他們……想……想……」
見她臉皮薄說不出話來,伍藍好心道:「非禮,我明白。」
厲若蘭怒聲道:「我們在街上打起來,他們故意顯弱,引我到了無人的地方,才……才……」
伍藍面露憂色,不會吧,她雖好奇卻不敢問,只等她繼續說下去,厲若蘭沒什麼江湖經驗,難怪著了別人的道。
像是厭惡回想那一段經歷,她飛快帶過。「危急時,幸好凌風及時出現,否則……」
她甩頭,像把那兩個惡徒驅出腦海,「那時我才知,凌風一直跟在我身後,她曉得勸不回我,所以只暗中跟著,沿途留下記號給母親,當時我受了點傷,凌風把我背回客棧,等我醒來時,就看到母親坐在床邊哭腫了眼睛。」
伍藍大概猜得出後續發展了,母親的眼淚軟化了她,再加上先前遇險的經歷,厲若蘭怎敢再隻身一人行走江湖。
「回莊後,我勤練武藝,母親說我若能打敗凌風,她便准許我去闖蕩江湖,可凌風功夫太高,我一直無法打敗她,雖然心急,但武大哥曾答應我,我十八歲生日時他會再來看我,所以我一邊練武一邊等他。」
她歎口一氣,繼續道:「母親想盡辦法讓我改變心意,帶我去認識其他男子,還想幫我訂親,我自然不願,娘說,江湖人哪有娶妻安家的觀念,一生飄蕩,晚景淒涼,而且用情不專,他早把我忘了,我還傻傻地等他,我聽了刺耳,跟母親大吵一架,最後母親說,如果我十八歲生日他沒來,就代表他把我忘了,我以後再不能提他,還得答應與樺哥訂親,我腦子一熱,便賭氣答應了。」
伍藍急道:「然後呢?他沒來?」
厲若蘭苦笑。「我像傻瓜一樣,結果……」她吸口氣。「算了,我也不想提那天有多傷心難過,我死心了,母親也幫我訂了親,可後來我聽到傳言,說他來洛南城的途上遭到追殺,掉落懸崖。」
伍藍驚訝地張大嘴,還真是曲折離奇。
「我當時簡直要瘋了。有人說他死了,可沒見著屍體我不甘心,當年他重傷,我救了他,我相信這回他也能得救,我哀求母親派人打聽他的消息,甚至想出去找他,母親竟把我關在山莊,日夜派人看守。」
她低頭扭著手,低聲道:「我索性飯也不吃了,母親拿我沒法,在我身邊掉淚,說她只有我這個女兒,自小把我捧在手心,我卻為了一個男人棄她不顧……」
伍藍歎口氣,不知該說什麼,厲若蘭拿出帕子擦了下眼睛。
「……最後我屈服了,但還是提了一個任性的要求,想知道他是死是活,如果還活著,我想見他最後一面,之後我會後乖乖嫁人。可江湖那麼大,怎麼打聽?如果他活著又決心藏起來,如何知道他的下落?母親說有個法子可以一試,她放風聲出去,說我們莊裡有能換絕世劍譜的血玉麒麟,不管真假定會有人來探,之後再把厲家莊遭到各路高手伏擊、有滅莊之險的事傳出去,倘若他心裡還有我,惦念我的安危,定會來找,若他沒來,就表示心裡沒我,以後再不許提起這個人。」
「啊……」伍藍目瞪口呆,驚愕到說不出話來,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騙人的!
須臾,她才回神叫道:「什麼?竟然都是假的,你們實在……」她一拍額頭,差點沒暈死過去,有股衝動想要掐死厲若蘭。
厲若蘭掩不住眉宇間的得意,她也沒想到江湖上的人竟然就真的信了。
伍藍恍然,「你要我去試胡獻,是因為懷疑他……」
她悵然若失地點頭。「他的身形很像,雖然他改變了外貌,留著大鬍子,口音也刻意改變,但我就是覺得他很熟悉,可他不承認,總說我認錯人。」
「他到現在都沒承認?」伍藍挑眉。
她搖頭。「我讓凌鳳去跟他過招,想看他是不是戴著面具,可凌風不願,她只聽母親的,而母親根本不想幫我,說什麼強扭的瓜不甜,還說他為血玉麒麟而來,根本不是來見我,幹麼跟我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