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黑潔明
白露聽了又是一愣。
然後不由得,哭了,又笑了起來。
她哭了,因高興而哭;笑了,因開心而笑。
她為她們感到高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能得出這樣的結果,而感到開心。
以前,她只知她們過得好,卻不知後續,她不敢和她們保持聯絡,也不要她們同她聯絡,怕將來惹事,連累了她們,誰知道……誰知道……
瞧她哭著笑著,他不捨的抬手拭去她的淚,心疼的說:「因為你對人好,所以人就來還你哪。你當是我救了你嗎?救了你的,是你自己,你一心想死,可她們全都要你活,魏家少夫人聽了我要她裝鬼,還得再吃一次假死的藥,入棺被埋,她想也沒想,二話不說就應了。」
白露感動得又落下淚來,跟著倏地又想起一件事。
「噢,天啊……少涵……你把她埋回去了!」經他一提,她方想到白日時,見他親手將那棺又埋回了墳裡,方才精神恍惚,還不覺真,沒來得及想,這下一想起來,驚得她魂差點出竅,忙要下床穿衣,可他阻止了她,一把將她攬在懷中。
「放心,已經出來了,天一黑,人一走光,大梁他們就去將她挖出來了。」
瞧她如此擔心,他乾脆將事情全說個明白:「昨兒個夜裡,大夥兒替她化了妝,給她先吃了假死的藥,讓她昏死後,再將她放到棺中,埋進墳裡。然後待得開了棺,仵作驗屍時,給她餵了藥水,讓她醒來。等嚇得了魏家那小王八蛋,再吞了藏在戒指裡的藥丸,防止人們再要靠近她,驗她是真死還假死。她還道,幸好她是處於假死狀態,不然光棺裡那味道,熏也把她熏死了。」
「那很危險,那藥能教人停止氣息與心跳,可要是過了量,極易就一睡不醒。」她心微悸的告訴他。
「不會的。」他笑了,道:「那藥,是宋應天調的量。」
「你連少爺也找了?」
「我打回島上的那次,就全和他說了。」蘇小魅一扯嘴角,笑了笑:「我以為他定知道你將人送哪,誰知他是知道你做了什麼,卻全然不關心那些女人的下落,弄得我後來才又去找余大夫問。」
她心一緊,驀然領悟:「你回來時,就已經想好了?」
「你這事,隨時會爆。」他深情的看著她,「我把墳裡的屍都換了才來,就差魏家少夫人的,她往生不久,尚……」
他莞爾一笑,才道:「新鮮,假的替不了。」
瞧著他的笑臉,她的心卻疼了。
難怪那日他回來時,這般倦、那麼累。
原來,他竟在那些時日,做了那麼多的事,跑了那麼多地方。
然後他回來守著她、縱容她。
這男人知她如此深,愛她那般濃。
我不會陷你於不義,我知你無法那樣活著。
她不曾說過她在想什麼,可他都知道,她不說,不能說,他就自己找出來。
他什麼都想了,什麼都做了,當她以為此生無望,只能來生來還他時,他卻用盡了辦法,只想著要讓她活。
他要她活得安心自在,無所畏懼,所以才布了這一局、演了這一場。
他這戲法,變得好險,很險。
每個人都要冒上了險,若被人發現,他甚至會被去官殺頭,可他仍是要做,就為了她,只為了她。
我不是回來查案的。
回島上來時,他這麼說過,他確實不是,他早在那時,就已全知道,就已佈了這局棋,只為求和她在一起。
一顆心,深深的悸動著,為他。
她喉微哽,輕問:「你要演這戲,為何不先同我說?」
「因為,欺敵得先欺己。我也不想的,可若我先同你說了,你的反應就會不同,不會那般驚恐,你若不是那反應,魏嚴就不會同意開棺,魏冷就不會蠢到跟去墳場。魏家少夫人同我說了那一夜的情況,提及魏冷後來曾替她擦粉遮傷,我賭魏嚴雖知兒子真打死了媳婦,卻不知他下手如此重。」
這是一齣戲,是他巧手安排的一場局。
男人的心,隔著衣,在她掌下躍動,似要跳進她手裡。
「如若我不信你,真要認罪,豈不壞了你一番心意?」她啞聲再輕問:「若當時魏家父子執意要上前驗屍,或試著再看仔細些,你要怎辦?」
「說真的?」他歪著頭笑問。
「說真的。」她凝望著他的黑眸。
「我會帶你跑。」他以拇指撫過她的粉臉,掠過她的耳廓,然後大手往下,擱在她心口上,誠實的道:「即便你會恨我,也要帶著你跑。跑到天涯,去到海角。然後花一輩子的時間,讓你來愛我。」
「若跑不了呢?」
「那就一起死。」
他笑著說,她卻知那不是玩笑。
眼前的男人,比誰都還要清楚這局棋只要一著下錯,就會全盤皆輸。他全想過了,想得通透,可他還是執意要做,同她一起死,和她一起活。
熱淚又再凝聚眼眶,滑落。
「噓……別哭……別哭啊……」他柔情萬千的吻去她的淚水,將她輕擁:「你真像水做的,再哭下去,我都怕你哭沒有了,到時教我哪兒找去啊?」
這話,讓她哭著笑了出來,心又酸又甜。
「瞧,你笑著多好看。」
他噙著笑,逗著她說:「當初,我就是被你這笑,迷了魂。想著你若要一輩子這樣對我笑,要我做牛做馬都甘願。」
她心再一揪,笑著也哭著的,揪著他的衣,攀著他的頸,吻上了他帶笑的唇。
這吻,感動有之,愛戀更多。
當懷中未著片縷的小女人,這般主動忘情的吻著他,一時間,他幾乎忍不住慾火,她在不覺中,跨坐上了他的腿,讓他捧握著她絲滑般的腰臀,吮吻著她的眉頭,他的慾望在腿間顫動,堅硬如鐵,隔著他的衣褲陷入她濕潤熱燙的柔軟中。
這些日子,他忍了那麼久,若非他身上還穿著衣,他差點就這樣要了她。
是她背上未癒的傷,阻止了他。
他強迫自己停下來,將臉埋在她的頸窩,粗喘著。
她的心,跳得好快,他可以感覺到。
「阿魅……」
她有些恍惚的攀著他,腰臀輕輕的移動了一下,用那輕軟的嗓子,喚著他的名。
「別動……」他再吸口氣,雙手握著她的腰,阻止她再動,粗嗄的道:「你背上的傷還沒全好,會痛的……」
她輕喘一聲,小臉燙紅的道:「可你……我們可以慢一點……緩一些……」
她知他忍了很久,每回他替她上藥,她總能在他眼裡看見難忍的情慾。
「不行。」他在她頸窩上輕笑,坦承:「我忍太久了,慢不來,我定會弄傷你的。」她的背痂還未完全脫落,若這時扯到,定會再流血,且會留疤,他不想她背上,一生都留著這回的疤。
他說得這般直接,教她俏臉更紅,雙耳更熱。
難怪他脫光了她的衣,卻不脫他自己的,想來就怕他自個兒忍不住。
「可你已經這樣……」她悄聲再道。
「你讓我……」他吸了口氣,顫顫說著:「這般抱著就好。」
這樣,不就是折磨他自己?
「也許我該起來……」
白露說著便要起身,他卻握著她的腰臀,不讓她動。
「不要。」他粗嗄堅定的說:「我喜歡你這樣坐在我身上。」
這話,教她羞得輕顫瑟縮了一下,她的戰慄,讓他呻吟出聲。
「阿魅……」她只覺好氣又好笑:「這樣……是行不通的……」
「可以。」他抱著她往後仰躺,讓她如以往那般,趴在他身上,撫著她的後腰說:「你睡吧,快睡,睡著了就沒事了。」
這是他的體貼,他的溫柔,可那自欺欺人的話,實在好笑。
她趴在他身上,瞧著他緊閉的眼,不禁再問:「你這樣真睡得著?」
「當然可以,我們這些天還不都這樣睡的。」他閉著眼說,大手還不忘拉來絲被,小心將她蓋好,然後將她抬起的頭壓回胸膛上。
瞧他那堅定的模樣,白露也不和他爭,只乖乖趴在他胸口上,聽著他急促的心跳,咬著唇輕笑。
「阿魅……」
「嗯?」
「謝謝你……」
他心一緊,只在被裡輕擁著她,在她發上印下一吻。
白露原以為,這一夜,她無法那般輕易的睡著,可也許因為太累,也或許是長年積壓在心頭的東西,全讓他搬了個空,她吐出這句話後,很快就睡著了。
男人躺在床上,只覺慾火焚身,可懷抱著心愛的女人,他真的什麼都甘願了。
她累了,很快就進入夢鄉,他則看著床頂,默背著律法條文及所有他記得的藥石方劑,努力不讓自己變成禽獸。
只要再幾天、再幾天就好,他當然可以忍。
審完案後,他沒帶著她趕回應天堂,就是因為她需要休息,她的身子還太虛,禁不得入夜還趕路,所以才會乾脆入城在悅來客棧住一晚的。
他和她,現在有很多時間了,只要他從今以後,好好的守著、護著她,便能與她牽手過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