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夏灩
冉擷羽難受地發出嗚咽,粉膚發麻,透出熱度。見鬼的再一會兒!你的一會兒也未免太長了吧……啊……
那一波一波如潮水一般的熱浪使她頭暈腦脹,到最後她已經認了。「等、等一下,換個姿勢……」
「嗯?」
「我想看著你……」她想要再一次清楚確認,自己究竟是被誰所愛。
她的要求很快便實現了,面對面,她看見他俊雅的面容染上了與她相似的慾望。他的吻一遍又一遍落在她身上,溫潤中帶著一點急切的火熱。她第一次看著一個男人是如何在她體內得到滿足,這令她喜悅滿盈,有種說不清分不明的熱暖佔滿她全身,最後化作歡愉的淚水自她眼角傾洩而出。
此刻,她好慶幸自己是個女人。
他將所有的愛毫不保留地灌注給她,她想他是第一次,一開始還帶著一點不知所措及不可置信,他竭力觀察她的反應,期望她快樂,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摸索讓彼此都能互相滿足的方式。他好認真,認真得令她憐愛,認真得感動了她,即便是用最簡單的方式,她也難以自持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chao,只因是他。
只是被這樣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又折騰,到最後冉擷羽甚至連洗澡都是暈乎乎地被他帶進去的。眼看天色已沈,冉擷羽欲哭無淚,只能一邊被餵食一邊道:「老爺,忍太久對身體不好……」對「她的」身體也不好啊!
「是嗎?」兩人坐在床上,寧昱凱從背後環抱她,抬手揩去她嘴角沾著的飯粒,眉梢眼角全是偷腥成功的笑意。「夫人不喜歡?」
「唔……嗯……」冉擷羽動了動嘴,算了,還是乖乖吃飯吧。
窗外的雨仍下著,從原先的滂沱大雨轉變成溫柔的小雨,很像她的心情。人啊,總是利己的動物,本以為自己難過得活不下去,可時間終究淡去了她的悲傷,她不但能吃能睡還能做,思及此,冉擷羽不掩諷刺地笑了出來。「這世上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
「是嗎?」寧昱凱卻不認同她的看法。「但我不能沒有你,你也不能沒有我,不是嗎?」
冉擷羽說不出話了。
也許……真是這樣吧。母親的死幾乎要掏空她,她就像是一個走在黑夜裡的旅人,瞻仰著前方唯一的光,極力想要走到那兒,恍如一種信仰。當那唯一的溫暖滅絕,她本以為自己會孤冷地再也無法前進,但其實她的身邊一直都有一個人,正等著她正視自己,握住他的手。
於是,她的世界逐步地明亮了起來。
「為什麼……你會這麼喜歡我?」
寧昱凱笑了。「不是喜歡。」
不是喜歡,而是愛。
她臉熱了。「好啦,不管是什麼都好,我只是……很不懂。」
她曉得自己是個怎樣的人,過往看上她的對象都是看到她光鮮亮麗的表面,被她自欺欺人的開朗吸引,可實際上她的內在充滿陰暗,堪稱爛泥,她在那一片沼澤之外設下了一道防線,不許誰涉足靠近。
唯獨寧昱凱,他熟悉她的黑暗,卻從不曾試圖逃離。僅有的那一次,她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可到最後他仍是不顧一切,踩入泥濘抱緊她……
她迷惑自己究竟有何種魅力,竟能使他這般奮不顧身?畢竟有時連她都覺得自己……糟糕透了。
「而且我又一直拒絕你。」
寧昱凱淡笑。他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喜歡上她就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自然而然的行為。一開始,只是崇拜、只是追隨,習慣了跟在她的身後,期待總有一天可以與她並肩。
直到傷痛發生,他抱著她,第一次意識到她的柔軟脆弱,使他心疼,他看她的目光於是有了改變,從原本的雛鳥情結,生出一種原來自己也能夠幫助她的自傲,使他上了癮。她需要他,儘管她從不曾用言語表示,可他感覺得到。
人是一種渴望被需要的動物,他亦然。
所以他甘願為了她成長,想讓自己在她生命裡變得不可或缺,如果她需要呼吸,那就由他給她氧氣;如果她需要水分,那只能由他來滋潤她的乾涸。
只是他這般深沉的心思,他並不打算告訴她。
「其實,你每次拒絕,都會讓我更喜歡你一分。」
「嗄?」冉擷羽傻了,料不到竟是這樣的答案。「你……你是被虐狂啊?」
寧昱凱好氣又好笑,親吻她的額頭。「我看過你回答別人,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你明知道怎樣可以拒絕得徹底,但每一次都捨不得那樣對我,只能找些很蹩腳的借口搪塞我,我覺得……那樣的你,很可愛。」
「我現在確信,你真的是被虐狂。」冉擷羽不敢置信。「你怎麼不覺得也許那是我故意吊你胃口,享受被人示好的快感卻又不想付出?」
「你不缺人示好,不是嗎?」她大學時追求者便多如過江之鯽,少他一個不嫌少。「何況……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冉擷羽胸口一緊。這個男人……一直懂她。
「你討厭說謊,看不起欺騙他人感情,所以拒絕人從不留餘地,但唯獨對我你卻不這麼做,為什麼?」
冉擷羽無語。「你不是……都知道了?」
是的,她厭惡欺騙,所以明知自己該狠下心把話說死,偏偏就是辦不到,最後只能用那種迂迴的方式,寧可讓他以為她在玩弄他,對她死心甚至失望。唯一一次答應交往,也是抱著讓他對自己徹底絕望的心態,對於這個始終追趕在她身後,傾盡一切給她前進力量的男孩,她真的說不出一句……我不喜歡、我不愛。
這些,寧昱凱都知曉。
「我知道,你其實一直都很珍惜我。」他吻她。
「才沒有……」那樣也叫珍惜?冉擷羽胸口疼了,眼眶裡起了霧。「我沒那麼好,你錯了。」
「是嗎?」他一笑。「那就當我在自我安慰吧。」
他臉上的笑容蘊含一抹寵溺,就連到了這種時候仍是順著她,在他眼中的自己好像不存在任何缺點,連自己都瞧不起的地方卻被他說得美好起來。因為喜歡了,所以便相信她的一切全是好的,即便真有瑕疵,也當作是她這個人的一部分來愛。
冉擷羽這輩子從沒被人這般呵疼過,她震驚、詫異,心臟好似被人捏著,酸酸疼疼,難以言語。
她談了那麼多次愛情,一直以為愛不過就是挑對方合意的地方喜歡,看不過眼的就睜隻眼閉只眼,不能接受了便掰掰,卻不知道原來真愛上一個人,就再不分好壞,優點也好、缺點也罷,全都是愛著的人的一部分,沒有人可以將之分割,只能接納,告訴自己那很好,只要是這個人,都好。
即便是帶了些傻氣的盲目又如何?因為愛了、因為想愛。
領悟到這一點,冉擷羽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無知。她比他長了四歲,可在愛情上,她比他幼稚得不止四歲。只是因為被最愛的人漠視,她便封閉自己,拒絕再付出情感,虧他被她一次次傷害,仍回到她身邊,因為他始終愛她,連著她不願意的分,一起愛她……
她哭了。
寧昱凱抹去她的淚,這一陣子她哭得夠多了,可這就像是一個儀式,她一次次藉由哭泣抹去過去的自己。順著溢出的淚,心底的某個角落好似被刷洗乾淨,他不阻止她,只問她:「擷羽,為什麼哭?」
「我覺得……我好可惡……」
她對愛的無知,傷害了他,她看不起這樣的自己。
「有時候確實,我不否認。」
冉擷羽紅著眼眶瞪他一眼,寧昱凱聳聳肩,隨即討好似地親吻她的額角。「可惡得很可愛。」
噗!「你你你你你……這種話,你說得出口?」
「為什麼不?」
他一臉理所當然,令冉擷羽再也說不出話,她赧著臉,感覺自己被他細密地捧在手心,那幸福的熱度將她焚燒成灰,輕飄飄的,一陣風來,便把她吹上天。
好友於覓曾跟她說,她們都是荊棘叢裡走過來的,各自背負著不同的黑暗,所以才能成為莫逆相知相惜,卻無法解救對方,因為她們同樣都不懂愛。她不負責任地鼓吹好友嘗試,自己卻沒種地裹足不前,看見友人最終掙脫荊棘獲得幸福,她……是嫉妒的,卻忘了其實她比於覓還更早將幸福握在手中。
她決定掙開了。
「我想回去上班。」
「好。」明白這是她精神恢復後的結論,寧昱凱同意。
「我想去學開車。」
「好。」
「我這一輩子大概很難走進廚房,不過買菜之類的事,等我學了開車應該就可以幫忙。」
寧昱凱聞言一愣,抱緊她,還是那句。「好。」
那聲音帶了一點沙啞,冉擷羽胸口又不由自主地疼了。
她愛憐地伸手,輕撫著背後的他的腦袋。「以後我只有你了,你得讓我……咳,好好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