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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齊晏

    「不用,你坐著。」

    他輕柔地牽著她坐下,然後倒了一杯熱茶給她。

    她伸手接過香馥馥的熱茶,有些困窘。「少爺,我自己來就行了,怎麼能讓少爺倒茶水。」

    宮元初瞥見她捧著熱茶的雙手,凝眸怔住,原本水蔥樣的修長指甲幾乎都斷裂了,柔細雪白的指尖和掌心上佈滿了瘀痕。

    「你坐著就是了。」

    宮元初轉身走出去,接著捧進一盆熱水,把熱水放在桌上,自己坐在她身旁的雕花凳,然後從盆中擰了熱毛巾輕輕替她擦拭臉上的血漬,一邊熱敷腫痛的部位。

    風竺呆愕住,被他傾近的俊臉和專注的眼眸惹得心跳大亂,臉上紅腫的地方似乎更灼熱起來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不該是他做的事。

    「我……我自己來吧……」她的舌頭已經嚴重打結。

    「是誰打你?」

    他擋掉她微弱的反抗,深深凝視她。

    「四爺。」

    她的回答讓他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冷冽。

    「他侵犯了你?」他寒氣逼人地盯著她。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保護了我自己,我仍是清白乾淨的身子!」

    見他的眼神像要殺人似的冰冷,她急忙解釋,不想讓他誤會。

    「我已經告訴他,你是我的侍妾了,他竟然還敢動你?」

    宮元初的眉頭深深蹙緊,眼神更加深沉駭人。

    「所以我不會讓他如願,我是少爺的人,一定會為少爺守住清白!」

    她急切地表明心跡,不想被他丟棄。

    宮元初頓下了替她擦拭臉頰的動作,她那樣認真的表情實在可愛極了,也令他心動不已。

    然而,她會說出這樣的話,表示她太看輕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了,對他的人格也形同侮辱。

    他輕輕抬高她的臉,審視著她臉上的紅腫瘀青,再慢慢握住她滿是瘀傷的雙手,察看她斷裂的指甲。

    能被打成這樣,可以想像當時的她是如何頑強抵抗了。

    雖然她嘴裡說得簡單輕巧,但他卻能感受到她當時內心的恐懼和無助。

    「就算你失去了清白,你也一樣還是我的人。」

    他想獨佔她的心情,是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

    風竺被他的話震傻住,心跳快要蹦出口。

    雖然跟了宮元初以後,她也曾細細想過自己的未來,但是並沒有懷抱多大的期待或憧憬,無非就是日復一日地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將來他若娶了正室夫人,她一樣得恭順地服侍,對她來說,較好的際遇就是能被他收房當妾,其餘的就再也不敢多想了。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思緒情不自禁地繞著他打轉,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跟隨著他的身影,然後漸漸地發現,她總要很努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對他表現出失魂癡望的蠢樣,總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鎮定如常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凝視、他不經意的觸碰,都能讓她心跳加快,陶醉回味許久。

    她原來並不懂這樣的心情和反應為何以前服侍凌芮玄時從來都沒有過,一直到此刻,她才赫然明白自己對他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了。

    宮元初在她眼裡早已經不是一個主子,而是一個男人,她把他當成一個男人在喜歡著、在意著。

    今日明四爺對她的輕薄非禮,她會瘋了似地反抗到底,正因為腦中所想的全都是他,她害怕失去了清白便會失去了他,沒想到他竟會說——就算你失去了清白,你也一樣還是我的人。

    這算是在乎她還是不在乎?她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憂慮?

    「四哥那雙髒臭的手摸過了你,我弄熱水來,你把身子洗乾淨。」他站起身往外走。

    風竺恍惚地癡望著他的背影。

    他果然還是有他的潔癖,自己的東西被碰髒了便要清洗乾淨。

    她放棄地輕輕一歎。也許,他是喜歡她的,但可能只是主子對奴婢的喜歡,不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那種喜歡,和她對他的感覺並不一樣。

    看見宮元初提著熱水走進來,她急忙起身幫忙擺好浴盆,讓他把熱水注入浴盆中,如此來回幾趟,浴盆裡已經添滿了熱水。

    「多謝少爺。」

    她不自在地看著正在試水溫的宮元初,這些應該是她該做的事,不該由他來做才對。

    「有什麼好謝的。」

    宮元初淺笑,轉身從紫檀半月桌上的花瓶中摘下七里香的白色花瓣,輕輕撒在浴盆內,花瓣被熱水一浸,香味更加濃郁了。

    她呆怔地看著他,被他優雅的舉止弄得心醉不已。

    「快洗吧。」

    他放下軟紗帷,走了出去。

    第6章(2)

    這是她來到「喜瀾堂」之後,第一次在屋內沐浴,之前她沐浴的地方一直是廚房旁邊的小澡屋。

    雖然紗帷將屋內隔成了主次兩間,主間是宮元初的床,而次間是她夜間睡的外床,但平時宮元初是在主間沐浴,浴盆擺放的位置就在他的床邊,這是專屬於他的禁地。

    宮元初就在紗帷外頭,而她在這一塊屬於他的禁地內,她帶著一絲緊張的情緒輕輕解開身上的衣衫,當衣衫褪盡時,她不自禁地望向他的床榻,忍不住心中一陣狂亂的悸動。

    濃郁的花香中夾雜著薰爐中發出的淡淡薰香,即便兩種香氣都非常濃烈,但她仍可以感覺得到似有若無的男子氣息,那是宮元初身上獨特的味道,好聞的、熟悉的,無所不在地包圍著她。

    她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急忙跨進浴盆,讓溫熱的水波溫柔地安撫她躁動不安的思緒。

    熱水帶來的舒懶感令她醺然,雖然她很想享受泡澡的舒暢感,但宮元初與她之間就只隔著一道紗帷,與直接在他面前裸裎的感覺沒有多大差別了,她不敢留戀太久,只想趕快洗好,趕快穿上衣服。

    「你今天怎麼會遇到我四哥的?」

    「四姑娘要出嫁了,屋裡有些字畫要分送給少爺,所以叫一個胖丫頭來傳話,要少爺過去取,因為少爺不在,所以我就去了,沒想到回來的路上就遇到了四爺。」

    她隱約聽見宮元初似乎在翻找櫃子的聲音,不知在找什麼。

    「你是怎麼從我四哥手裡逃掉的?」

    「我狠狠地踢了他的命根子,真不知道會不會被我踢壞了?」

    當時只想擺脫他,並沒有想到後果,萬一她真的害得他斷子絕孫,他一定不會放過她。

    宮元初聞言大笑出聲。

    「應該不至於壞了,但是幾天沒辦法下床是有可能。」

    「對了,四姑娘給少爺的那些字畫也不知道掉在哪裡了?明天我再去找回來。」

    「我四妹的房裡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字畫,掉了也沒關係。」

    「可是……我自作主張把你的燕窩和人參各帶了一份以你的名義送給四姑娘當新婚賀禮了,少爺不會責怪我吧?」她不安地在身上輕潑著熱水。

    「四妹分送自己房裡的東西給大家,無非也是想看看能從我們這些兄長手裡換點什麼值錢的賀禮,你這麼做沒有錯,只是這份禮應該會讓她們起疑心了吧?」宮元初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她們會疑心什麼?」風竺愈想愈感到擔憂。

    「你把剪刀放在哪裡了?」他忽然問。

    「就在桌案旁紫檀格上的烏木匣子裡。」

    她用最快的動作洗好澡,正準備起身著衣時,看見宮元初撥開紗帷走進來,她驚慌失措地又坐回浴盆內,情急地抓起巾子遮掩住胸脯。

    「把手給我。」

    宮元初半跪在浴盆外朝她伸出手,神情自然得就好像沒看見她毫無遮蔽的同體。

    「能不能讓我先起來穿好衣服?」

    她羞得滿臉通紅。把手伸出去,不是都被他看光了嗎?

    「你服侍我穿衣服的時候不是很自然大方嗎?」

    他微微一笑,直接把她的手拉過來,抓著她的手指,慢慢地替她修剪斷裂的指甲。

    風竺震愕地看著他,原來他剛剛在找剪刀是為了幫她修剪指甲,他竟然會為她修剪指甲,她簡直不敢相自己的眼睛。

    「那不一樣……我本來就是丫鬟……」

    她呆呆地動也不敢動,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指不住地顫慄著。

    「從現在開始你要學著習慣被人侍候。」

    他的視線從她的臉緩緩落到佈滿瘀青的頸肩上,眉頭倏地蹙緊,眼中射出寒氣逼人的冷光。

    「被人侍候?為什麼?」

    風竺沒有察覺到他的異狀,只是被他的話弄得惶惑不解。

    「因為你今天就會正式成為我的女人。」他深深地看她一眼。

    宮元初的話像一塊巨石重重砸入風竺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她驀然倒抽一口氣,像丟了魂似地怔怔呆望著他,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慢慢抽空了一般,身子軟軟地不斷往下滑。

    「小心,鼻子要進水了!」

    宮元初在她差點失神滅頂前把她拉住。

    她的心劇烈地跳著,難以喘息,渾身羞得快要著火。

    「你這反應是高興還是害怕?還是……根本不想要?」

    他修剪好最後一根手指後,輕輕放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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