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典心
杜峰笑了一笑,故意望住她,不答反問。
「既然你有所懷疑,為什麼這些年還追著我跑?」他故意要問,看著那張臉兒,瞬間紅得像是一顆誘人的蘋果。
嬌嬌雙頰熱燙,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追捕他歸案,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借口,氣惱與憤怒,多半是嫉護作祟。兩人交手無數回,他為救她,幾次身受重傷,她又非無情無義之人,早就己經對他動了情,才會幾次都被他亂來……
起先,她逮他是為報仇,之後追他,卻有大半原因,是想搞清楚這男人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事。
追了他那麼多年,她對他的行蹤幾乎瞭若指掌,其中還有幾回,甚至是有人刻意讓她得知他的消息,她又不是笨蛋,總也知道這事有問題,只是還搞不清頭緒,所以才想逮住他問清楚。
可是,要她對他承認?承認她對他動情?承認她每回,都被他與不同女人胡混在一起,惹得火上心頭,嫉妒得忘了該問的事?
不行不行,她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他!
何況,現在發問的是她,她要聽取的,是他的答案。
好不容易恢復呼吸頻率後,嬌嬌再度抬頭,迎向杜峰的黑眸。「你說,我對你而言是特別的。」
「沒錯。」
「怎麼個特別法?」
他眸光一濃,語似低吟。
「很特別。」
「那麼,就告訴我實話。」她索討著。
杜峰的回答,不帶任何遲疑。
「我不能說。」
困惑襲上心頭,她的心微微發痛。「為什麼不能?」
「我說過,我是有苦衷的。」
「什麼苦衷?」她心一緊,萬分希冀,真是另有隱情。
他卻歎了一口氣。
「現在先別問。」粗糙的食指,輕輕點住她的唇。他唯一說出口的,只是一句遙遙無期的承諾。「總有一夭,我會把一切都向你坦承的。」
第6章()
夜深人靜,屋外的風雪稍停。
始終心緒紊亂,面對著屋牆而躺的嬌嬌,不論如何努力,連數羊都數到不知幾千隻了,卻還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的心裡,充斥著杜峰的言語,以及他說話時的神情,連心裡默數的羊,最後都變成他的面容,說著他說過的話,擾得她心裡更亂。吃完木耳粥後,她只說聲累了,就轉身躺下,刻意背對杜峰,不再去看他。但是,她無法不去聽,他所發出的聲音。
像他這種武林高手,舉手投足都能靜默無聲,但她卻不時聽見,他哼著南方小調,忙於刷洗鍋子、擱置木杓,開門鏟雪,把雪塊放進大甕裡,放在爐火旁,讓雪融化為適溫的水等等,所傳來的聲音。
那聲音提醒著她,他就在屋內一她不是獨自一人。
嬌嬌猜不出,是因為身在隱蔽住所,讓他放鬆防備,還是他刻意出聲,就為了安撫她的不安。
臥在毯子下的她,不必豎耳聆聽,也能知道他正在做什麼。
忙完瑣事之後,杜峰大聲打了幾個呵欠,一邊說著明夭要再去抓魚,該要煮鍋熱水,讓她擦洗身子,或許會更舒服些,梅花開了幾朵之類,明明是說給她聽,又沒有逼她回答的瑣事。
然後,他將皮毯鋪地,躺臥而下,道了聲晚安後,室內才恢復寂靜。
嬌嬌躺著不動,聽著身後三尺處,不一會兒就傳來規律深沉的鼻息,知道他己經睡去。他總睡得很快,對官能掌控自如。
屋子裡靜悄悄的,除了她與他的呼吸,聽不見別的聲音。
她又等了許久許久,終於才偷偷的、悄悄的,翻過身來。
杜峰側著身子面對著她,迷人約雙眼輕合著。因為如此,她才容許自己放肆的望著,他沉睡時的模樣,讓視線滑過他的發、他的眉、他閉上的眼、微張的薄唇,以及即使睡臥,也有強大存在感的健壯男性身軀。
這些天來,他總是睡在地上。
入夜之後,雖然爐火未熄,屋內不至於冷得凍人,但是比起溫暖的床榻,地上肯定冰冷許多。
他只蓋著狼毛斗篷,強壯的身體,有大半都攤在斗篷外,睡態就如他的人,粗獷豪邁,大刺刺的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嬌嬌靜望著他,想著他連日來的細心,與粗獷模樣有多麼矛盾。
遊走的視線在瞧見,他翻起的袖子下、黝黑手臂上,一道暗紅色的傷口時,陡然停滯不動。她心兒一揪,不自覺將身子朝前傾靠,努力想看得仔細些。
那傷口該是新傷一還是被刀劍劃開的血口子,雖然血己凝結,但是傷口卻沒有痊癒,肌膚甚至有些紅腫,看來休目驚心。
算算日子,那道傷口應該是在獵戶的小院落,十來個身份不明的殺手圍殺時所留下的。
就如杜峰熟悉,她身上的傷痕,其實她也偷偷記住了,他的舊傷,知道他的左手臂,有兩處疤痕,右手則是一處,甚至膛上還有著一道,從左肩直砍至腰際,幾乎要把他砍成兩半的巨痕。
那些傷痕都很舊了,該是他初踏武林,甚至是踏入武林前所留下的。隨著他的武功愈練愈高,這十年內己經無人,可以傷及他的身體一若論起小傷,倒也還有,就是他逗她玩時,被虎爪所劃的輕傷……
不由自主的,嬌嬌懸著心,像是被催眠般走下床榻,被那道新傷吸引,感覺自己的同一處肌膚,彷彿也疼了起來。
她也跟那些殺手們交手過,知道憑他們的武功,就算全力圍殺,也傷不了杜峰一根寒毛,更別說是在他身上留下傷口。她手兒顫顫,即刻就猜出,他受傷的原因,是為了保護她。
那時,她身中春毒,被杜峰救離殺手的戰圍。
他在那時分心了,為了保護她,才會讓其中一人有機可乘,以利器傷了他。
她搖搖晃晃的走上前,緩慢蹲下身去,靠得更近,就連心口也痛了起來,只覺得雙眼莫名發熱,要連眨好幾次,才能眨去水霧,看清暗紅色的傷痕
杜峰不僅因她而受傷,這幾日又忙干照料她,日日泅泳去捕魚,傷口沾了水,加上沒有治療,才遲遲沒有收口,不但皮膚裂開,連皮下的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教她移不開視線。
為什麼要為了她,不但受傷,還連傷口都忘了治療?
這該是最簡單的事,也是最切身的事,他卻沒有處置,反覆弄濕傷口,才會惡化到這種程度。
情不自禁的,她伸出手,輕而又輕、柔而又柔的撫上那處傷,心裡的疼,無端加劇,教她撫著他的指尖輕顫微抖。
難道,他就不會疼嗎?
她望著那道傷,驀然覺得喉間,被滿滿的心疼噎著,幾乎無法呼吸。
不,不可能不會疼。
很疼的,她知道,她也曾被刀傷過,知道那會有多疼。但,又是什麼讓他忘了疼?
答案,如旱天雷延,穿透懷疑、猜測與別的可能,清楚得教她不得不承認--一切,全是為了她……
她屏住了氣息,只覺一顆心被狠狠的緊抓著。
「別哭。」
沙啞的聲音響起,驚破深夜靜謐。
她錯愕的睜眼昂首,與深邃黑眸相望,這才發現杜峰不知何時,己經從睡夢中醒來。也是他的低語,才讓她發現,淚水己經滾落眼眶。他醒多久了?又看著她多久了?
嬌嬌甚至不敢去想,他從她的臉上,看出了任何端倪。那是她沒有防備時的表情,是她沒能藏住的心思,有著她的脆弱、她的心疼,以及她對他的驚慌失措的她,用最快的速度,抹去臉上的淚,也急忙退回床榻,彷彿他稍有動作一就算是最輕微的,也能教她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我才沒有哭!」她狼狽的武裝,躲不過他的注視,只剩嘴上還能逞強。「這、這是汗,我不過是覺得熱罷了。」最鱉腳的謊言,是她僅存的防衛。坐在冷寒空氣中的他,只是注視著她,眼神裡不帶半點嘲弄,更沒有戳破她的謊話。
他嘴角微彎,烏黑的雙眼晶亮如星,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模樣,牢牢記在心裡珍藏,才能在往後,無數次的重複回味。
愈是被他看著,嬌嬌就愈侷促,連呼吸都困難。
「怎麼還不睡?」他開口問,早己知道,她只是躺臥著,卻沒有睡著。
「我睡了。」謊言一個接一個,從她嘴裡說出,試圖遮掩己經洩漏太多的秘密。「是你吵醒了我。」
「喔?」杜峰挑眉,好奇的聽著。
無計可施的她,沒有別的選擇。「你會打鼾,好吵。」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我也會嗎?」
也?
慌亂被一個字,瞬間沖淡得讓她忘了躲避,匆匆迎上他的雙眼。
「什麼意思?」
杜峰滿臉無耐。「嗯?」
「那個『也』字!」她不敢置信,急於追問清楚,情緒乍然鬆懈。「你是說,我會打鼾?」她想都沒想過。
「是啊,像小貓似的,聽得入耳,就讓我覺得舒服。」他坦蕩蕩的說著,就是憑著這一點,知道她是真睡還是假睡。
「你、你一不許你聽」她俏臉羞紅,急急慎著,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樣,非但沒有半點女鏢師的威風,反倒滿是女子嬌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