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梁心
「您不用擔心,只是搬到附近,彼此還是有個照應。」他不可能完全拋下家裡的事,要顧及的層面太多,他只能折衷進行。
「留在家裡不好嗎?娘保證,從今天開始,我會把冬晴當作自己的女兒疼愛,你就留下來吧。你們搬回你的院落,別住東廂房了,可好?」
「娘,我——」
「你二弟清醒了還是需要調養一段時間,我們搬出去,晚上若是出了事來不及處理,就白費我花大把時間磨藥收集蠶絲了。」顧冬晴聲音清雅地開口,知道他放不下家中二老,搬出去住反而增加他的壓力。她在趙府又不是難受到過不下去了,知道他有那份心,住在這裡其實無礙。
「冬晴,我……每次都要你為我讓步,我這個做丈夫的真沒用。」娶她就是要讓她過好日子,委曲求全不是他的本意啊!「再發生這種事,我一定立刻帶你搬出去!」
顧冬晴拍拍他的手。「你開始接觸家中事業,不就是要做出一番成績,讓我日後衣食無慮,哪裡沒用了?現階段的事先處理好,日後的事日後再說。」
「你就這是麼善解人意,真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慶幸,你的好只有我看得到。」
趙父、趙母互看一眼,仔細想想,顧冬晴不過是性子冷調了一些、長相不起眼了一點,其實沒什麼不好,重要的是她對趙系玦是否體貼諒解。
「又在賣乖了,看了就討厭!」趙凝玉咬牙跺腳,甩頭就往居住的院落方向走去,對顧冬晴的恨意更是加深,幾乎到了憎惡的地步。
「別理她。你晚上的藥喝了沒?」他就算再忙仍不忘盯緊她喝藥,雖然冬晴懂得照顧自己,早晚湯藥不曾間斷,他依舊像個老媽子一樣,不厭其煩地問著。
「還在爐上溫著,正準備回頭喝去。」
「我扶你回房。你身子不好,還要為二弟煩心,以後太操勞的事你千萬別碰,要多休息,知道嗎?」
他念了她一路,冬晴知道他餘怒未消,需要發洩,就沒有嫌他吵了。
回到東廂房,趙系玦還來不及推開房門,一抹影子便先由內慌亂閃出,差點撞上了顧冬晴。
「你……你是玉兒的丫鬟?偷偷摸摸跑到我們房裡做什麼?」趙系玦瞧見由房裡衝出來的是趙凝玉手邊的人,立即提高警戒,扭住她的手。「你是進來偷東西,還是想對冬晴不利?」
丫鬟受驚一跪,抖著身軀直叫不敢。「奴婢沒有偷東西,更沒有膽子對大少夫人不利,是小姐……是小姐要我……」
「說清楚!要是你敢隱瞞一個字,我立刻將你送官府嚴辦!」趙系玦想來就怒火中燒,玉兒又做了什麼事想欺侮冬晴了?
「是……是……」她是了老半天,在趙系玦加重手上力道後才吃疼地說出真相。「小、小姐要我把她的珍珠項鏈……還、還有瑪瑙手鐲……放到大少夫人的枕……枕頭下。」
「她想誣賴冬晴手腳不乾淨,盜她東西?!」他不在的這些年,爹娘究竟是把玉兒養成怎樣的個性了?竟然做出這種栽贓嫁禍的齷齪行徑!
他捉起丫鬟,將她交給楊總管發落後,便衝回房內把枕頭下的珠寶全掃進錦袋裡,帶著顧冬晴前往趙凝玉的落院,將錦袋丟到她腳邊。
趙凝玉拾起錦袋,才往束口裡一探,心就涼了一大截,但她仍故作鎮定地問道:「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吧!你竟然命人把這些東西放到冬晴的枕頭下,想誣賴她手腳不乾淨,要爹娘將她趕出家門,是不?」他實在痛心,小時候抱在懷裡呵護細哄的妹妹,心地怎麼變得如此醜陋?
「……還有嗎?」趙凝玉臉色一沉,難怪等不到派去的丫鬟回來,看來是失風被捉了。
若是僅有栽贓一事被人揭穿那倒還好,她早就想好說詞了,要是讓大哥知道她主要是要丫鬟在顧冬晴固定服下的湯藥內下毒,恐怕……
「你還有臉問!這還不夠嗎?還是你又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趙系玦瞇起眼,戒備萬分地盯著她瞧,像防賊一樣。
趙凝玉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捅進一刀,卻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睨視顧冬晴。「我不過好心,見她沒什麼首飾,要下人送幾件過去而已,免得別人說我們趙家小器吝嗇,穿著寒酸。」
「你還有借口好說!那你為何不當面送,偏要在背地裡玩把戲?」
「我就算當面送,你還不是以為我玩把戲?我就算真心、就算假意,你有用心瞭解嗎?你回來後滿腦子只有她,何曾把我仔仔細細看在眼底了?」趙凝玉淌下兩道淚水,正巧落入了前來關心的老人家眼裡。
「又怎麼了?玦兒,你又為了冬晴鬧得玉兒不開心嗎?好好一個家,能不能過幾天平靜日子啊!」趙父喟歎,整天被這種小事煩心,正事都不用做了嗎?
「爹爹,女兒不過想送點東西給顧姑娘,大哥就認為我耍心眼,想誣賴她偷東西。天地良心,女兒可從來不曾有這等想法!」趙凝玉遞上錦袋,幸好大哥拿了繡工精細的錦袋裝她的珠寶,幫了她的說詞一把。
「玦兒,這是怎麼回事?你一下說我們不接受冬晴,一下又懷疑玉兒對她的好意,不是教我們難做嗎?」
「爹,事情根本不是這樣子!」趙系玦將前因後果說了一回,趙父、趙母除了頭疼,盡顯疲態,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趙凝玉一句不是。
「好了,不過是一件小事,非要鬧得大家撕破臉才開心嗎?」
「爹!如果我們繼續包庇玉兒,難講日後不會鬧出更大的事!我——」
「好了,成天吵吵吵,成何體統!要吵不會等我們兩老歸天後再吵嗎?」
眾人瞬間相對無語。
趙系玦知道爹娘難免偏心女兒,這是人之常情,只是事關冬晴在趙家的立場,如果不為她爭取到該有的空間與身份,日後他不在府內,還得時時提心吊膽她是否受到不平的待遇。
「爹——」
「既然妹妹好意,那我就收下了。」從頭不發一語的顧冬晴早趙系玦一步,向前取過趙凝玉手裡的錦袋。「我用不著這些,煉藥的時候戴著總是累贅,我也不喜歡珠寶,但難得你有心贈我東西,就算擱著不用,我還是得收下。」
「你!」得了便宜還賣乖!趙凝玉萬萬沒有想到顧冬晴會來這招,硬生生地從她手裡拿走她最喜歡的首飾。
「好了,就這樣吧,冬晴收到玉兒的好意,皆大歡喜,大夥兒各自歇息吧!」趙母跳出來圓場,從此事當中確實瞭解到兒子所說的顧冬晴的善解人意,對這孩子的喜愛也慢慢地浮了上來。
「嗯。」顧冬晴搭上趙系玦的手臂,一日連兩起為她與父母起爭執,傷了和氣只會讓她更難在此立足而已,凡事適可而止,有好無壞。「你還沒吃飯,晚點還要揀洗秋蠶絲,沒時間浪費在這小事上,走吧,回去了。」
「……好,我們回房。」趙系玦幾番呼息,不去看趙凝玉的憤憤神色便向父母告退,心裡還是為冬晴不平,更氣自己無法替她討公道。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是什麼樣的人,以後他們就知道了,不需要這時候吵得臉紅脖子粗。」任趙凝玉心機再重,還是成不了什麼氣候,怕就怕她狗急跳牆,做出令人頭疼的傻事來,她不希望看見趙系玦為此自責。
★★★
第6章(2)
收集好足夠的秋蠶絲後,加上早已煉製好的神木膽熬鱸魚成藥,經過連日來的醫治,昏迷了三年多的趙衡瑋終於醒了。
「感謝天……瑋兒呀,你差點急死娘了……」趙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撫著趙衡瑋乾瘦的手背,沒想到她有生之年能見到重傷的兒子甦醒,儘管他虛弱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都教她開心。
房內哭成一團,趙系玦眼眶紅了一圈,強忍眼淚,拚命告訴自己這是好事,哭不得,唯一泰然的,只有離開床邊不久,站到角落的顧冬晴。
她沒經歷過這種場面,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她不清楚,也裝不來。
「冬晴?冬晴呢?」趙母接過趙凝玉遞來的帕巾,邊拭淚邊在房裡探著顧冬晴的下落。
「別害臊,娘在喚你呢。」她是眼力不好,耳力可佳了,怎麼可能沒聽見娘在喚她?趙系玦助她一臂之力,將她送進了圍在床邊的人群中,與趙母面對面。
她嚅著唇,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喚趙母。趙系玦在場,總不能喊趙伯母吧?
但是趙母一點兒也不介意,親切地拉起顧冬晴的手,滿心感激。「我的好冬晴,多虧了你,瑋兒才有重生的機會,我本來以為這輩子沒機會再聽到他喚我一聲娘了。」
趙母溫暖的手不斷地拍握她,慈祥和藹的笑容與晶瑩的淚光,在她眼底形成了前所未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