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橙諾
她沒有喝醉,就連一點點都沒有。
要說喝醉,方才席間喝了不少酒,甚至還幫她擋了不少酒的樊振宇還比較有可能喝醉。她抬眸凝望樊振宇,只見他的頰色正常,腳步穩健,說話有條不紊,一點兒都沒有熏然神態。
是酒量過人,還是自制力驚人?或許,她今晚也喝太多酒了,才會對她新婚丈夫感到有些許好奇?
這只是一段權宜婚姻,她並不需要對她的丈夫感到好奇。
「我臉上有什麼嗎?」發現了佟海寧過度專注的視線,樊振宇問。
「沒有。」佟海寧淺笑,搖頭。真是喝多了嗎?她竟然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張男性臉龐看。
「那好吧。」樊振宇領著佟海寧往房間內前行,經過了衣物間與浴室,撥開了一道極為女性化的珠簾,來到另一個獨立的空間——
「這裡是起居室,或者,要說是書房、家庭劇院也可以。今天時間已經太晚了,我改天再跟你介紹這些東西怎麼用。」
書櫃、書桌、DVD、投影機、環繞音響、貴妃椅,大得足以睡下兩個人的沙發……這間只比她的臥室略小的起居室似乎還有很多東西,但是她今天的確是累了,改天再細瞧吧!佟海寧如是想。
「最後,這裡。」樊振宇推開了某道活動式的書櫃,略有倦意的面容回頭向佟海寧微笑。「這裡是我的房間。」
「呃?」佟海寧微怔。
這間約莫七十平左右大小的屋子,一樓是院子、客廳、飯廳、客房、與廚房,而二樓這麼大的空間僅隔了三間房間——她的房間、起居室、樊振宇的房間。
這兩間房都有獨立對外的門扉,中間只是起居室相連。
樊振宇如他所言,的確給了她一個獨立的房間,甚至還給得明亮寬敞,自由得可以令她選擇要不要被他打擾。
她相信,她只要不想看見樊振宇,只要將那道活動式的書櫃掩了,珠簾放下了,她便與一名獨自在外居住的單身女子無異。
「爸媽不知道你把房子裝潢成這樣嗎?」佟海寧不僅脫口問道。她此時口中說的爸媽,指的當然是樊振宇的父母,她的公婆。
「我相信如果我母親同意的話,我父親應該也挺想把房間改成這樣的。」
「呃?」佟海寧一愣。
「開玩笑的。」樊振宇擺了擺手。「我跟他們提過,他們並不反對我們有慢慢培養感情的空間,或是吵架時能夠各自思考冷靜的空間。」兩個彼此還不相熟的人結婚哪有那麼容易?他的父母並不難理解。
更何況,樊振宇毫不懷疑,與他的夫妻感情生活是否融洽相比,他的父親更關心他是否能安撫好佟海寧,令佟海寧的父親為他帶來最大的政治助益這件事。
不過,這點就不需要特別向佟海寧提起了,雖然,他想,依佟海寧聰穎的性子,要想通這個環節也不難。
才正想著呢!佟海寧果然就擰著眉頭,不知道偏頭思索起什麼,樊振宇及時出言打斷了她遊走的神思。
「好了,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或是有什麼東西找不到,你可以隨時過來叫我。」新婚夜,即便他們沒有愛情,想這些有的沒的還是太傷人。
而且,今天又是婚禮又是宴客的折騰了一整天,他累了,他也看得出來他新婚的妻子累了。
佟海寧沉默了會兒,彷彿直到此時才驚覺仍穿著送客禮服的自己早已疲憊不堪。「好,晚安。」她說。
「晚安」樊振宇望著佟海寧的背影走入起居室,揉了揉累了一天隱約發痛的眉心,打開房內的小冰箱,灌了口冰啤酒。
他今晚已經喝太多了吧?可是怎麼卻覺得還是喝不夠?
他鬆開領帶,梗在喉間的那份心浮氣躁,無論如何都鬆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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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好……凌晨四點,佟海寧數不清自己是第幾度從床上睜開眼。
是認床嗎?她盯著陌生的天花板吊燈,環視四周,這間屋子還有新漆的味道,當中的陳列擺設絲毫不富麗堂皇,走的是簡約低調風格,樊振宇說,這是因著要與她結婚,所以才重新購置的新房。
房內連一點居住過的痕跡與人味都沒有……是因為這樣才睡不好嗎?
佟海寧翻身下床,搭上外衣,開始動手整理起自己的東西。
才拆開三個箱子,她便聽見兩道門扉之外的距離傳來了不尋常的聲響……很像是玻璃破掉的聲音?
是窗戶嗎?還是其他的什麼?她不太確定。
既然,樊振宇說管家是明早才上班,她想,她有義務巡查一下情況。
才走到起居室,第二波的碎裂碰撞聲便從樊振宇房內傳出來,她心一慌,幾乎是小跑步地奔跑進樊振宇房內。
觸目所見是滿地不同種類的酒瓶酒罐,台灣啤酒的鋁罐、威士忌、紅酒、碎裂的玻璃瓶,與飛濺四處的冰塊,倒在牆角的冰桶……
這約莫是樊振宇睡著時翻身,手一揮碰倒了放在床旁矮几上的冰桶與酒瓶所造成的混亂吧?
很好,這麼多酒,她的丈夫很不幸地是個酒鬼。
佟海寧深呼吸了口氣,微微歎息。
床上那個竟然沒被酒瓶碎裂聲吵醒的熟睡男人是酒精中毒了,還是真的睡著了?她無奈地走過去探他鼻息。
呼吸很規律,看起來睡得很沉……希望樊振宇明天清醒,迎接他的不會是剛起床忘了穿拖鞋便下床,雙足被酒瓶碎玻璃劃破的慘叫聲。
算了!既然都來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吧!
佟海寧旋身,正準備走出房門尋找報紙與清掃工具,身後卻傳來一句男人呼喚,她回眸,意識混沌的男人視線便對上她的眼。
「你怎麼來了?」樊振宇說。
「我?」佟海寧真訝異樊振宇沒被玻璃碎裂聲吵醒,卻被她細微的走動聲響驚醒。「我聽見聲音,我以為……啊?!」
她話都還沒說完,便被樊振宇措手不及地伸手一拉,令她跌坐在床沿,被他擁進懷裡。
佟海寧驚叫道:「嘿!你說過不會強迫我跟你有身體上的接觸,就算你喝了很多酒,也不能借酒裝——」
「我已經結婚了,你不應該再來了……」樊振宇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又轉身將她壓進床褥,將頭顱深深地埋入她頸間。
天旋地轉之間,佟海寧很無奈地看見自己的室內拖鞋從床沿飛到床尾。
樊振宇是醉昏了嗎?他到底在說什麼?
佟海寧推了推樊振宇胸膛,試圖想拉開些距離以看清他的眼,無奈箍緊她的雙臂卻連一丁點想鬆開的意願都沒有。
「我好想你……」樊振宇的低喃語調聽起來好任性好耍賴,又好可憐……
佟海寧想掙開他的力道徒然一鬆,不禁感到心頭微緊。
他在想誰?誰不該再來了?是情人嗎?
佟海寧還沒來得及弄清楚什麼,在她耳邊的低緩男嗓又驀地笑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我忘了給你晚安吻,沒有晚安吻,你便睡不著對嗎?」
「樊振宇,你——」認錯人了吧?他們之間什麼時候有晚安吻這回事?
佟海寧正待要說,一個帶著酒氣的、徐緩輕柔的吻便無比溫柔地落在她額上。
「不要再來了……連夢也不行……不許再來了……」囈語的男人只花了一秒鐘便枕在她頸肩沉沉睡去。
好重……睡著的樊振宇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佟海寧想推開他,使了幾次力都沒辦法將那雙緊抱著她不放的手順利拉開,好不容易,最後也只勉勉強強換了個側躺擁抱的姿勢。
什麼跟什麼?佟海寧苦笑,這真是個最詭異的新婚夜。
她怔怔地望著距離她只有幾公分的丈夫臉龐,莫名伸出手觸摸自己前額,又輕撫他緊蹙的眉心。
真難想像,這張談笑風生、意氣風發,交際手腕高明的英挺臉龐睡著時看來竟然如此無助及孩子氣……
這個晚安吻,原本是要給誰的呢?而樊振宇喝了這麼多酒,又是為了什麼呢?
今晚的宴會上,他看起來很快樂,快樂就像是過度的矯飾。
佟海寧望著樊振宇的臉龐走神了太久,走神到意識恍惚、眼眸半合,好像昏沉沉在他懷裡睡了會兒……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總之,最後她被自己竟然在毫不相熟的丈夫懷裡睡著的念頭嚇醒!
她慌慌張張地跳下床,雙足才著地,便硬生生地吞回一聲痛吟!
可惡!她為什麼要擔心吵醒樊振宇?她應該掐死那個安然躺在床上的罪魁禍首才對。
她的拖鞋方才被他一扯飛到老遠,而她忘了地上有碎玻璃,甚至還一跳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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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有人觸碰她足踝。佟海寧幾乎從床上跳起來。
「別動。」樊振宇把她按回床上,將醫藥箱擱在床沿,又捧起她雙足,細細審視,說道:「還好碎玻璃沒有扎很深,你已經挑出來了?用什麼挑的?怎麼不叫醒我問我藥箱在哪兒?」