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裘夢
母親活著時就常說,嫁了父親才明白自由自在是件多麼讓人歡喜的事,事實上,她也更喜歡做一個灑脫自在,不受拘束的江湖人。
見她不動,洛子辰輕笑一聲,「難道是我的美色不對你的口味?」
「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也收回了有些紛亂的思緒。
洛子辰起身到她身邊,毫不避諱的幫她撫背順氣。
錦鳳蘭好不容易止了咳,正想伸手推開他。
卻不料,洛子辰又道:「瞧你現在瘦得只剩皮包骨,讓人毫無旎之念。」
「洛——子——辰——」錦鳳蘭終於被他激得動了氣。
偏有人不以為忤地繼續道:「女人還是有些肉才好,太過纖細瘦弱,雖有楚楚之態,但……」
「你閉嘴。」氣怒之下,錦鳳蘭喉間一癢,又咳了起來。
洛子辰便順理成章地繼續幫她撫背順氣,微微俯低身子,輕聲耳語道:「床笫之間滋味,恐怕便有些難以啟齒。」
錦鳳蘭又羞又惱,益發咳得厲害,更加說不了話,本來蒼白的臉色染上紅霞,倒減了幾分病色。
洛子辰神色自若的倒了杯水給她,遞過去。
她直接推開,拍撫著胸口,把那口氣強自順了過去,咬著牙道:「你究竟想如何?」
他淡淡地道:「不如何。」
「那你現在又是在幹什麼?」
洛子辰神情越發淡然,雲淡風輕地道:「只是想跟自幼訂親的未婚妻說些體己話罷了。」
錦鳳蘭閉了閉眼,吸了口氣道:「我以為此事三年前便已經有了結果。」
他點頭,「是的,我的未婚妻無故失蹤了。」
錦鳳蘭欲言又止,最後頭一扭,看向窗外。
洛子辰的手自她的背上移動到肩頭,微微按了下,「你我之間的婚約並未作罷,因此我們不是路人。」
錦鳳蘭不由得蹙眉。
洛子辰自袖中拿出一物,彎腰仔細替她系到腰間。
錦鳳蘭回頭垂眸看去,只見一枚晶瑩水潤、彷彿流動綠光的玉珮,以同色系的絲線打了絡子,服帖地垂在她的腰際。
這玉珮雖是他們的訂親信物,卻一直由父母保管,直到父親臨終才交到她手上,而她因為此物貴重而從未佩帶過,沒想到竟還有戴上它的一天。
就在她怔忡間,手中被人塞了一物,耳邊傳來洛子辰的聲音,「幫我繫上吧。」
她低頭看去,另一塊一模一樣的玉珮正握在她手中,她抬頭看他,神色一時間有些複雜。
洛子辰笑道:「婚約既然還在,這東西便是我們的信物,自然還是佩帶在身的好。」
她抿抿唇,眼神微轉,道:「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有些事他並不清楚,而她也不欲對他言明。
洛子辰朝她靠近了些。
錦鳳蘭一驚,本能往後躲去,卻被他伸手拉住,他口中的熱氣噴在她的頸側,熱熱的,讓她的心突然「怦怦」亂跳起來。
江湖兒女便是再不拘小節,這樣透著曖昧氣息的親近也讓她不免有些心慌意亂。
「還是幫我繫上吧。」洛子辰的口吻十分自然淡定,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錦鳳蘭的目光不敢跟他對上,只好落到手上,手中的那塊玉珮突然變得有些燙手。她明白,如果自己真的親手為他繫上,事情就變麻煩了。
「不會嗎?」他神情自若的抓過她的手,在她怔愣之中便要就著她的手將玉珮掛到自己身上。
錦鳳蘭倏地回神,觸電一樣抽回自己的手,眼神防備的瞪著他,「你要幹什麼?」
他無害的笑著,「我教你系啊。」
「不需要。」她的聲音有些硬邦邦,動作更是僵硬的把玉珮放到桌上。
「不會也不算丟人,人總有第一次嘛。」洛子辰一臉理解的笑意。
真想一拳打掉他臉上溫潤中透著戲謔的笑意。她暗自攥了下拳頭,克制衝動,盡量平和地道:「我不會為你系的。」
「我知道。」他點頭,然後話音猛地一轉,「你害羞嘛。」
錦鳳蘭真的很想扁他一頓解解氣。明明他給她的第一印象是君子如玉,為什麼短短時間接觸下來,她就越來越覺得他欠扁呢?
洛子辰又看了她一眼,確定她真的不會改變主意後,不在意的笑了笑,拿過她放在桌上的玉珮系到自己腰間,最後還不忘說道:「成雙成對,這才算圓滿。」
錦鳳蘭臉一紅,伸手就要去摘自己腰間的玉珮。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劍眉微挑,帶了幾分警告地看著她,「我勸你最好不要摘。」
「為什麼」三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可是看著他的眼神,錦鳳蘭莫名的閉緊了嘴巴,心中卻益發的懊惱。
「快點吃飯吧,再不吃,真的要涼透了。」洛子辰心情很好的坐回位子,重新拿起筷子,一邊招呼對面一臉陰沉不悅的佳人。
看著桌上的精緻菜餚,錦鳳蘭卻一點食慾也沒有,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掀桌走人,但她終究沒那麼做。
第2章()
六月天,小孩臉,說變就變。
上一刻萬里無雲,艷陽高照,下一刻就烏雲密佈,暴雨傾盆。
這樣的天氣讓錦鳳蘭很煩惱,幾場天公不作美的雷陣雨接二連三降下來,洛子辰一行人也因此滯留在客棧。
除了這個外,天氣接連變化也導致她的風寒之症不輕反重,這兩日更是只能臥床休息。
如果只是這樣,她也能心平氣和的接受,她的身體狀況她自己清楚。
可是,因為洛子辰這個人的存在,她便有些心浮氣躁起來,這樣的情緒起伏,在經過三年的沉澱涵養之後,對她來說已經有些新奇。
「蘭兒,該喝藥了。」
半倚在床頭的錦鳳蘭因這道清朗溫潤的嗓音而微微蹙眉。從昨天開始,他便打著照顧未婚妻的名義強硬的住到她的房裡來。
洛子辰端著溫度適中的藥碗走近,坐到床邊,將她半攬到懷中,親自餵藥。
在幾次抗議無效後,錦鳳蘭有些自暴自棄地接受他這樣體貼周到而又親暱曖昧的照顧。
病中的她精力不濟,實不宜跟人硬碰硬。
一碗藥喝完,洛子辰順手將一顆蜜餞塞入她口中。
雖然錦鳳蘭並不怕苦,事實上,這三年來,她吃的藥比吃的飯還多,舌頭都已經習慣也麻木了。可是,他這樣的舉動還是讓她心頭生暖,莫名有些脆弱起來。
洛子辰拿帕子將她唇邊殘留的藥汁拭去,攬著她閒聊似地道:「我不喜吃零食,這蜜餞是清硯到三十里外的地方為你買回來的,可能滋味並不是十分好,但現在就將就些吧,等天氣好了,到了大城鎮,我再讓人買好的給你。」
「不用麻煩了,我並不覺得藥有多苦。」她也沒有吃零嘴的習慣。
洛子辰皺皺眉,「可我看著苦。」每天喝幾大碗濃濃的藥汁下去,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反而看得直皺眉。
錦鳳蘭不說話了,他的話讓她心暖,卻也讓她覺得心酸,突然之間很想念去世的父母,曾經她也是被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如今卻落得隻身飄零江湖。
手背上一熱,洛子辰抬眼去看,被她眼中滾落的淚驚到,有些心慌地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她抬手胡亂地擦去眼淚,「沒事,眼有些疼,所以落淚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有些閃躲的神情,眼眸微垂,只是靜靜的攬著她。
等了半天不見他離開,她有些不自在起來,開口道:「我想躺一會兒。」
「哦,」洛子辰應了一聲,扶她躺下,替她掩好被子,「那你睡吧,我去看賬本,有事叫我。」
「嗯。」
洛子辰回到桌邊翻開賬簿,目光卻沒有落在上面,她不經意間流露的脆弱與感傷刺到了他的心。
當初收到訂親玉珮時,他極其憤怒,這些年,他一直想把她揪到面前質問一番,但此時再回想,當年之事只怕大有蹊蹺。
她憔悴的病容、破敗的身體,以及大夫說過的話在他心頭漸漸連成一條線。到底當年發生什麼事?她又是在怎樣的情形下典當了他們訂親的玉珮,並把當票送回洛家?
她不說,他便不問,但有些事不是不說就永遠不會讓人知道的。
「咳咳……」
洛子辰聞聲看去,眉心不自覺的攢起,這偏僻之地的大夫醫術畢竟有限,還是應該盡快離開,尋個好大夫幫她仔細診治。
這一陣咳嗽來得急且劇,錦鳳蘭不得不坐起身子,拿帕子掩口。
「很難受嗎?」他起身走過去,卻在看到帕上的血跡時愀然變色,一把抓過那帕子展開。
錦鳳蘭攔阻不及,只能一邊咳,一邊無奈地看著他。
「不能再在這裡耽擱了,下午咱們就起程。」
「咳……沒事,只是咳得厲害了些牽動內傷罷了。」
「內傷?」他揚眉,果然是因為曾經受過重創才導致她的身體如此孱弱。
錦鳳蘭頓知失言,輕飄飄的笑了笑,「江湖走闖的人難免的。」
洛子辰重新拿了一方帕子遞給她,一撩衣袍坐到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